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磨推鬼。
這就是趙鼎到了克烈部之后的感受。
大宋很富碩,各種資源都很多,再與克烈部的回易中,更是收獲頗豐。
而克烈部在與大宋的回易中,獲得的收益更多!
至少今年這個冬天,靠著與大宋的回易,去年一整年的回易收獲,比過去和遼國數年的回易都要多。
畢竟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克烈部的祿汗就是想要攻打漠南四鎮,克烈部的百姓,就第一個反對。
失去了穩定的食鹽和茶葉的供給,對克烈部和漠北諸部來說,損失實在是太大了些。
“金國使者稍事歇息,金國此次前來的諸多禮物,克烈部也會禮尚往來,送回禮物,請金國使者稍后稍事歇息,托運回去禮物,愿克烈和金國友誼,一如當初。”祿汗還算是有禮貌的回答著。
完顏宗雋站了起來,說道:“我金國擊敗遼國,成為了草原上的王,按照亙古而來的規矩,祿汗是不是應該遵循古老的盟約,幫助金國討伐宋國!”
金國打敗了遼國,正式取代了遼國的國際地位,成為北方草原的霸權。
諸多部族,都要遵守當初金人起事的盟約,向金國俯首稱臣。
完顏宗雋指著祿汗大聲的喊道:“你的祿汗可汗之位,還是我父親親手賜給你的!你這就忘記了當初是誓言了嗎?!”
祿汗看著暴怒的完顏宗雋有些心虛。
當初攻破遼國的之后,克烈部的確是按照草原的規矩,向金國俯首稱臣,并且納貢。并且彼此約定,若是誰被攻擊,就聯合起來打敗敵人。
當時受封的忽兒扎胡思,的確是從完顏阿骨打手中,接過了象征著漠北可汗的金刀。
作為金國的藩屬,看著金國被攻擊,卻無動于衷,的確有點違反了當初的盟約。
祿汗左右看了看,幾個部族的首領,并沒有義憤填膺的看著自己。
這讓他稍微放心了一些。
雖然違反了盟約的部族,沒有在草原生存的權力。
但是這些部族的首領們,看起來對自己違背盟約,不是特別的反對。
蔑兒乞部的首領術倫站了起來,看著完顏宗雋,不屑的說道:“當初盟約的時候,金太祖并未對我漠北諸部實行那減丁政令!”
“那時,即使是朝貢偶有延期,未曾繳納稅賦,金太祖也是寬宏的原諒,僅僅面色不虞罷了。”
“倒是太宗繼位之后,我漠北諸部年年朝貢,金人對我漠北諸部,年年征伐!實行那減丁令!和當初的契丹人有何區別?!”
“可汗!金人說宋人狼子野心,那金人呢?!我草原那些被野狼拖走的尸骨,又有什么說法嗎?”
祿汗看著蔑兒乞部的術倫,解釋道:“你先坐下,客人在這里,我們就最在這里吵架,不是給客人看去笑話了嗎?”
“金國使者,只能恕克烈部無法遵循亙古盟約,策應金國了。”
祿汗看著蔑兒乞部的首領術倫說完之后,各部族的首領更是滿臉的怒火,這些年,他們見了太多的鮮血。
祿汗心中大定,就知道自己違背盟約之事,各部都是支持的,即使偶爾有反對,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你!哼!”完顏宗雋指著祿汗,憤怒的離開了王庭。
“都散去吧。”祿汗癱在座位上,嘆氣的說道。
等到諸位首領離開了大帳,祿汗嘆了口氣說道:“倒是讓趙相公看了場笑話。”
“我克烈部都不是鐵板一塊,更何況還有其他部族。”
“金人年年征伐,年年減丁。草原百姓早就對金國恨之入骨,但是依然有人對金國抱有幻想,倘若是我真的為了金人出兵漠南,本來就松散的漠北諸部,就真的散了。”
“所以,趙相公不用擔心,克烈部會遵循鎮州盟約,不踏足漠南四鎮。現在的互罷刀兵,對我克烈部和漠北諸部來說,都是好事。”
趙鼎含笑的說道:“某都看到了,若是克烈部不準備南下的話,這里是份回易的清單,今年我大宋需要的毛料和藥材以及青白鹽。以及大宋出價。祿汗看一下。”
趙鼎手里拿著一張涉及上千萬貫回易的清單。祿汗看著清單說道:“這么多的毛料,恐怕提供不了啊!這么多的毛料,大宋能吃得下?”
趙鼎聽聞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這個祿汗就不用擔心了,這些毛料哪里夠用。”
趙鼎后面有一句話沒說,大宋人丁萬萬,這點毛料如同水入大海一樣,根本引不起一點波瀾。
“倒是這里還有一份買賣,需要祿汗慎重思量。漠北有很多的鐵山、硝山等等,這些露天的礦山早就被采干凈了,那些深處的鐵礦,漠北諸部沒有什么開采的能力,能不能賣給大宋?”
“價格好商量。”趙鼎笑著說道。
“這些鐵山不是不能賣給大宋。”祿汗瞇著眼看著趙鼎說道:“漠北諸部,能不能擁有一半的收獲?”
趙鼎嘴角勾起了微笑,這事他在來之前,就請示了官家。
開采的器具來自大宋,人工卻是漠北諸部的百姓。只要漠北諸部,不是要技術,那一切都好說。
典型的聯合開發的模式。
“祿汗真的是獅子大開口啊!這一張嘴就是一半,是不是太多了些?那還不如讓他們埋在土里呢。”趙鼎抿了一口熱茶,大宋現在的鐵山的鐵料,質量不是很好。
但還沒到非漠北鐵料不可的地步,若是祿汗死咬著不松口,那就不了了之就是。
經過了一輪友好的協商后,大宋以每座鐵山價值十萬貫到百萬貫的物資不等,收獲了十幾座鐵山,三層收益歸祿汗所有,結束了這個買賣。
“那就這么說好了。但是這漠北的馳道,所需費用人工皆由祿汗所出。”趙鼎笑著說道。
趙鼎說的漠北馳道,是從大同府到鎮州,鎮州到漠北的馳道,理由是運送漠北鐵山礦石。
當然所需人工和礦石都是由祿汗所出。
這是交易的一部分。
大宋不希望養寇為患,但是又需要鐵山,讓大量的鐵料變成漠北的馳道,就成了一個極為合適的選擇。
“那就這么說定了。”趙鼎和祿汗達成了交易,離開了王庭。
而趙鼎在回到自己營帳的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凌唐佐和南鈺的聯袂拜訪。
“趙相公!完顏宗雋要殺你!”凌唐佐見面第一句話,就讓趙鼎的臉色突變!
殺掉大宋的使者,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得算到克烈部的頭上!所以不管克烈部的可汗,愿意不愿意!他都站在金國的那一邊!
趙鼎這次來到克烈部,是帶著誠意來的,他沒有帶多少的兵馬,手中就不到三十個河間軍卒隨行。
“走,去找祿汗!”趙鼎帶著兩個人要去找祿汗,還沒走出多遠,就被克烈部的騎卒攔住。
“可汗有令,命趙相公待在營帳之中。”通譯擦著額頭的汗,小聲的翻譯著。
而趙鼎卻左思右想,想不到哪里出了問題!難道祿汗也要殺掉自己,出兵嗎?
那還商談什么生意?
趙鼎想不明白此中的緣由,焦急的等待著天亮,孔端友被嚇的更是腦袋鉆進了氈子里,不停的喊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趙鼎仔細詢問了凌唐佐,才知道他為何突然夜間來到了趙鼎的營帳之內。
金人對凌唐佐的防備不是很森嚴,畢竟他今天在王庭里,口若懸河,已經盡力的勸了祿汗,但是祿汗不同意,這就怪不得凌唐佐。
完顏宗雋商量誅殺趙鼎,來逼迫祿汗出兵漠南的計劃,被凌唐佐得知之后,就察覺到了自己暴露的可能,索性直接帶著南鈺跑到了趙鼎的大帳。
可是接下來的事,他就知之不詳了。
趙鼎焦急的等待著消息,他忽然聽到了營帳外,傳來了廝殺的聲音。這讓他眉頭緊蹙的問道:“金人帶了多少人過來?怎么會有喊殺聲?!殺我們還需要如此?”
“金人就帶了五十軍卒,剩余的都是民夫,不到五百。若是暗殺我們,那是綽綽有余,可是能和祿汗打成這樣?”凌唐佐也想不通發生了什么。
直到天邊露出了魚肚白,趙鼎才看到了不遠處的戰場上,有無數的死尸和未斷氣的傷員。
“啊!是死尸!死尸啊!你們不害怕嗎?!”孔端友指著尸體的方向,歇斯里地的喊著!
趙鼎嫌棄的看了一眼孔端友,南鈺一個姑娘都沒你這么害怕!能不能有點男人的樣子?太丟人了!
官家怎么丟了這么個垃圾給自己教育?這能教育的出來?遇到點小事,連南鈺姑娘都沒慌張,他居然慌成這樣。
趙鼎遠遠的就看到了手中提著長錘的祿汗騎著馬,來到了趙鼎的營帳之前。
“祿汗,這是發生了什么?”趙鼎看著祿汗鐵錘上的血跡問道。
祿汗喘著粗氣,打了半晚上的賬,氣喘吁吁的說道:“克烈部不是鐵板一塊,有的人想和大宋以和為貴,有的人卻背地里背叛了我,投靠了金人!這些該死的家伙!”
“他們發動了叛亂,襲擾了我的營帳!現在叛亂被平定了,倒是驚擾了貴客。”
祿汗從馬上跳了下來,走進了營帳內,席地而坐說道:“還記得第一次會盟的時候,我曾經和趙相公說過,若是攻打金國戰事不順,需要用到克烈部的時候,盡管開口。”
“不知道大宋還用的到我這把刀嗎?”祿汗的眼中盡是仇恨,他咬牙切齒的看著外面的尸首,金人想要犧牲漠北諸部的軍卒的性命,牽扯大宋的腳步。
現在連他的性命都惦記上了!
大宋帶來了安泰,金人帶來了殺戮,這讓他感覺非常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