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張娘們,那件事你聽說了嗎?”
開封城的某條小巷里,幾個大媽正蹲坐在樹下擺龍門陣。
“啥事啊?”
“就是那個…皇帝的事。”某個大媽遮著嘴,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說道。
“哦,我聽過了,前天那個老張還在那里講呢!”另一個大媽有些興奮地插嘴交道:“好像就是說、說什么點檢…點檢做天子!對!就是這個!”
“噓!你小聲點,別讓其他人聽到…”一個大媽怕怕地捂住她的嘴。
“現在的點檢是誰啊?”又一個懵懵懂懂的大媽詢問道。
“嘿,這你都不知道?是趙匡,趙太尉呢!”
“趙太尉要做天子了?我滴親娘哎!這開封城是不是、是不是又要變天了?”
“老娘們你忘了?換皇帝可都是要洗城的!不行!我得趕緊走了!”
改朝換代可是大事,自唐末以來,只要是攤上這種事,城中的百姓必定會遭受一番劫掠,就連當初郭威也曾許諾士兵在進城后允許劫掠十天,雖然最后只過了一天他就制止了…
“是了是了!我也得趕緊走了,我閨女還年輕呢…”
眨眼之間,一股“點檢做天子”的浪潮瞬間席卷了開封城的大街小巷,在短短數天之內,趙匡要成為天子這件事變得人盡皆知,并且以訛傳訛,越傳越神。
然而,就在開封城的百姓們沸沸揚揚的時候,后周的皇宮竟然對這些“謠言”一無所知!
后周顯德七年正月初一,開封城正彌漫在一片節日的祥和歡樂中,后周的文武大臣一大早就來上朝,向八歲的小皇帝柴宗訓跪拜朝賀。
“又是一個新年到…”
江曉負手站在開封的北城墻上,低頭看著遠處奔馳而來的一匹戰馬,低聲喃喃道。
“你似乎有些緊張。”婉兒的聲音也不由得有一些低沉。
“說不緊張是假的,畢竟在事情真正發生以前,任何的紕漏都會導致我們功敗垂成。”
“盡人事聽天命,我相信我們會成功。”
那匹戰馬由遠及近,帶著滿身的風塵,踏入了開封城內。
“報!”
皇宮內的朝賀還沒結束,北部邊境的定州、鎮州二地便送來了一份緊急軍情:遼國舉兵南侵,北漢從土門引兵東下,兩軍聯合直奔開封而來!
這份突如其來的緊急軍情讓小皇帝不知所措,而剛剛二十歲的符太后也還涉世未深,毫無政治經驗。
關鍵時刻,宰相王溥、范質二人立即商議,由歸德軍節度使、檢校太尉、殿前都點檢趙匡,率領禁軍宿衛前往迎敵。
趙匡臨危受命,立即開始調兵遣將,準備出征。
正月初二,擔任殿前副都點檢的慕容延釗率兵先行北上,而在這之前,趙匡的兒時玩伴,擔任侍衛司第三把手的韓令坤已經在一個月前率兵北上巡邊。
正月初三,趙匡從侍衛司和殿前司中分別挑出了一些人隨軍北上,留守京都的有他的結拜兄弟殿前都指揮使石守信、殿前都虞候王審琦。
大軍從北門浩浩蕩蕩出發,剛走出城門,軍中一個平日里喜歡觀看星象的小軍校苗訓便忽然停下腳步。
只見他抬起頭,死死地盯著天上的太陽看了一會兒后,氣沉丹田,平地一聲吼。
“看!天上有兩個太陽!一前一后,黑光激蕩,真是奇怪啊!”
“哪呢哪呢?哪有兩個太陽?”
“我咋沒看到?”
“好像是有點…”
就在苗訓宣布自己的新天文發現,一群大兵圍過來將信將疑地欣賞著這新奇的天文奇觀時,一個叫楚昭輔的人正好路過。
他也是趙匡的幕僚之一,善于管財。
只見他抬頭望天,摸著胡子,煞有介事地開口道:“后面的太陽正在取代前面的太陽,正所謂‘一日克一日’,這是在預示江山易主,點檢要做天子了!”
“嘩!”
這兩人的表演很賣力,轉瞬之間,點檢做天子的傳言也開始在軍中蔓延開來。(、域名(請記住_三<三小》說(網)W、ω、ω.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一時間,軍中人心思變。
正月初三,大軍抵達開封東北二十里處的陳橋驛駐扎。
因為之前苗訓和楚昭輔的表演,此時的禁軍之中議論紛紛,各種謠言不斷此起彼伏。
趙匡喝多了酒,正在營帳中睡覺,江曉、趙普、趙匡義三人則坐在另一頂營帳里,點著燈,用朦朧的火光告訴外面的人——我們還沒睡,有事就快來。
“之前的那件事,兄弟們都聽說了嗎?”在不遠處一頂黑暗的帳篷中,趙匡隨軍出征的死黨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高懷德幽幽出聲道。
這頂帳篷內,幾乎聚集了趙匡此次出征的所有高級將領。
“老高你說的是…點檢做天子?”一名將校試探著詢問。
“嗯。”高懷德緩緩點頭。
其余諸將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哼!”忽然一聲冷哼,趙匡的又一個死黨,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張令鐸冷冷開口道:“太尉執掌禁軍六年,逢戰必親臨,待我們又恩重如山,得到的獎賞從不私留,由他做天子又有何不可?”
“就是!”張令鐸此言一出,立馬就有人附和,“況且如今陛下年幼,不懂朝政,不能親政,不能親征,我們提著腦袋上陣抗敵,又有誰知道我們的功勞?倒不如先立太尉為天子,再北上抗敵也不遲!”
“確實如此…”
“好!”
“咱們這就去把這件事說清楚!”
一群粗人說干就干,當即就相擁著一起走出了帳篷。
當然,這種事還不能直接就去找趙匡,怎么說也得先知會一下那三人組。
在他們的身后,高懷德、張令鐸二人對視一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