慕容安用慣的那柄長劍,早在蘭若妖宮便被石妖毀去,此時手中長劍,本就是戰場中隨手拾得,此刻見宗澤赤手空拳而來,他也順手丟了那劍——他隱隱有收攬宗澤之心,下意識便想使得對方口服心服,因此就連兵刃上的一點便宜也不肯去占。
倒也并非慕容安托大,他自忖一身逍遙白虹掌的功夫,還有彈指神通傍身,縱然赤手空拳,也不失高手之位。宗澤再牛叉,畢竟是個讀書做官的文化人,武功縱然高明,又能高去哪里?
他錯了。
二人對沖而至,慕容安左手虛抬,右手自左手下穿出,一招“白虹貫日”打出,掌力激揚,直奔宗澤面門而去,宗澤驀然張口,一聲斷喝,卻如白日里響起個炸雷,慕容安只覺頭腦嗡地一聲,手臂微震,擊出的掌力竟被宗澤一聲喝散!
公冶乾急聲大喝道:“小公子當心!此人乃是儒家的大宗師,內力修為出神入化!”
儒家大宗師?那不應該是學術修為嗎?
慕容安愕然間,宗澤卻是毫不遲疑的一掌按了過來,招式堂皇正大,雖然說不說如何精巧,卻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慨然正氣。
慕容安左手一低,抵住了對方按來的手掌,頓覺對方掌中內力源源而至,其勢磅礴。慕容安急運斗轉星移功夫,欲牽引其內力流轉至自己右掌,如此一來,擊出之時便相當于合彼此二人之力。
宗澤忽笑道:“少年,老夫的內力,你只怕借不動的。”
說話間手掌微震,慕容安忽舉被自己引入體內的那股內勁陡然間化作一股強勁電流,在自己體內炸開。“啊!”慕容安慘叫一聲,倒飛出四五丈之遙,整條左臂軟軟癱下,汗毛乃至頭發上都冒出了青煙來,劇痛之余,心中只覺匪夷所思——這人練內功把自己練成了皮卡丘不成?
“儒家奔雷勁!”公冶乾驚呼一聲,搶到慕容安身前攔住,大喝道:“姓宗的,看你修為,分明已是儒家的大宗師,如何也是非不分,行那助紂為虐之事?”
宗澤長眉一軒,正色道:“國家自有法度森嚴,容不得你等以武亂禁!孰是孰非,府尊堂前自見分明。”
“呸!”公冶乾一口唾沫吐到地上,不屑道:“看你方才行事,還道是個勇于任事的,沒想到骨子里卻是這般迂腐。那便不需多言了,敢傷我家小公子,老夫要取你狗命來還!”說著將判官筆往腰中一插,揮掌拍向宗澤。
宗澤凜然無懼,出招還擊,二人掌風呼嘯,瞬間戰成一團。
十余年潛心鉆研,公冶乾此時武藝比之天龍時期堪稱判若兩人,一套赤霞掌施展出來,不遜世間任何絕技,一雙手掌越斗越是艷紅,翻舞之際,便如赤霞蒸騰一般,宗澤的奔雷勁雖然剛猛凌厲,卻也未曾占得便宜。
另一邊,慕容安扶著棵大樹緩緩站起身來,只覺筋骨兀自酸軟不堪,殘余在體內的勁力震得的他不時顫抖,他一邊咬牙運勁抵御,一邊去看公冶乾與對手相搏,心中暗暗醒悟,內功修為只怕已成了自己的一塊短板。
他所學諸多武藝,均是絕頂的本領,唯獨家傳的這門斗轉星移,在運化對手勁力上固然威力強橫,但以之修煉自家內力,進度卻是平平無奇。仔細想來,當初天龍大時代,慕容復的戰斗力遠遜蕭峰等人,最根本的癥結正是內力不及。
他又想到,后世明教鎮派神功乾坤大挪移,也是借力打力的頂尖絕學,與斗轉星移極為相似,但一代代明教教主無論如何精彩絕艷之輩,也絕少有能修到最高階段的,練得走火入魔的亦不在少數,反而是九陽大成的張無忌,幾乎毫不費力便將之練成…想到這里,慕容安心中明悟,不由苦笑著輕輕拍了拍自己腦門:走了歧路了!以自己的內力,對付一般人自然無往不利,就算是高手,憑借龍城快劍、平亂十三戟等武學的精妙,亦足以相爭,但若是對付真正的頂級高手,內力上的短板立刻暴露無疑。
而自己祖傳的這門斗轉星移神功,只怕本身也是一門強者愈強的功夫,若是內力強橫之輩使來自然無往不利,但若是內力平平,則很難有驚艷表現。最重要的是,它更適合作為一門內力搬運使用之法,以之修煉內力,則不免失之緩慢,至少,萬難以與九陽九陰那一類絕學媲美。
正思忖間,忽然身邊腳步颯颯,他扭頭望去,原來那些軍士已然完成了合圍,有百余人在一位綠衣縣尉的率領下正向自己奔來。
慕容安此時周身酸軟,體內那道電流般的內力亦在發作余威,心中不由叫苦:太托大了,這一番只怕當真要被這些尋常兵丁拿住。
正焦急間,眾兵丁已撲到眼前,有人大喝著持刀砍向他右腿,慕容安強自撐起身體,側身避過來刀,一拳打在那兵丁下巴上。可他此時手足俱軟,這一拳雖然打中,卻是力氣微弱,那兵丁也頗壯健,被打得往后退了一步,竟是毫發無傷,頓時看出慕容安外強中干,當即以本地土話大聲道:“小狗,你之前的威風呢?”揮刀再次看來。
慕容安大怒,心想這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連一個小卒子都敢這么折辱我。怒氣一沖,面對來刀不退反進,一步搶至對方身前,一個頭槌撞去,那兵丁滿臉流血,踉蹌而倒。
周圍兵丁大嘩,紛紛叫道:“刺他、刺他!”幾個長槍手當即舉槍刺來,慕容安左躲右閃,狼狽不堪地躲了幾招,甚至連懶驢打滾這等難看招數都被迫使了出來。
正不妙之際,忽然一個纖纖身影翩翩飛落,手中一柄劍光若皎月,唰唰幾招遞出,七八個兵丁手腕中劍,驚呼聲中踉蹌而退。
慕容安抬頭一看,一張新削木面具映入眼簾,面具后雙瞳若剪秋水,在慕容安臉上一掃,擔心氣憤之余,又有幾分嘲弄,見慕容安看自己,故意粗著嗓子道:“喲,這不是慕容兄臺嗎?誰把你打成這樣?我無面劍魔慕容燕,說不得要為兄臺報此大仇!”
說話間身份展開,白影飄飄,鬼魅般繞著慕容安轉了一圈,但聽叮當之聲不絕,頓時滿地都是被削斷的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