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一人推薦,名為何栗,剛正不阿。曾因為上書彈劾王黼十五罪狀,前后七次上書太上皇,言之有物、證據確鑿,王黼的朋黨胡松年、胡益等人,盡數被貶斥。”
“以徽猷閣待制知泰州,此人辦事有力,一心為國。知泰州之時,也是政清人和。此次開封城有難,此人從泰州率一萬步卒,披星戴月,于昨日就到了開封城下。”
“何栗本就是知州,率泰州義軍前來勤王,收編勤王之兵也更方便。”李綱當然也要給皇帝一個解決的方案,自己總不能推了擔子,留給皇帝個難題。
“何栗?宣其進殿。”趙桓想了想。
李綱的確忙的不行,就是軍器監那一大堆事,就夠他忙活的了。
總不能一個人好用,就朝死了用。
真的累死了,那一大攤子事,誰來負責?
何栗進殿三拜九叩,口呼萬歲。這是禮儀,趙桓登基傳揚天下,本來知府一級官員都要進京參拜,但是趙桓這個登基,是趙佶禪讓來的,十分倉促。
這第一面還是要跪的!
趙桓興致勃勃的打量著他,周正的國字臉,一臉的剛正,身上的一股正氣撲面而來。
何栗:徽猷閣待制、知泰州府,政和五年狀元,歷官秘書省校書郎、御史中丞、泰州知府。汴京城破,被俘陷于北廷,絕食而亡,死前留下決絕詩一首:念念通前劫,依依返歸魂。人生會有死,遺恨滿乾坤。
歷數北宋朝堂被俘大臣,有孫博保欽宗太子而亡、李若水怒斥敵酋,被割舌而死、何栗不仕金廷,仰天大慟,不食而死,年僅三十九。
為官干練、政績卓著、恪盡職守、不畏權貴,治世之臣。
忠誠度60/100,對大宋忠誠度100/100.
又一個對大宋滿點忠誠度的忠臣啊!
趙桓看著何栗的履歷,發現他曾經多次彈劾王黼。
彈劾王黼的時候,他只是一個御史中丞,一個諫官。
王黼呢?作為蔡京這一系的話事人,任尚書左丞的王黼,想要制裁何栗,簡直易如反掌。
但是何栗依然前后七次彈劾王黼,并且干掉了王黼一大堆的朋黨,戰斗力極強。
當然彈劾權貴也不是沒有代價,他也因為讒言被貶斥川蜀任遂寧知府,遂寧已經到了大宋疆域的邊緣,僅次于貶斥瓊州了。
不過只要是金子,總會發光,在遂寧做知府的時候,因為實在是政績太過耀眼,連在朝堂上只手遮天的蔡京,也不得不匯報他的政績,何栗被再次啟用。
自古以來,我們就有埋頭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為人民請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這就是中國人的脊梁啊!
趙桓每次看著這些忠臣都不自覺的想起這句話,這些人就是奮不顧身忠貞的代表,因為他們,所以有了脊梁。
大宋也不缺忠臣能臣,還是趙佶沒玩好啊!
“陛下,臣曾聽聞汴京城民眾議論紛紛,言康王趙構、左丞李邦彥意圖議和,割三鎮之地。”
“陛下!三鎮之地,乃是國之根本,奈何一旦棄之?況金人變詐罔測,安能保必信?割亦來,不割亦來。河北之民,皆吾赤子。棄地則并其民棄之,豈為父母意哉?請陛下三思。”何栗張口就是諫言議和之事。
割讓了三鎮之地,金兵就不再南下了嗎?不要做夢了好不!他很清醒。
“額…”趙桓腦闊疼。
他當初閑來無事下了一招閑棋,確實搞壞了李邦彥的名聲,也搞壞了趙構的名氣。
同時,汴京城民眾同仇敵愾,眾志成城守下了汴京城。
當然現在看來,也有點點小小的負面效果,就是要多饒舌幾句,解釋清楚這個議和的詳情。
李綱倒是小聲和何栗解釋了一,下這個議和之事的前因后果,又解釋了一番此次讓他進文德殿的目的。
“陛下英明!”何栗聽完前因后果。
才恍然大悟,緩兵之計而已,也對,觀新帝所作所為,不像是茍且之輩,怎么會做出那么昏聵的決定。
看來是康王趙構奉的太上皇的旨意做的事,割三鎮之地,未免也太兒戲了吧!
金人回到國內,看到大宋這么好欺負,整軍備戰,再次南下,反反復復,大宋怎么可能受得了?
“是臣唐突了。請陛下恕罪。”何栗趕緊請罪。
自己還沒搞清楚議和的本質,就急匆匆的勸諫,是真的害怕新帝真的想要議和。但確實唐突。
“無礙,無礙。”趙桓這點肚量還是有的。
而且何栗說的真的唐突嗎?趙桓只是看到了拳拳報國之心。
現在形勢如此復雜的大宋,需要這樣的人啊!
“何栗請起。工賑監現在少一位少監和孫博一起處理工賑監龐雜的事物,朕有意命你為工賑監少監一職。”趙桓直接開門見山。
工賑監少監?
何栗疑惑的看了一眼孫博,這不是他的職位嗎?一個監兩個少監?這太反常了!
工賑監這個監司的名頭很響亮。
工賑監收攏流民之事,已經在整個汴京城傳開了。
在最開始的時候,還是孫博找人,收攏流民,到后面都是流民主動找上了工賑監。
河北東、西兩路的流民、河東路的流民、汴京城里的乞丐、無業者。
這些流民們自己就跑到了工賑監里,干活就有飯吃,不僅如此,還有銅錢可以拿。
這等好事,哪里有?
要知道現在金兵南下這年景,吃頓飽飯,殊為不易了。
而且還可以隨時從工賑監里退出來。
這一點很重要,因為給員外們打短工打著打著就變成了長工。
工錢越來越少,飽飯更是沒有。
還不能不上工,否則員外們聯合起來,你就等著永久無業吧!
永久無業,淪為乞丐,還能勉強混口飯吃。
但是員外們可不會如此輕易的放過長工,一個熟練的長工可以給自己的作坊帶來多大的效益?
員外們不懂嗎?員外們怎么可能放過他們?
員外們指望著作坊給自己富可敵國的收入,怎么可能任憑熟練的長工離開呢?
這時候城外的流匪、城內的幫會,就成了員外們的工具。
這些不聽話的長工就會被收拾一頓,然后長工只好繼續回去上工。
這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
員外們給城中的幫會們交一筆錢,給過路的流匪們交一筆錢,這些錢才有多少?
泥腿子們前進的路和后退的路,就都被堵上了。何樂而不為?
但是現在!
仁慈的官家開了一個工賑監,做工有錢賺,還有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