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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趙佶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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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童老賊!”蔡京挨了一下,抓著一個石子同樣扔了出去,扔向了童貫。

  次日,張叔夜率領一萬永定軍來到了太康,接收了這最后一批共計四萬人的禁軍,按制度直接均田到了河北路上。

  嚴格來說,他們都是叛軍,應該立斬不赦。

  但是趙佶只是復政,沒有復辟,一字之差,也救了這群禁軍的命,畢竟復政的話,還可以借口,太上皇擔心新帝在汴京戰事不順,建立朝廷的班底,維持運轉。

  沒有恢復皇帝尊號,那一切都還有商量的余地。李綱趕在趙桓的面前,為趙佶求情,是因為趙佶沒有把自己作死,他要是真的從新稱帝,那就極為有趣了。

  這個局面,誰都保不住他!

  “偏將軍張叔夜,拜見太上皇,太上皇安泰。流匪無數,官家派臣來接太上皇了。”張叔夜的禮數十分周全,怎么說趙佶也是官家的父親。

  趙佶點了點頭,看了眼童貫,對張叔夜說道:“四萬禁軍就交給你了。朕…我的安全也交給你了。”

  “請吧。”張叔夜將太上皇請出了驛站。

  大慶殿現在已經準備好了禪讓大典,罪己詔在趙佶用過金印以后,已經開始通傳天下。

  禪讓詔書,之前已經通傳過一遍了,不必再進行通傳。

  趙佶到了汴京城門口,車駕就停了下來,趙佶探出了頭大聲的問道:“怎么回事?怎么車駕停了?”

  張叔夜跨馬而來,俯首說道:“官家準備了歡迎儀式,汴京民夫都在御街兩旁夾道迎太上皇回京。”

  趙佶臉色數變,最后嘆氣說道:“也罷,也罷!唉。”

  趙佶在李師師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而童貫夾著一份詔書,扶住了趙佶。說道:“官家,你慢點。”

  趙佶下了地,看著恢弘的城門上站著的軍卒,甲兵引而不發,指著車駕。

  他有些心虛的對著童貫說道:“看看,朕這個不孝子,居然敢讓兵卒箭在弦,這是要殺了朕嗎?”

  童貫搖頭說道:“官家多慮了。太子并無此意,只是防止流民作亂而已。”

  “走吧。”

  趙佶一步步的進入了汴京的城門,大門深約十余步,趙佶皺著眉一步步的走進了汴京城,當城門的光亮灑在趙佶臉上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抬起手擋住了熾熱的陽光。

  等到眼睛適應了強光之后,趙佶看到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

  整個汴京城都是安安靜靜的,所有人都站著看著趙佶,沒有任何人對這個臨陣脫逃的皇帝有一句討論。

  甚至一些房頂上都站滿了人,沒有人言語,就這樣靜靜的盯著趙佶。

  這目光如同一把把利刃一樣,落在了趙佶的身上。

  “那個石匠皇帝回來了?”突然一個童音,在安靜的汴京城中響起,因為太過安靜,童聲傳了很遠很遠。

  童言無忌。但是往往說的話卻最讓人感懷。

  “走吧。官家。”童貫扶著已經渾身顫抖的趙佶,一步步的走過了御街,汴京人憎惡他,但是又因為他是曾經的皇帝,無人言語,無人批評,無人職責。

  但是就是這種無聲,讓趙佶如喪考妣一樣落寞,他知道自己這個皇帝做的很失敗。

  但是這種無聲的抗議,讓他有種說不出的苦悶。

  腳步聲在御街上響起,百姓的目光隨著這位太上皇走進皇宮而停止,趙佶覺得自己的背后都出了一身的冷汗,當走進皇宮的時候,他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那些目光里,包含著仇恨、不滿和失望,讓趙佶如芒在背一般,他知道自己這一生,怕是很難在踏出皇宮一步了。

  今天是親從官和永定軍在街道上負責他的安全,百姓們忌憚于士兵手中的武器,可能沒有動手。

  但是若是,獨自出門,怕是要被汴京城的百姓生死活剝了。

  宮門洞開,但是汴京的百姓如同炸了鍋一樣,議論紛紛。

  喧鬧的汴京城,恢復了往日的秩序,趙佶也一步步的踏進了大慶殿,三百余名官員端坐在大慶殿的兩側。

  而中央一個巨大的銅鼎上,冉冉升起的香煙,縹緲而無序。

  “童郡王,你念吧。”趙佶放開了童貫攙扶的手,揮了揮手,讓童貫大聲誦讀罪己詔。

  這份罪己詔的不多,但是足以平定他的一生。

  “朕朕膺昊天眷命,承祖宗恩德,置于士民之上,已經二十余載。雖兢兢業業,仍過失不斷,實乃稟賦不高之故。”

  “言路壅蔽,導諛日聞,恩幸持權,貪饕得志。搢紳賢能,陷于黨籍;政事興廢,拘于紀年。”

  “賦斂竭生民之財,戍役困軍伍之力;多作無益,侈靡成風。利源酤榷已盡,而謀利者尚肆誅求;諸軍衣糧不時,而冗食者坐享富貴。”

  “災異已適見而朕不悟,眾庶怨懟而朕不知,追惟己愆,直至今日,悔之何及!”注1

  “昔者帝堯禪位虞舜,舜亦以命禹。”

  “天命不于常,惟歸有德。”

  “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亂茲昏,群兇肆逆,宇內顛覆。”

  “惟太子圣哲欽明,榮鏡區宇,仁育群生,義征不譓,聲代遠洎,荒服無虞,殊類同規。是以五色來儀于軒庭,九穗會芳於郊牧。象緯昭徹,布新之符已顯,圖讖彪煥,受終之義既彰,靈祗乃眷,兆庶引領。”

  “應受上帝之命,協皇極之中,肆予一人,祗承天序,以敬授爾位,歷數實在爾躬。”

  “於戲!王其欽順天命,率循訓典,底綏四國,用保天休!理當敬遵典訓,副率土之嘉愿,恢洪業於無窮,時膺休祐,以答三靈眷望。”注2

  “靖康元年蘭月十一日,道君皇帝佶,撰!廣陽郡王童貫,宣!皇太子桓,奉!”

  童貫的聲音非常洪亮,整個大慶殿前的百官們聽得極為清楚,眾多官員大聲呼喊道:“唯服圣闕!”

  童貫收了圣旨,從新攙扶趙佶,走向了宗祠,他宣詔,后面還有很多的程序要走,祭祀祖宗是一方面,還要到大慶殿去見新天子趙桓。

  趙英給官家端了一碗冰鎮梅子湯,說道:“官家,太上皇已經到了宗祠了,官家換身衣服,在大慶殿接見太上皇?”

  “你這個梅子湯不錯,味道正好不說,消暑佳品啊。怎么做的?”趙桓嘗了兩口,酸甜涼,這大夏天味道不錯。

  “老臣忙活了一早上,味道應該是很正宗的。”

  “把烏梅、山楂、甘草沖洗干凈,泡了半個時辰之后,撈出洗凈,然后大火燒沸,小火煎熬小半個時辰,放入冰糖一刻鐘左右,起鍋。”

  “冷鍋以后,在宣紙上濾過。放到冰煎里冷藏了快一個時辰才端出來,味道正正好,官家喜歡,臣這就去給官家端幾碗去。”趙英笑著說道,官家高興,那就是最大的喜事。

  “算了,換朝服吧。朕既不殺他,也裝不出孝子狀來,但是見一面總是可以的。”趙桓放下了碗,站起來,換了身衣服,走進了大慶殿。

  百官也從殿外走到殿內,等著太上皇祭祀完祖宗,然后轉回大慶殿朝拜官家,這擅長大典,就算是完了。

  至于三推而不就的戲碼,趙桓是在是懶得跟趙佶扯皮,就取消了。

  有那個功夫,批兩份札子,也比和趙佶磨牙要強。

  趙桓走了半截,突然駐足對著趙英說道:“艮岳宮那準備停當了吧。宮女多點,在讓陳家多弄點瘦馬過來,伺候太上皇。”

  “老臣知道了。”趙英點頭又搖頭,這無頭無腦的,怎么突然問起了艮岳宮的事?

  趙桓到這個時候,才下定了決心榮養他趙佶。

  所以才提到了艮岳宮。

  “太上皇到。”押班魏承恩,大聲的喊道。

  童貫扶著太上皇走進了大慶殿內,一步步的走到了御下。

  趙桓饒有興趣的看著趙佶,他這是第二次見到趙佶,第一次的時候,趙佶帶著兩個極為出息的兒子。

  一個是狀元趙楷,這個兒子,是他最得意的兒子。

  他趙佶前腳出了汴京城,后腳,這趙楷就發動了東掖門之變。

  被沈從一箭給平了。

  另外一個是非常勇敢,和李邦彥一道去了金兵大營里,和金人和談的趙構。

  這個就比趙楷要聰明太多了,趁著趙桓騰不出手來,經略江南,準備自立。

  趙佶顫顫巍巍的俯首說道:“老拙,拜見陛下。”注3

  趙桓笑了。

  他還記得當時一口一個朕,一副皇帝的模樣的趙佶,皇帝的風范盡顯無余。

  現在自稱老拙。也是怪哉。

  “起來吧。”趙桓無所謂的說道。

  “童郡王,又見面了。”趙桓看著生著胡子的童貫,這也是第二次見面,上一次還是趙桓第一次廟算的時候。

  趙桓想讓童貫做東京留守兼四壁守御使,防衛東京。

  童貫倒好,直接把兵權一解,魚符一交,溜之大吉了。

  “官家冊封了種少保為廣陽郡王,這郡王一名,早就是過去了,官家折煞我了。”童貫拜了一拜說道。

  “朝堂新風,滿是正臣。官家有為,收燕云,一平大宋之夙愿。老臣為官家賀!”童貫再拜說道。

  趙桓左右看了看,說道:“蔡太傅呢,怎么沒看到蔡太傅?蔡太傅四起四落,做了十七載的宰相,如此古今第一人物,不知道何在?”

  童貫看了眼太上皇的臉色,說道:“蔡太傅年過八十了。腿腳慢了點,官家捎帶,他在后面呢。”

  “其他人呢?怎么就你和蔡太傅跟著太上皇回京了嗎?”趙桓坐正了左右看了看,好奇的問道。

  當初金兵剛退,朝堂大員不顧社稷,溜之大吉,如果不是還有些官員,大宋的朝政直接就停擺了。

  這群人呢?朕還打算找他們算賬呢。

  趙桓還想抄了他們的家,給內帑添點錢呢。

  “都跑了。”童貫悵然的說道。

  “老臣和蔡太傅二人愚鈍,就隨著太上皇歸京了。”童貫俯首說道。

  趙桓一愣,還能這么玩?

  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

  趙佶仰仗了一輩子的朝堂大員,跑的就剩下兩個人了?

  趙佶臉色愈發難看,相比較自己兒子選的宰相,他的人實在是太丟人了。

  八門進京的時候,李綱是怎么做的?誅國賊,安社稷。

  他這回京,走了一個月,人都跑的干干凈凈。

  “官家,臣來了。”蔡京顫顫巍巍的走進了大殿之內,看到了端坐在龍椅上的趙桓,還看到了自己的兒子,蔡攸。

  蔡攸將蔡京擠出了朝堂,繼承了他的位子,他們父子也沒想到,會以此種形式再次見面。

  “罪臣蔡京,參見陛下。”蔡京顫抖著想要跪下行禮。

  趙桓搖頭,說道:“蔡少師,把你父親扶起來吧。都八十的人了,杖朝之年的人,不用跪了。”

  蔡京能夠四起四落,是因為他擅于磕頭,蒲伏扣頭,在大宋可不多見。

  “謝陛下。”

  趙桓點了點頭,說道:“既然都到齊了,趙都知,宣旨吧。”

  趙英點頭,將早就寫好的詔書拿了起來,抑揚頓挫的念到:“京天資兇譎,舞智御人,在人主前,顓狙伺為固位計,始終一說,謂當越拘攣之俗,竭四海九州之力以自奉。”

  “上皇亦知其奸,屢罷屢起,且擇與京不合者執政以柅之。京每聞將退免,輒入見祈哀,蒲伏扣頭,無復廉恥。”

  “燕山之役,京送攸以詩,陽寓不可之意,冀事不成得以自解。見利忘義,至于兄弟為參、商,父子如秦、越。”

  “暮年即家為府,營進之徒,舉集其門,輸貨僮隸得美官,棄紀綱法度為虛器。患失之心無所不至,根株結盤,牢不可脫。卒致宗社之禍,今黜太傅,謫為南瓊州團練副使。貶至嶺南。”注4

  “貫握兵二十年,權傾一時,奔走期會過于制敕。”

  “有度量,能疏財。后宮自妃嬪以下皆獻餉結內,左右婦寺譽言日聞。”

  “寵煽翕赫,庭戶雜遝成市,岳牧、輔弼多出其門,廝養、仆圉官諸使者至數百輩。窮奸稔禍,流毒四海,雖菹醢不償責也。”

  “黜廣陽郡王,謫為昭化軍節度副使,配發到英州、吉陽軍。”注5

  “靖康元年蘭月十一日,入內內侍省都知趙英,宣!昭化軍節度副使童貫,奉!瓊州團練使蔡京,行!”

  趙英的聲音說完,蔡攸忽然站了出來,說道:“臣愿隨父親前往嶺南。望陛下成全。”

  “父親年歲已高,路上無人照料,恐有譴死道路之危機。”

  而蔡京卻連連擺手說道:“不可,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你這未到五十,官家英武圣明,你好好跟著官做事,我一把老骨頭,不用管我。”

  趙桓搖頭,這父慈子孝的戲碼都出來了。

  “蔡少師,你路上好好陪著蔡京,你得去雷州上任了。”趙桓笑著說道:“蔡家一門共計二十三人,分別流放邊遠各地,遇有特赦也不準內遷。”

  “蔡京、蔡攸永不放還,臣僚敢有引薦,當正刑章。”

  這是在給百姓一個交代,蔡京是大宋六賊,蔡攸是社稷之賊,能得到這種評價,可向他們做的多么過分。

  趙桓之所以一直等到現在,就是在等趙佶回朝。既然回來了,那就可以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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