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再興志得意滿的回營之后,他一招就殺了金國的趙王的事,迅速傳遍了整個鳳凰山軍營!
“楊都尉,明天就該叫你楊校尉了。你殺了金國的一等親王。”沈從看著面前的大好頭顱,搖頭笑著大聲喊道:“設宴!”
楊再興摸了摸頭,笑著問道:“就這水平,上啥戰場啊,還不夠給他們金人丟臉呢。”
“啥是一等親王,值錢嗎?”楊再興憨笑著問道,配合上他有幾分猙獰的面孔,有幾分兇狠的憨厚,讓人忍俊不禁。
沈從笑著說道:“凡是冠以戰國國名為名的王爵,均為一等親王。其余的都是郡王,自周以后,皆為如此。”
“所以趙王為一等親王,就是如此。比如童貫的廣陽郡王和義父的廣安郡王,都是二等郡王。”
“王爵也有不同,分為兩等。一等親王一般都是皇帝的子嗣。”
楊再興掰著手指頭理解著沈從說的話,用力的搖頭說道:“他們這些文臣弄的彎彎繞繞,好奇怪,都搞不明白,你直說,這親王有多少的賞賜就是了。”
“兩萬大宋銀元。連升三級。”沈從笑著說道:“楊校尉,你的職位越來越高,這些基本的東西,一定要明白。”
楊再興疑惑的看著沈從,問道:“沈將軍,我一個武痞子,打仗贏了砍敵人的腦袋,打仗輸了自己被砍腦袋就是,知道這些干甚?”
沈從看著楊再興的模樣,這個能在武力值上跟岳飛五五開的大宋將領,對這些卻十足的不關心。
他想了想說道:“在我大宋為將,不懂這些,有一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忘記了狄少保的事了嗎?”
“嚇!聞雞起舞的狄青!格老子的!這官我不升了!”楊再興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經過沈從的提醒,他才明白其中的危險。
沈從點頭,抿了一盞茶說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其余的事,就由不得我們了。”
“當初組建燕京軍的時候,岳將軍特意請旨,把你送到了燕京軍為貳官,特意寫了封書信給我,解開了當年我和他的疙瘩,同時拜托我好好培養你。”
楊再興點頭,岳飛和沈從的疙瘩,他還是知道的。
岳將軍當初還是秉義郎的時候,被官家安排到了宮里,領親事官制衡沈從的親從官,隨后岳飛就領兵去了邢州峽谷,兩個人的疙瘩就一直沒有解開。
岳飛送給沈從一個猛將楊再興,其實也有解開當初因為時勢結下怨懟的意思在。
在岳飛眼中。
沈從是種師道的義子,是官家平定趙楷的首功之臣,地地道道的從龍之臣。
眼下滅金大計,沈從作為燕京路的正官,若是岳飛和沈從起了什么齷齪,對戰局不利。
為了避免大宋歷來的武將之間那種互相掣肘之事,岳飛給沈從送了一份大禮。
而這個大禮送出去的時候,還順道打壓了岳飛一直不太看得上的孫翊。
沒辦法,孫翊這個人在太行山道上居然抗命。
官家好脾氣把這事忘得一干二凈,岳飛可沒忘記!
同樣沈從也沒忘記這茬!
他可是親眼看到官家那時的模樣,看著那兩盤子五百貫的賞賜落寞的模樣。
在最意氣風發,舍棄一切的一切,御駕親征河東路,劍指燕云十六州的時候,孫翊的拒不朝見,結結實實的打了當時官家一巴掌。
雖然官家罰了他軍棍了事,可是沈從可深切的記得當初官家的落寞。
官家有意提拔,安排孫翊晉升,被沈從和岳飛聯手攪局,化解兩人怨懟的同時,也順利的站在了一個陣營里。
趙桓看看左手自己最喜歡的岳飛,看看右手自己剛到大宋就忠于自己的沈從。
再看看聽調不聽宣,拒不朝見的孫翊,這個選擇題簡直不要太簡單!
所以,孫翊的貳官,方面軍貳官的職位,就這樣沒了。
“楊校尉,官家常說,人們往往為之前的錯誤行為,付出昂貴的代價。孫翊之事,就是如此,你我共勉吧。”沈從臉上掛著笑容說道。
楊再興深以為然的點頭說道:“孫翊就是年輕,脾氣太沖了,那沒辦法。”
沈從搖頭說道:“年輕不是借口,趙楷都二十四了,朝臣們還說他是個孩子呢。”
“岳將軍今年也才二十五歲,可是處事之周密,如同經年老將一般,萬事都思慮的極為周全啊。”
楊再興瘋狂的點頭,若問這天下誰最崇拜岳飛,非他楊再興莫屬了!
楊再興可是打傷了岳飛的親弟弟岳翻,岳飛看他是個猛將,只打的他遍體鱗傷,未曾殺他。
岳翻都沒有安排晉升之事,自己就被安排做了貳官!
這兩年,楊再興算是對岳飛徹底的心服口服。
“要是岳翻兄弟能到燕京軍來就好了。當時我還以為岳將軍會安排岳翻到燕京軍做貳官呢。”楊再興憨笑著說道。
沈從看著楊再興憨厚的模樣,搖頭笑道:“岳翻這輩子,估計都在岳將軍手底下做事了,算了說這些你不懂。好好學著吧。”
武將里有一種死法,叫功高震主。
真的是功勞大的讓主上都不安了嗎?
但是大部分百姓和邸報,都會將將軍們的功勞,歸功于皇帝本身,功高震主本身就是一個托詞。
封節度使不夠,就封郡王,郡王不夠就封親王,親王不夠,就搞贊名不拜的特權。十六樣特權呢,挨個封個遍就是。
事實上,有多少的人能爬到親王那一步?
封無可封,功高震主?
武將在不斷升官的時候,安插自己的親屬,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也不少。
不斷膨脹的將領的親族勢力,讓皇帝越來越忌憚,難道就是一個武將應該修的德行嗎?
尤其這是大宋啊。
岳飛和楊再興嚴格意義上,是仇人,楊再興打的岳翻重傷,岳飛給岳翻報仇打的楊再興重傷。
若是楊再興升官快,文臣們會說,岳飛他沽名釣譽。
要是楊再興升官慢,文沉們會說,岳飛他打壓異己。
所以,岳飛將楊再興送到燕京軍,是他的無奈,尤其是在大宋為將帥的無奈。
一舉多得,不浪費楊再興的才能,也能讓文臣閉嘴。
沈從忽然想到了什么,樂呵呵的給楊再興續了一杯酒,笑容滿面。
“沈將軍,你笑什么?”楊再興不解的問道。
沈從搖頭,沒有解釋,端起酒杯笑著說道:“共飲此杯,賀楊校尉新晉校尉軍銜!大宋再填一名虎將!”
他在笑。
這一切背后的博弈,岳飛的那巧妙的考量,官家似乎一無所知,單純的以為岳飛是看不慣孫翊。
不過這樣也好,這些齷齪的事,讓官家看多了也不好。
把什么壓力都給官家,還要他們這些臣子做什么?
大宋的文臣讓皇帝操碎了心,大宋的武將們,不能再給官家添亂了。
沈從用力的揉著自己的膝蓋,現在雖然已經初夏,但是海風依舊帶著點寒氣。
他十六歲被種師道送到了親事官營,就開始天天學著山呼海喝跪趙佶,跪了七年,把這個膝蓋跪的都有點老寒腿的味道了。
沈從忽然想起來,當初官家登基的那一夜,他跪在雪地里,太上皇走的時候,都沒讓他起來。
現在武人的待遇,是整個大宋最高的時候,他還能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嗎?
“來,喝酒!”沈從非常肆意的笑著說道。
趙桓收到軍報的時候,就樂的不行,這完顏宗弼去砸沈從的場子,本來就抱著燕京軍是新軍的打算。
結果倒好,踢到了鐵板上,磕掉了自己半條腿。
金國趙王,完顏宗杰死了。
種少保墳前跪像1.
“林幼玉那個大丫鬟走到朔州了,遇到了趙興了。這個軍需押班的兒子,現在也長大了,能為朕戍守朔州了。”趙桓看著札子,滿足的笑道。
陳興的父親,是倒在王稟千里奔襲黃龍府的雪原上,活活凍死的軍需押班,他深切的記得這個人和他的兒子。
到現在趙桓的昭勛閣里,有一副軍需官凍死的畫像,他時刻謹記著,這些都是大宋的功臣!
“那個大丫鬟叫什么來著?當初在大同府她還想著刺殺完顏宗翰來著。”趙桓對著趙英問道。
“姓溫,單名瑛。”趙英樂呵呵的笑著說道,他看過了親從官的情報,對林幼玉和溫瑛這對主仆,他還算了解。
趙英忽然皺著眉頭說道:“趙興娶了一個契丹人做媳婦,官家,這是不是有點不妥啊,這會影響他未來的成就的。要不要臣派個說客去說服下?他的家在綏中,就是燕山東麓。”
趙桓看了趙英一眼,問道:“你這個說服,是準備怎么說服啊!”
趙英說服過趙明誠,那真是行之有效!這倒是趙英極為擅長的事。
勸不勸呢?
趙桓琢磨了很久,說道:“我們這樣是不是有點棒打鴛鴦啊?”
“但是那個契丹女孩子影響到了趙興的以后的仕途。”趙英溫了一杯茶說道。
趙桓忽然想起一句話,任何事物都有其兩面性。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華夷之辨是趙桓手中的一個大殺器,而且他不準備做出改變。
華夷之辨,是中原王朝的一個重要的精神支柱,一個文明偽裝成國家的重要支撐點之一,他腦袋有問題才會改為華夷之辨。
就是趙桓這個皇帝,也在順應時代,趙興也不能例外,他需要找一個漢人正妻。
那個契丹人奴仆的身份,當不得妻子,只能做妾。
“隨著趙興的功勛越來越多,官越來越大,他自己會知道的,不用我們來糾正他。”趙桓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