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門隊伍的速度就快一些了,但因為車架多,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滿寶從馬的腰間摸出一囊水來,擰開喝了一口后再度嘆氣。
一旁的侍郎大人們也不由的咽了咽口水,紛紛摸出水囊來喝水,只是不知道為何,柳侍郎總覺得周滿喝的水和他們的不一樣,于是盯著她的水囊看。
滿寶看見便道:“這是泡了金銀花的茶水,柳侍郎想喝?”
周滿要不是女子,柳侍郎也就點頭了,但她是,所以柳侍郎只是笑了笑,然后搖頭。
滿寶記在了心里,再往前走時就脫離了隊伍,往前跑一段找到了明達公主的車架。
白二郎和明達坐在一起,馬車太慢了,太陽又大,又無聊,所以他此時正有些打瞌睡。
車架被敲了敲,他就抬起頭來,見明達似乎也剛被驚醒的樣子,就撩開簾子去看。
滿寶騎著馬走在馬車邊上,問他:“讓你帶的東西呢?”
白二郎就指了后面跟著的內侍道:“問馬福明。”
他突然也不想在車中坐著了,于是和明達招呼了一聲后就問外面的侍衛要了自己的馬來。
一騎上馬他就高興的不行,“還是騎馬好呀。”
滿寶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兩刻鐘后你要還能這么說,我就敬你是條漢子。”
用不了兩刻鐘,不一會兒他就受不了,“這太陽怎么這么烈?”
這不是正常的嗎?
不然皇帝為何出京避暑?
滿寶道:“我去找段醫助拿東西,你讓馬福明去前頭找扎營的禁軍要一個灶臺。”
白二郎只能去給她跑腿。
要是滿寶他們自己出行,中午停歇自是不會生火的,但這是圣駕。
不過要是滿寶他們輕車簡從,京城到雍州這點距離也不至于大中午的還在外面。
大部分人都是干糧,嗯,包括跟隨著的尚書和侍郎大人們,禁軍們也就搭了幾個灶臺給貴人們熱一熱飯菜。
白二郎直接要了一個煮茶水。
他聽滿寶的,讓廚娘先在家里煮了兩桶濃稠的酸梅湯,此時直接倒進鍋里,一次半桶,煮開后往里灑一些滿寶拿來的桂花干,然后就往一個裝了不少冰的桶里倒去…
白二郎站在一旁看,看見烏紅色的湯汁從潔白的冰上落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這冰看著可真好吃…
他拿了勺子要勺一塊上來,被走過來的滿寶一把打下手。
白二郎:“…你怎么過來這么快?”
滿寶:“你猜?”
白二郎不理她了。
內侍和宮女們將桶里的湯和冰攪在一起,很快冰就化了,然后蓋上桶,先給帝后送去。
不一會兒,隨行的官員們也分到了微冰的酸梅湯,別說,這會兒大太陽照著,喝一碗下去的確很治愈。
等忙完,內侍和宮女們則是湊在一起小口喝著才煮出來沒多久的藥茶,亦是解暑的良品,只不過口感不會有大人們用的酸梅湯好就是了。
但這時候,他們還能喝上解暑的藥茶,他們就已經很滿足了。
隨行的內侍宮女,一半是有車坐的,遠遠的跟在后面,還有一半則是靠腿跟隨在車架身側的。
所以失水更多的是他們。
古忠服侍皇帝用完午食,便過來要開水去泡茶,有內侍奉上了一碗特意用冰冰過的藥茶。
他喝了一口后搖頭,“還是溫溫的喝好,你們畫蛇添足了。”
內侍嚇了一跳便要跪下。
“罷了,”古忠揮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兒,量可夠嗎?”
“夠的,不僅小的們,禁軍那頭也都喝了一碗藥茶。”
古忠微微頷首,“周大人倒是仔細,你們也小心著些,難得有人記得我們這些輕賤之人,若是有人中了暑氣便去找段醫助,可別跟往年似的,就那么一段路,倒要死要活好幾個。”
內侍躬身應下。
車架速度慢,一直幾近黃昏,他們一行人才到雍州行宮。
皇帝和貴人們直接住到已經安排好的宮殿去,滿寶也不用勞累,呼出一口氣后招來一個內侍問,“我是單獨一個院子,還是和中書省的白大人一起?”
內侍笑道:“白大人已經住在周大人的院子里了。”
滿寶就滿意起來,點了點頭后跟著內侍去她的院子。
這一次皇帝避暑加恩于手底下的臣僚們,因此容許四品以上的官員帶家眷。
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員本來就沒多少,來的又只有一半,因此一人一個院子還是給得起的。
不知是因為白善是中書省的人,還是因為滿寶的特殊性,倆人分到的院子緊鄰著魏大人他們的院子,距離皇帝住的長秋殿不是很遠。
再往外才是各位侍郎的住處。
殷禮住在往里,距離他們兩個院子的地方,嗯,正是斜對面。
無事閑人殷或戴著大帽子過來,正巧就碰上要進門的滿寶。
倆人看見彼此都是眼睛一亮,滿寶上前笑道:“午時休息時我找你,他們說你提前一步來了,怎么進來比我們還晚呢?”
殷或笑道:“我到了以后就在山下等著,等你們都進了才進來的。”
滿寶見他精神臉色都不錯,便點了點頭道:“我先去收拾,等白善回來我們一同用飯。”
殷或笑著頷首。
白善顯然一時不得空,滿寶進了自己的小院子,就一進的院落,但正中三間,東西兩廂都可住人。
她推開正房的門,見里面打掃的還算干凈,便將官帽取了掛在上面,長出一口氣,今天明明只是騎馬,但好累啊。
她坐著呆了一下,落在最后面的下人和行李總算通過檢查上山來了。
大吉和兩個護衛抬著兩口箱子,西餅五月后背和懷里都抱了大包袱,跟在一個內侍的身后進來。
滿寶聽見動靜出去,伸手接過五月懷里的包袱,咋舌,“不是只收拾了一個箱子嗎,怎么多出來這么多東西?”
五月小聲道:“今兒一早娘子出門后老夫人過來看過,覺得帶的東西太少了,就另外給收拾了一個箱子。”
所以差點兒就沒趕上登記造冊。
跟著官員過來的家眷和下人名單是一早登記好的,但行李卻是現登記,帶了幾口箱子,幾個包袱都會記好。
要不怎么說今天京城的大小官員胥吏都忙瘋了呢。
滿寶覺得最輕松的就是皇帝了。
然而她覺得最輕松的皇帝才坐下喝了一口茶就接到了奉上來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