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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一章 你在哪里,我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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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騙我!”溫瑛拿著手里的扳指,憤怒的喊著。

  她被騙了。

  確切的說,這個故事里面,幾乎所有事都是真的。

  唯有那個扳指是假的。

  這等玉質扳指,不是一個鐵匠的聘禮能夠買得起的。

  最關鍵的是,她發現了那扳指的款式,壓根就不是大宋的制作的,上面的花紋都是上京路契丹人的風格!

  當時陳東給她的時候,她還沉浸在悲傷的情緒里,結果發現自己上當的時候,陳東已經進了西京城。

  趙興騎著馬,看著溫瑛惱羞成怒的模樣哈哈大笑。

  那個扳指是蕭姑在臨潢城送給他的。

  西京之行,其實非常危險,稍有不慎就是死,他想給自己那個契丹媳婦蕭姑留下個念想。

  結果西京之行異常的順利。

  趙匡真心投降,在妙清逃跑之后,連夜派出了使者,讓金富軾的高麗軍進了西京城。

  未動一兵一戈的金富軾,就這樣平定了妙清的造反,稍微整頓幾天,就從小筑山向保州而去。

  而妙清逃跑的路線是奔著小筑山的方向,一頭撞進了宋軍的懷抱里。

  趙興和溫瑛正在趕往小筑山的路上,溫瑛不停的追問著趙興誆騙她的事。

  “你們女人嘮叨起來,真的是沒完沒了啊,就這么一件小事,你已經喋喋不休的整整兩個時辰了!”趙興笑呵呵的說道。

  溫瑛依舊憤憤不平的說道:“把你耳朵里的棉花拿出來!”

  說著溫瑛就想去揪趙興的耳朵,陳興揪了兩搓棉花塞在了耳朵里。

  孟瑛剛伸出手,就發現她高估了自己騎馬的水平,失去了平衡的她,差點從馬匹上摔了下去。

  要不是陳興一把抓住了溫瑛,溫瑛就從馬背上摔下去了。

  果然,女人上戰場就是麻煩!

  陳興一只手勒住了溫瑛的馬匹,一只手抓著溫瑛,不讓她摔倒在地。

  得虧是馬的速度不快,否則這一下,就是傷筋動骨一百天。

  騎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騎馬打仗更難。

  溫瑛瑟瑟發抖的抓著馬匹的韁繩,小心的控制著馬匹,看著滿臉笑意的陳興大聲喊道:“你笑什么!”

  溫瑛臉上帶著些許的紅潤,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現在的自己,面對陳興的時候,會變得這么愚蠢。

  陳興聽到這里,笑聲愈盛。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別打了,又不疼,說點正事。”陳興連連求饒,這女人犯起渾來,陳興這個糙漢子都有點擋不住。

  陳興看著不再打鬧的溫瑛,嚴肅的說道:“妙清擅長陰陽之術,小筑山的守軍活捉了他,我想把他送到燕京去。”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大宋皇帝的心病,也成了大宋所有軍卒的心病。

  “好主意!”溫瑛點頭:“看不出來啊,你還挺有上進心的嘛。”

  陳興扭頭看了一眼身后的軍卒,不知道在什么時候,他身后的軍卒已經有意無意的避開了百步的距離。

  陳興的這個回頭,讓溫瑛的臉色漲紅。

  他們倆這樣打鬧,在軍卒眼中,就很有問題!這是軍卒們,騰出空間給兩個人處理兩人的感情。

  陳興不是個木頭疙瘩,他稍微想了想,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他也沒有刻意拒絕兩個人的過分接觸。

  陳興下了馬,站在山上,看著山谷,略帶幾分惆悵的說道:“之前在朔州城喝酒的時候,你說到了我那個媳婦蕭姑的事。你話沒說完。現在西京戰事結束,你可以說了。”

  “你怎么知道的?”這次溫瑛非常驚訝的看著面前的男人,愣愣的問道。

  陳興訕笑的說道:“你說她功利啊。我們初次見面,你就說當著一個男人的面說他媳婦功利。你覺得這合適嗎?”

  “而你是王夫人的大丫鬟,做事不可能不知道輕重,肯定是夫人叮囑了你什么,才讓你特意轉到朔州,來提醒我。”

  “西京戰役之前你不說,是怕影響到我。現在西京平定,你想說什么都說吧。”

  溫瑛看著面前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說道:“你挺住。”

  陳興一臉坦然的笑道:“站在你面前的是在金國南下河東路家破人亡,千里奔襲黃龍府并且活著現在的男人,你不要太小瞧我啊,我早就猜到了有事,你說吧。”

  陳興的笑容在溫瑛看來異常的刺眼。

  溫瑛想了很久,才說道:“蕭姑她從大同府來到綏中,目的就是想要擺脫五年的奴仆的賤籍,我跟你說過。”

  “因為次序的問題,先安排漢人,再安排漢兒,最后安排渤海和契丹人。所以蕭姑的落戶遲遲被卡著。”

  陳興看著溫瑛,依舊滿臉笑容的說道:“這不是你說話的風格啊!吞吞吐吐的,一點都不利索。”

  溫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蕭姑她嫁給了可以給她安排戶籍的人。”

  “誰?”陳興一臉平靜的問道。

  溫瑛嘆了口氣:“你知道蕭姑她很漂亮,而且有了你之后,她更是有空收拾自己,你家里分了契丹奴,也不用她干活,養尊處優,就更漂亮了。”

  “蕭姑她嫁給了綏中縣的知縣事,大觀五年的同進士出身。”

  陳興一臉迷茫的看著大好的山川,再仔細看看了自己滿是老繭的雙手,他跟著自己的兄弟們,為大宋出生入死。

  結果自己在前線拼命,后院失火了。

  溫瑛看著陳興臉上的迷茫,心疼的說道:“王稟將軍知道此事后,給官家上了道札子。但是你知道,按照《大宋律》來說,你和那個契丹女人蕭姑,并沒有辦理婚書,這個知縣事和蕭姑算不上私通。”

  陳興略有些痛苦的蹲在了地上,他有些頭皮發麻的看著不遠處的小筑山和那條大渠,雨后的大渠水勢略帶幾分兇猛,幾只飛鳥在大渠上盤亙著,伺機捕食。

  溫瑛走到了陳興身旁坐了下來,說道:“你知道契丹人都這樣,對婚姻的觀念都很淡泊。她很功利,為了取消自己的奴籍,就嫁給了那個知縣事。”

  沉默。

  一片死寂。

  只有山谷里的風發出呼呼的聲音,蕩起了大渠水面的漣漪,驚起幾只飛鳥嘶鳴著。

  陳興突然扭頭問道:“我兒子呢?!”

  溫瑛有點害怕,因為陳興滿臉的猙獰,眼白里都是血絲,他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平靜。

  她略帶忐忑的說道:“被知縣事當成野孩子摔死了。”

  “你知道大宋各地都有摔嬰,官家都親眼看到過,卻無能為力。綏中的亂墳崗有太多的死老孩子了。”

  “艸!”陳興爆了一聲粗口,惡狠狠的錘在地上,地上的泥土的碎石刺破了陳興的手上的皮膚,流出了些許的血。

  溫瑛突然暴怒的說道:“那就是個賤人罷了!”

  溫瑛拽著陳興跑到大渠旁邊,清洗了一下陳興手上的泥土,她又拿出水袋,仔細清理了陳興手上的傷口,看到只是劃破了一層皮才放心下來。

  “身體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都不愛惜你自己!誰還會愛惜你!”溫瑛暴怒的喊著她都聽不懂的話。

  溫瑛神情有些放松的說道:“這事還有后續。”

  “綏中縣畢竟是新縣,退役的軍卒很多,風聞言事的尉騎不要太多,就將知縣事摔嬰的事,捅到了官家那里,據說官家在文德殿震怒,聽說把新換的幾案都砸了。”

  “官家最后將那個知縣事和你的蕭姑都浸了豬籠。”

  陳興聽到這,終于臉色好看了幾分,臉上帶著無奈,契丹人對婚姻的觀念極為淡薄,據說還有父死子繼,兄死弟繼的傳聞。

  若蕭姑為了戶籍的事,嫁給了知縣事。

  他總不能帶兵回去把那知縣事砍了,那是造反!

  前有岳將軍和第一任妻子劉氏恨之入骨,陳興這樁,說起來還省了和離的錢。

  但是那個知縣事把自己還在襁褓里的孩子摔死了,這就是血仇!

  陳興并不想當一名逃兵,他還有血仇未報,金人還未滅,他還不想走。

  他錘那一下地,錘的是內心的不甘。

  血仇未報,平添新仇!

  “朝臣們應該會反對吧。”陳興的臉色不那么痛苦,愣愣的問道。

  溫瑛打著水花,撩動著清水說道:“反正宇文相公支持了官家的決定,他是御史大夫,他都贊同了,那些文官哪里敢放屁啊。”

  “官家指名要殺的人,誰敢造次。”

  陳興的眼神依舊有些飄忽不定,神色有些落魄的看著水面。

  溫瑛抓起一枚扁圓的石子,突然扔了出去,石子在水面上打了幾個水漂,落在了水里。

  “要不說官家就是官家呢,和我們就是不一樣。官家要定一個什么《軍婚法》,反正是官家和朝臣們撕扯。”溫瑛笑著說道。

  陳興這才抬起頭來,愣愣的問道:“軍婚法?那是什么?”

  “不知道具體內容,朝堂還在商議,不過官家已經明令了,要保障像軍卒這樣的特殊群體的基本權益。不太懂,等出來就知道了。”

  陳興皺著眉看著水面,臉上依舊有些失落。

  “你干嘛!”陳興擦了擦臉上的水滴,剛才孟瑛洗了手摔了他一臉水。

  “不要這個失魂落魄的模樣啊,你振奮點!你丟了一個蕭姑,這不是有一個溫瑛嗎?”溫瑛略帶幾分羞意的看著陳興。

  “本來呢,夫人的意思是,讓我幫你尋摸個好姑娘!但本姑娘看上你了!自然不能便宜了別人。”

  “嫁給你不虧啊,按著你這種打仗的方式,過不了幾年,我也是靖國夫人了啊!想想就很好。”

  陳興猛的站了起來,非常嚴肅的說道:“打完金人再說。”

  孟瑛似乎早就猜到了陳興會這么說,立刻說道:“那我要跟著你。我在哪里,我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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