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
完顏宗望在腦海里快速過了一遍西軍的各個將門,發現并沒有這個姓氏。
這是誰?這是他的第一個疑問。
緊接著他心中無有的生出了一股怒氣!對方這種無名之輩!
為何有勇氣攔截自己?而且是兩邊山崖不設伏,而是選擇正面對敵?
他忽然想到這可能是那只駐扎在黃巢舊營的守軍,當時他以為對方是天明關的守軍。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看來,對方不過是個匹夫之勇的將士罷了。
正面對敵,金人還未曾怕過誰!
他可是金國開國皇帝,完顏阿骨打的兒子!
縱橫草原無一敵手,長驅三千余里,圍困汴京的完顏宗望!
岳飛站在中軍的位置,看著對面的敵人,那句便宜行事的圣諭,他早就忘得干干凈凈。他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想法,沒有顯赫的背景,沒有小兒止泣的威名。
只是一個來自相州,家破人亡想要殺賊的秉義郎。
這里是戰場,對面是敵人,僅此而已。
戰,戰必勝之。
沒有信使往來,也沒有陣前對罵,更沒有武將單挑,小小峽谷中的大戰,一觸即發。
早就列好軍陣的完顏宗望將自己心中的那股邪火,化作了悲憤,飛快的下達了命令,戰鼓聲轟隆隆的響起,而軍陣,也在快速變陣。
分散在各個小隊的重騎兵慢慢走到了前鋒的位置,聚集成了一股鋼鐵洪流,馬匹不安的嘶鳴著,不斷的擺著腿,只要有命令,就會用最快的速度沖出去。
完顏宗望知道對方完全是重步兵。
自己最好的方法,是用更為機動的拐子馬輕騎兵對敵,靈活的在敵陣的附近,射殺重步兵是最好的選擇。擾亂陣型,拉車對方,然后重騎兵錘死這只部隊。
奈何這里的地形,沒有讓拐子馬展開的地形。
倒是挺會選地方的!
岳飛瞇著眼看著三百步外的敵軍陣營變化,說道:“戰車上前!”
“劉經。你看到了旌旗沒有?站在大攆上的人,應該就是對方主帥,能射到嗎?”岳飛非常招人喜歡。
不管是宗澤還是李綱,亦或者是種師道,所以西軍這招斬首的絕活,他也學到了。
“末將領命。”劉經跑向了一臺決勝戰車,車上有改裝過的床子弩,更加修長的床子弩,對發弩手的要求更高!
劉經在趙桓視察罪軍的時候,曾經從趙桓手中學過一招三點瞄準的方法,不過這將近四百多步的距離,三點瞄準并不能完全奏效。
但是好在這里有兩百輛的決勝戰車!有近四百架床子弩可供使用!箭雨都能把敵軍將領射程篩子!
岳飛的命令,又不是僅僅靠他一人實現。
決勝戰車在八名推手的推動下不斷的向前,沉重的戰車緊密的排列在一起,等排成一線,在后方用鐵鏈圍在了一起,單獨的一輛車想要阻攔對方二千重騎兵的沖鋒,很困難。
但是兩百輛戰車鎖在一起,對抗沖擊會更有幾分底氣。
“射!”劉經早就在車里等好了,大聲呼喝道。
身后的旗兵收到命令之后,迅速擺動著手中的彩旗。
站在岳飛大攆上的旗兵得到信號之后,迅速的擺動著手中的紅黃旗子。旗語也是來自趙桓的主意。
新帝的點子很多,而且都很有效。
砰!弩弦爆發出了巨大聲響。
近四百支一槍三劍箭,從決勝戰車的射擊孔中噴薄而出,在空中劃過一個很小的弧度,向著敵陣飛去。
箭矢騰空的一瞬間,完顏宗望瞬間想起了非常不好的回憶!那時,他站在汴京城墻下的時候,被床子弩差點射中!
那會兒還只有一張床子弩!
現在在這野地里,怎么出現了遮天蔽日的一槍三劍箭雨!
他猛的跳下了大攆,懶驢打滾的躲到了大攆的底下。
一槍三劍弩箭落在了完顏宗望大攆的附近,密密麻麻的落了近四百支箭!
一個射不中,來四百個還射不中?
整個完顏宗望部大亂!
主將被襲!那是床子弩箭!
他們當然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怎么會有這么多的床子弩出現在這荒郊野外。
那些前面滿是獠牙的車輛到底是什么?
剛剛出現的時候,都在猜測那是楯車的一種變種,可是這種車現在射出了讓人恐怖的一槍三劍箭!
所有人都緊緊的盯著千瘡百孔的大攆處。
這完顏宗望要是死了,這仗就不用打了。
群龍無首難成事!
參將們小心翼翼的將插滿箭桿的大攆抬了起來,露出了底下的完顏宗望。
蒼天保佑!大帥沒事。
完顏宗望也摸著慢腦門的汗珠,這家伙,辛虧自己滾到了大攆之下,堅硬的四層木板大攆,阻攔了對方的箭矢,否則自己怕是要死了。
雖然懶驢打滾,有失顏面,但是保命要緊!哪里還顧忌風度?
他手抖著站了起來,親軍叢叢圍住了完顏宗望。
“鐵浮屠!沖鋒!對方床子弩雖然威力強勁,但是填裝弩要的時間極長!沖過去,撕碎他們!”宗望用極大的聲音怒吼著,用來掩飾自己的心有余悸和惶恐不安。
鐵浮屠開始慢慢踱步,再快走起來,慢慢加速,三百步的范圍,正好到最高速的時候,沖進敵陣之中。
第一波約五百人的鐵浮屠并排沖陣,向著戰車陣而去。
“上勾槍!”
勾槍是專門應對敵軍騎兵的一種戰術,躲在牌楯之后,專門砍馬腿的武器,只是這種武器在面對重騎兵的時候并不好用。
因為執牌楯的是人,被一個沖鋒沖倒,想砍都砍不到。
但是現在不是這樣!
決勝戰車中的前臉是鐵質,連接車把都是鑄的極為厚實的鐵器!重騎兵要沖擊的是兩百輛橫聯在一起的鐵疙瘩!
在無法沖破決勝戰車時,這種勾槍就真的能排上了用場。
旗手不斷的揮動著旗幟,岳飛軍陣的軍士嚴陣以待,等待著對方的騎兵沖到身前。
重騎兵從起步就給了人沉重的壓力,一步一步的向前的騎兵,如同一柄柄巨大的攻城錘一樣慢慢前進,速速也變得越來越快。
落在地上的馬蹄聲沉重而讓人心生畏懼,總有一種想要奪路而逃的沖動。
轟隆隆的沖鋒聲在峽谷里回蕩著,絕壁上的烏鴉仿佛受到的驚嚇,驚叫著飛向了天穹。
沖鋒的重騎兵踩踏起了巨大的煙塵,讓他們如同地獄中走出來的惡鬼一般。
張狂的笑聲,撕裂般的喊殺聲,沉重的馬蹄聲,匯織成了一種名為戰爭的曲子,破陣殺敵,讓人熱血噴張。
面對這種沖鋒的罪軍,更是直面這種沖擊,他們覺得自己的手在抖,不知道是大敵的震顫,還是因為緊張。
一輛戰車配有八名推車的推手,現在這個推手已經增加到了十六名,就是為了應對強大的沖擊力。
勾槍手,將勾槍插進了決勝戰車的間隙里,嚴陣以待,眼神中也只剩下了瘋狂,在這種沖鋒中,能夠保持理智的無一不是人中龍鳳。
不過讓勾槍手,推手和執牌楯的軍士失望了。他們的嚴陣以待,并沒有等來敵人。而是等來了弩弦再次發出自己的咆哮。
決勝戰車射出了第二波的槍箭,砰砰的聲音,響徹在峽谷之中,與馬蹄聲相映成輝。
煙塵慢慢散去,五百鐵浮屠具狀騎兵全數陣亡。
只有一名鐵浮屠的騎手沖到了決勝戰車的軍陣之上,撞在了鐵質撞角之上,血肉模糊。
決勝戰車群微微動了一下,再沒有了反應。
這個戰局讓完顏宗望措手不及,這可是五百名重騎兵。
在一輪齊射之下,直接被殺的這么干凈的嗎?
密集陣型的沖鋒,完全就是給強弩車陣,送菜!
可是為什么!射速可以這么快?!完顏宗望非常焦慮!他發出這個命令,是基于對床子弩射速極慢的一種印象,可是這前后才多久,床子弩就再次填裝好了?
如果有床子弩這么快的射速,洞穿鐵浮屠雙層冷鍛甲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的床子弩,速度還這么快,打死他完顏宗望,也不會到宋國來討人厭!
“牌楯陣!后撤!”完顏宗望嘶吼著,雙手揮動著,如同溺水的人一般不知所措。
該怎么辦?
這是他見到的新式武器,一種迥異于輕騎兵騷擾,重騎兵鑿穿陣營,步兵收割的戰爭思維!
他略微有些絕望的左看右看,想要尋找對策,鑿穿對面是一個選擇,全軍后撤,過居庸關入河東路是一個選擇。
“投石機!對!怎么忘了這個!”
完顏宗望忽然想到了只要能夠組建起來投石機,就能把那個奇形怪狀的戰車,給徹底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