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斯蘭王子是一個很會做買賣的人,但是你能換取的僅僅是我陳東個人的友誼。”
“想要獲得大宋的友誼,得跟我們官家商量。”陳東時刻謹記著自己的身份。
雖然遠在清河,萬里之遙的地方,但是他依舊沒有忘記謹慎兩個字。
在大宋做官,不謹慎,會死人的。
石康還想糾正陳東的稱呼,但是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他聽陳東說過一個叫完顏宗干的金國勛貴,他因為政斗被趕出首府之后,幫著數萬宋軍回到了大宋。
他同樣給自己改名為王佑,字家彥,但是沒有宋人稱呼其為王佑,更多的人都是叫他完顏宗干。
他知道為什么,大宋的華夷之辨的影響絕非兒戲。
想要被宋人認可,并且成為一個宋人,需要很長的時間。
阿爾斯蘭想了想說道:“聽說你們的皇帝非常喜歡美色,我準備了胡姬作為禮物送給大宋的皇帝。”
陳東的腳步一個踉蹌,驚訝的望著阿爾斯蘭問道:“你從哪里聽說我們官家,喜歡美色的?!”
“那些商隊的行商都這么說啊,傳聞你們的官家娶了西夏的王妃,這種膽魄,不得不令人佩服,當真好膽啊!”阿爾斯蘭理所應當的說道。
陳東疑惑的看著阿爾斯蘭問道:“為什么西夏的王妃碰不得,我聽說過這個傳說,可是不了解其詳情。”
阿爾斯蘭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道:“西夏的王妃都是毒婦中的毒婦啊,大梁太后和小梁太后這兩個毒人的事跡,在西域流傳甚廣。”
陳東哭笑不得說道:“我們官家不好美色,你別真的送胡姬過去,小心官家砍了你。”
“要是打算在這方面入手,胡姬的身份太低了些,你不是說塞爾柱帝國分成了很多藩鎮嗎?找點公主之類給官家按按腿,倒是不錯。”
兩個人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
“你說的那條小路,我們現在可以去看看嗎?”陳東急切的問道。
阿爾斯蘭說道:“陳天使還是表現的很著急,這樣我們這些商人,就知道了這件事對陳天使很重要。不是說不動聲色,是大宋官員的基本修養嗎?”
陳東扭頭對著牛皋問道:“我表現的很急迫嗎?”
牛皋點了點頭,說道:“很急迫。”
“我以后會注意的。”陳東點了點頭,他是一個學子,對這種不動聲色的技能,掌握還不是很純熟。
阿爾斯蘭小聲的說道:“陳天使請這邊來,一定要叮囑前往塞爾柱帝國發財的商隊,口風一定要嚴,這條商路也是我們粟特人的發財之路。若是被契丹人知道了這條路,我們粟特人也無法以此為生了。”
“省的,省的。牛指揮,請你調集一百人跟我隨行,我要去親自去看看。”陳東帶著阿爾斯蘭前往了那條小路。
可以不經過楚河碎葉城的西去商路。
牛皋本來要跟著一起去,但是被陳東攔住,牛皋和陳東必須留下一個人,處理清河城的瑣事。
牛皋被陳東留了下來,百人隊一頭扎進了深山老林中,激起了一波波的飛鳥。
數個日出日落之后,牛皋沒有等到陳東,卻等到了燕京派來的天使。
孫歷帶著圣旨用了兩天的時間,從燕京趕到了大同府,又用了四天的時間趕到了鎮州。
而從鎮州到清河城,他用了整整十天的時間。
“天使一路辛苦。”牛皋見到了孫歷的時候,驚了一頭的冷汗,陳東現在還沒回來。這是玩忽職守,上一個玩忽職守的李擢,還在地里看著他們呢!
孫歷拍打了下身上的沙塵,笑著說道:“馳道的速度遠大于直道,直道的速度遠大于小道,自從我大宋有了官家之后,縮地成寸,萬里之遙感覺也沒有多遠了啊。”
孫歷笑著看著牛皋問道:“陳學士呢?哪里去了?快讓他過來接旨,有好事。”
牛皋憨笑著摸了摸鼻說道:“他去入廁了。一會兒就過來見過天使。”
孫歷拍了拍牛皋的肩膀,笑著說道:“岳將軍當初派你來到清河城的時候,上的札子里說,你不會撒謊,你只要撒謊就喜歡摸鼻子。上次你喝酒,差點被太行山匪殺了的時候,說謊摸鼻子的事,就被岳將軍知道了。”
“他去做什么了?”
“跟著火尋國的王子探查商道了,茲事體大,陳學士放心不過,就親自去了。”牛皋小心翼翼的說道。
孫歷點了點頭,他看著天邊的彩霞,從鎮州趕往清河城這段,一路上都是礫石滿地,他也見識到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盛景。
同樣也感受到了這里的苦寒。
“官家知道這里貧瘠,就讓我帶了點吃食,給將士們分一下,看來陳學士沒有這個口福了。”孫歷樂呵呵的笑著。
牛皋也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這些宦官都是出自內廷,身上那股陰柔的氣息,讓人很不舒服,他們在笑的時候,又像是在哭。
陰不陰,陽不陽,讓人畏懼。
“牛指揮放心吧,官家這次來就特意叮囑過了,清河城的位置特殊,陳學士有便宜行事之權。”孫歷看著牛皋的表情解釋道。
“還請天使到這邊洗浴之后,再進城。”牛皋趕忙將孫歷迎進了城外的澡堂。
孫歷酒足飯飽之后,待在清河城的城墻上,看著昏黃的落日緩緩的落下,整個天空和地面,都被落日鍍上了一層金光,楚河水的漣漪又將金光打散。
盛景。
一道龍卷風劃過了天穹,帶著沙子飛上了天穹,攪動著火燒一樣的云彩。
一百騎卒瘋狂的踏馬而行,從天邊而來,揚起的沙塵如同俯臥在地平線上的一道土龍一般。
道道烽火從天山山麓而下,孫歷指著那些烽火的地方,問道:“那是你們修的烽燧嗎?”
牛皋連忙說道:“為了預警契丹人從碎葉城穿過天山山口,建的烽火臺,就是哨所罷了。”
“掌烽火,置帥一人,副兩人,每烽置烽子七人人,共計九人,三個三三分隊。”
“其煙看放時,僅一時,則無事。合盆滅煙,并非警訊。”
孫歷點頭,看著城中不慌不忙的樣子,就知道這一百騎應當不是契丹人。
當沙龍由遠而近,跑到清河城的時候,孫歷也看到了變成了土人的陳東,只不過陳東并沒有急著進城,反而進到了清河城旁邊的澡堂子。
牛皋趕忙解釋道:“還請孫天使稍待,陳學士還要洗漱之后,才能來拜見。”
“大漠沙塵太厲害了。烈砂瞇眼,若不用硫磺洗掉虱蟲,恐有瘟疫。”
“原來如此。”孫歷才明白,為何自己進城之前要洗漱,而且是那種難聞的硫磺皂角。
陳東見到孫歷之后,也顧不上享受孫歷帶來的美食,而是非常嚴肅的打開了地圖說道:“這位是阿爾斯蘭王子,他的父親是火尋國的國王。這次我們找到了一條繞開契丹人,通往火尋國的商道!”
“尊敬的天使,我叫石康,字利達。”阿爾斯蘭不厭其煩的糾正著陳東的話,但是依舊沒什么用。改變不了宋人對他的稱呼。
想做個宋人,哪里有那么容易。
“這條商道!來得正是時候!”孫歷看著堪輿圖上的路線,用力的點了點頭。
陳東指著清河城和碎葉城說道:“我判斷過了耶律大石的想法,契丹人的想法很簡單,清河城在他們手里,就不會有那么多行商,和大宋交易。”
“清河城在我們宋人手里,更多的行商經過他們契丹人的地盤,可以收更多的稅,他們希望的是西進。短時間內不會攻打清河城。”
“所以清河城短時間沒有戰事,我可以跟隨孫天使回京,至于出使大秦,還得看官家的旨意。”
“好!”孫歷點頭稱贊,一年多沒見,陳東變得更加有棱有角,未來的相公,必有其一席之地。
次日的清晨,陳東和孫歷乘快馬,給清河城留下了一道背影,飛快的向著鎮州而去。
而此時的燕京驛站里,安娜氣呼呼的盯著亨伯特問道:“我要購買大宋衣帽行的定制衣物,為什么不可以!”
安娜經過大同府的時候,亨伯特見過大宋衣帽行的掌柜,李師師。
李師師現在是大宋衣帽行的首席衣物設計師,她接觸到了亨伯特,亨伯特作為景教的紅衣大主教,對展開克烈部的商貿有很大的作用,李師師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而亨伯特留給李師師一份設計稿,符合羅馬帝國的貴族服飾。
亨伯特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太貴重了。我的長公主,若是普通衣料就算了,但那是絲綢!我們現在沒有那么多錢,去為這件衣物付錢。”
安娜依舊生氣的說道:“沒有絲綢的羅馬貴族,還是羅馬貴族嗎?亨伯特你忘記了榮耀這兩個字,應該怎么拼寫嗎?”
“可是太貴了。”亨伯特依舊在勸說著她的長公主。
若是便宜點他們還能付得起錢,但是現在絲綢制品,實在是超過了他們的承受范圍。
安娜坐在凳子上嘆氣,這就是羅馬帝國的現狀,貧窮。
安娜無奈的說道:“今天晚上有一個皇家舞會,大宋的皇帝邀請我出席,我卻沒有像樣的服飾參加舞會,這很丟我們羅馬帝國的臉面。”
“不過,聽說大宋的皇帝很有錢?”
亨伯特點了點頭,說道:“那個大宋衣帽行,就是這位大宋皇帝的私人財產。我打聽過了,僅僅一個衣帽行的收入,就是我們帝國一年稅賦的一半左右。”
“他很有錢。我的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