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大郎最后有些發瘋,在大堂里大吼大叫,白善覺得再聊也聊不下去了,于是揮手讓人將他帶下去,單獨關一個牢房。
宋主簿有點兒餓了,打斷白善的沉思,“大人,去用飯吧,您要是餓壞了,周大人那邊可就心疼了。”
白善瞥了他一眼。
宋主簿覺得這目光有點兒涼,他竟然不由提起了心。
就在他僵笑著想要轉開話題時,白善微微點頭應了一聲,“好。”
他頓時松了一口氣,于是他們去吃飯。
四個人坐了一桌,白善和方縣丞道:“北海縣要發展,那眼睛就不能只盯著鹽場和經濟,教化也該用心。”
他道:“縣學那邊是要抓緊,但百姓們的教化也該上心,像賈大郎這樣的事,本縣不希望再發生第二例。”
方縣丞恭敬的應了一聲“是”。
宋主簿道:“大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歹竹出壞筍,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他們從根子上就壞了。”
白善蹙眉看他,“宋主簿,孟子圣人都說人天生有惻隱之心,善惡之心,他們怎么就從根子上壞了?”
他扭頭和董縣尉方縣丞道:“賈大郎的惡也不是從小開始的,他若是出生后環境不那樣,未必會變成這樣,所以本縣強調教化,是讓你們教化成人,保護幼童,盡量讓他們在一個正常的環境中成長。”
“而不是等有朝一日又養出了賈大郎這樣的人后才后悔未曾教化到位。”
方縣丞和董縣尉應下。
董縣尉就問:“大人,剩下的山匪怎么辦?那五個人知道的不多,報出來的名字還極大多數是重復的,還有許多人我們不知道是誰呢,而賈大郎又不肯與我們說這個話題…”
宋主簿道:“這有什么,上刑就是了,那五人都是一通嚇唬就全都招了,賈大郎嘴巴再硬,上兩頓刑也差不多了。”
白善不理他,直接和董縣尉道:“用過飯你來找我,剩下的人的確該抓回來。”
至于怎么抓,倒也不難,他讓董縣尉悄悄的把馮大山從牢里提了出來,然后讓他帶著三個衙役一起下鄉去通知賈里長,“就說我看過他們村里的情況,憐惜他們勞作辛苦,縣衙特地撥給他們里三頭牛,讓他盡早到縣城來領取。”
他道:“你們再通知一下孫里長,就說我給他們里調配了兩頭牛,讓他也上縣城來…”
董縣尉一呆,問道:“大人,他們不會懷疑嗎?”
白善冷冷一笑道:“不會的,你們通知完了就走,在官道上等著,等走到僻靜處,直接拿了套了麻袋將人拉來。”
他道:“縣城距離那里太遠,我會與你們同去,問出名單以后我們直接去抓人。”
董縣尉問:“大人,宋巡檢還駐扎在山里呢,他那邊怎么辦?”
“讓他繼續等著等我們的消息,”白善道:“孫里長未必知道這件事,但賈里長肯定知道,回頭照著名單抓人,你們機靈一些,要是有神色異常的人,先記下,能抓的都抓了,回來后再一一審問。”
雖然工作量大,但他決定肅清鄉里風氣,所以不打算放過一人。
董縣尉問:“賈父要不要列入名單之中?”
雖然他沒參與劫掠,但董縣尉認為他在其中也有大罪,要不是他,賈大郎未必會變成這副模樣,不將別人的命當命,也不將自己的命當命。
白善沉吟片刻后道:“算在名單上,但要換個日子抓。”
他慢條斯理的道:“本縣要將此事做成經典,告誡這世上為夫不尊,為父不慈,為人不仁的人,暴力從來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哪怕面對的是自己的兒子和妻子,那也不是!”
所以他值得特別的抓捕,怎么能和那些人一起抓呢?
白善一一安排好,就讓三個衙役將馮大山給拉下去了,換上衙役的衣服就出門往大井村去。
白善則回后院找了滿寶。
滿寶午睡起來正要去醫署,看見他便揮著爪子打了一個招呼。
白善一把握住她的爪子,和她道:“我得出門一趟。”
滿寶:“是去抓山匪嗎?”
白善“嗯”了一聲道:“大約要三四天才能回來。”
滿寶問:“要不要我與你同去?”
她道:“萬一人受傷了我還能給你們治治。”
白善想了想后道:“你丟下醫署的事跟我外出不好吧?”
“哎呀,縣衙和醫署都是朝廷的部門,互相配合,減少傷亡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滿寶道:“醫署這邊有文天冬呢,我們這兩天要整理資料,暫時不外出,他可以管好醫署的事的。”
白善便點了點頭,“我們下午就出發了,早去早了。”
滿寶就轉身出去,“讓西餅給我收拾行李,我去找文天冬。”
現在醫署還是沒什么病人,文天冬要忙也多是忙他們這段時間義診的資料。
而周滿是醫署首官,她說走,自然是可以馬上走的。
她還從醫署里抽調了一批可以治療外傷的藥,和白善公事公辦的道:“回頭你們花費去了多少,你可得付清費用,你們不在醫署保證之列的。”
白善:“…放心,等我賣了鹽我就可以給你錢了。”
站在倆人身后的董縣尉:…
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勸誡道:“大人,他們都說了山匪大概有七八十人,這個人數不算少了,前方危險得很,不如交由我和宋巡檢去抓人,大人和周大人留在縣衙等我們的消息?”
白善:“抓了賈里長,僅憑你們能從他嘴里問出名單來嗎?”
周滿:“我是去負責士兵衙役受傷后醫療的,我不去,你知道怎么扎針止血和抓藥救人嗎?”
董縣尉無言以對。
于是夫妻倆還是雙雙騎上了馬,方縣丞來送他們,這一次,他們把縣衙里半數的衙役都帶走了,加上白善的護衛,足有三十人。
白善和方縣丞道:“看好了大牢里的犯人,也看好縣衙,只要縣衙不出亂子就可以。”
“大人,鹽場那邊呢?”方縣丞道:“您將這么多人手都調走,鹽場那邊…”
白善冷笑道:“龍池的鹽場已經廢了,這段時間不用管他們,本縣也想看看他們還能怎么鬧。”
只要新鹽場安然無恙,白善就什么都不怕,而那邊駐扎著羅巡檢的人手,白善并不怕有人過去破壞。
真有人去了,抓個正著反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