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先生一回頭見莊先生正走神,不由一愣,也扭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大堂下只有正在喝茶的人,桌子和桌子之間的距離不是特別大,他看不出來莊先生在看誰。
不懂就問,于是他問道:“看什么呢?”
莊先生已經回神,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沒什么,時間不早了,不如我們就此散去?”
姜先生:…這才坐下來還沒有半個時辰呢。
不過他見他興致似乎不是很高的樣子,便點了點頭道:“好。”
倆人結賬離開。
雖然梅先生打聽過周滿的事情,但讓下人打聽來的東西和說書先生說的還是有些差別的,因此也正聽得津津有味呢。
一旁的梅娘子更是沉迷其中。
莊先生下樓,不由又看了一眼坐在正中桌子上的幾人,也只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和姜先生一起出門去。
立即有下人趕了馬車上來。
姜先生見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便站住了腳步后笑道:“罷了,罷了,下次我隨你去玄都觀里找那老道,聽你們論道。”
莊先生總算露出了笑容,頷首笑道:“這可是姜兄說的,我記下了。”
姜先生笑著點頭,先上了馬車離開。
莊先生站在街邊目送他離開,下人牽著馬車停在邊上,太陽太大了,忍不住提醒,“先生,我們要回去嗎?”
莊先生回神,將他招到跟前道:“看到里面正中坐著的那一桌人了嗎?”
下人只往里看了一眼,“先生說的是一老丈一個中年和兩個青年的那桌?”
莊先生微微點頭。
下人便笑道:“小的記下了。”
“你看著他們,看看他們在何處落腳,若是能查到他們為何來京最好,若是查不到…”莊先生頓了頓后嘆息道:“罷了,罷了,便是查不到也就算了。”
下人立即應下,“先生放心,小的一定認真查。”
他將馬車拉上來,問道:“先生,我先送您回去?”
莊先生揮手道:“不必了,我另外找輛車回去就是。”
下人一聽,立即將自家的馬車拉回去重新放好,然后給莊先生找來一輛拉客的騾車。
莊先生沒有逗留,直接回家去了。
今天是莊先生不上衙是因為沒課,夏天悶熱,所以他直接翹班不去宮中了。
他可以如此,但白善和周滿顯然不行,此時都在上衙呢。
莊先生回到家中便進了自己的院子,坐在書房里發呆。
西餅端了一盤切好的甜瓜進來,“先生,這是莊子上送來的甜瓜,您嘗嘗。”
莊先生回神,笑道:“滿寶的職田里都種甜瓜了?”
“不是大人的職田里種的,是大人家的莊子種的。”
莊先生失笑,“你們都來了這么久,怎么稱呼還沒改過來?大人又大人的,外人聽了都混了。”
西餅不好意思的笑,“我們改了的,就是有時候就又忘了。”
莊先生搖頭笑了笑,拿了一塊甜瓜道:“行了,果盤放下就好。”
西餅卻沒走,而是問道:“老夫人問您午食要吃什么,我讓廚房去做。下午天氣熱,先生還要出去嗎?大人拿回來一盒茶葉,說是今年的新茶,要不要給您泡一杯…”
莊先生忍不住笑起來,吃完了一片甜瓜后就去凈手,由著她絮叨,等她絮叨完了便揮手道:“午食吃些素吧,多上些易克化的東西就好。”
西餅就領命而去了。
莊先生隨手取了一本書坐在窗下,很快又有下人端了一盆冰過來,就放在入門不遠處,微風吹著,其實這盆冰用處不大,但就是讓人感覺一下清涼了不少。
莊先生浮躁的心也慢慢沉靜了下來,他不由搖頭失笑,沒想到一把年紀了,反倒比不上幾個孩子沉住氣了。
莊先生在書房里呆了半天,一直到白善和周滿下衙回來,倆人并肩走過來,遠遠的,莊先生便聽到了滿寶的大笑聲。
看到倆人嘰嘰喳喳的走來,莊先生就笑著與他們招手。
滿寶立即拖著白善小跑著上前,“先生,陛下要去雍州的行宮避暑,我們也都要跟著去呢。”
莊先生聞言一愣,笑道:“白善是中書舍人自然是要跟著的,你們太醫院定了你隨駕?”
滿寶點頭:“就我和鄭太醫,蕭院正和劉太醫他們要做太醫署的事,忙得很,根本去不了。”
莊先生笑著頷首,想起了什么,問道:“太子呢?”
“太子留守京城,”白善笑道:“雖然雍州距離京城不遠,但圣駕離京,這里勢必要留人監國,太子是最合適的。”
白善頓了頓,想起莊先生現在還是太子的侍講,每旬他都還要給太子上一節課,于是左右看了看后壓低聲音道:“先生,陛下此舉也是為了鍛煉太子,讓太子監國,以后大部分折子都要交由太子來批閱。”
莊先生微訝,“殿下正當盛年,怎么會想起讓太子監國?”
白善也覺得奇怪呢,搖頭表示不知道。
師徒兩個看向滿寶。
滿寶迷茫的對上他們的目光,反應過來他們在想什么,連忙道:“陛下身體好著呢,雖然身上有些毛病,但這個年紀的人誰身體沒個毛病?同齡之中算不錯的了。”
師徒兩個一聽就收回了目光,那就不是身體的原因了。
想不明白三人就不再想,在書房里坐下,“先生,您今兒沒進宮啊。”
滿寶看著桌子上的果盤和茶點,羨慕得不行,還是先生過得好呀,差事又少又輕松,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能有這待遇。
莊先生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拍了她腦袋一下,沒好氣的道:“你和我這個年紀的人比?”
正說笑著,有下人進來稟報,“先生,小的查到了您要盯著的人的落腳處。”
白善和滿寶一聽驚訝的看向莊先生。
莊先生也不隱瞞他們,將人叫進來問道:“他們住在何處?”
“住在一個客棧中,正打聽京城的房子要租呢。”
莊先生問:“他們來京城是為了什么?”
“說是為了今年秋后的進士考。”
莊先生一聽,有些怔然,“也是,不論是兒子還是孫子,都可以考試了。”
滿寶很好奇,“先生,是誰呀?”
“一位故舊,叫做姚戈。”
白善蹙眉,“便是當年偷了先生詩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