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每想到這時間便是心中一跳,心中的那個猜測就越發明顯,但不論她怎么旁敲側擊,她們都岔了過去,或是找別的借口。
劉三娘從十二歲進宮到現在,謹慎是刻在骨子里的,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問的道理她知道,所以在問了幾次問不到以后她就收起了打探的心思。
滿寶在傷痕那里頓了頓,用力的捏了捏后問她,“疼嗎?”
王瑞樂看見這傷痕,臉色微微發白,但依舊道:“不疼。”
滿寶也知道這時候應該不會疼了,她細細地摸了摸,的確有些骨骼直接承繼的不是很順,再結合這些傷痕看,很容易就能判斷出骨折過。
滿寶又檢查了一下她的后背和四肢,都檢查后才拿出帕子來擦了擦手,也不讓她穿衣服,直接用被子將她蓋起來。
王瑞樂一直提著心,想著她要是提問她要怎么應答。
滿寶卻是擦干凈手以后沉吟道:“你這病不好治…”
外面豎著耳朵聽的人一下提起了心,床上躺著的王瑞樂卻一下放松了下來,一直僵直的脊背也一松,整個后背都靠在了床鋪上。
滿寶道:“要想要經血停下,最少要扎針三個月,因為你小產過幾次,底子壞了,所以要慢慢的治,先將底子補上,可這樣也不穩當,將來很可能還會崩漏,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你能持續用藥用針半年到一年的時間,這樣斷了根,將來你再有孕才不會再小產。”
王瑞樂聽得一愣一愣的,問道:“要這么久?”
滿寶點頭,“要連續扎針十日,十日之后隔一天扎針一次,又一旬,隔兩天一次…到后面一旬扎針一次,因為各人的身體狀況不同,效果也不相同,底子好一點兒,藥物吸收好一點兒的,半年后或許就斷了根,但要是底子不好,可能需要一年時間。”
王瑞樂沉默了一下后問:“那您看我的底子如何?”
“不太好,”滿寶直言道:“所以姐姐要做好長留京城的準備。”
她瞥了一眼屏風上映出來的人影,眼中閃過寒光,和她道:“這套針法目前也只有我和我這徒弟能扎得出來。”
王瑞樂一愣,顯然這才想到這點,“要,要長留京城嗎?”
“是呀,不知道姐姐夫家是哪里的,離京城遠不遠,要是遠,自然是要留在京城的,畢竟這個病是女人的病,嬌氣得很,不僅不能受寒,也不能受熱,有些風吹日曬的它就不乖巧了,所以最好住所固定,飲食規律,作息也規律,既不能冷也不能熱…”
王瑞樂卻是眼睛越來越亮,越來越亮,最后拽著衣服道:“也,也可以吧,我得問一下家里和姐姐。”
滿寶就點頭,“那今天我們就來行第一套針吧,三娘,你來。”
滿寶就在一旁念著針法看劉三娘行針。
王瑞樂一開始還有精神聽周滿說的什么陰交半寸,石關三分…后來就眼皮漸漸沉重起來,慢慢的睡過去了。
劉三娘不解,不明白為什么還要給她扎凝神靜氣的針法,但見師父對她搖了搖頭,她也就不問了。
至少不能在這里,這會兒問。
屋里一時只有滿寶不時指點劉三娘的聲音,半晌聽不到王瑞樂的聲音,似乎接下來也不會問王瑞樂什么問題了。
一直豎著耳朵聽的姑姑就松了一口氣。
唐夫人也收回了耳朵,將手中一直捧著的茶杯放下,輕輕的碰撞了一下,“馬姑姑聽得如何了?”
馬姑姑立即站直,對唐夫人羞愧的笑了笑道:“唐夫人見諒,奴婢也是憂心我們夫人,您是知道的,我們夫人一向靦腆。”
唐夫人頷首,“是啊,我這堂妹從小就是兔子膽子,一嚇就驚,膽小得很,這些年有勞你們照顧了。”
“伺候主子本就是奴婢們的分內之事。”
唐夫人笑了笑,問道:“我離得遠,聽得不正確,周太醫都說了什么,可好治嗎?”
馬姑姑立即把自己剛才聽到的一五一十的說了。
唐夫人便皺緊眉頭,半晌后嘆息一聲道:“竟這么壞了,唉,怎么就小產了呢?聽周太醫的意思,她不止小產過一次?”
馬姑姑道:“我們夫人體弱,所以不好坐胎,唉,這每次小產都是失去一次骨血,這底子如何能好?”
唐夫人就一臉憂慮的嘆氣,然后轉身吩咐下人道:“去,開了庫房,將拿補血補氣的人參鹿茸這些東西都找出來,一會兒給滿小姐看看哪些適合用,都拿出來給瑞樂準備上。”
“是。”
又過了半刻鐘滿寶才出來,劉三娘留在了里面看針,她當著馬姑姑等人的面寫了一張藥方,叫了劉三娘一聲,讓她出來后指點她這一張藥方是怎么開出來的。
兩位姑姑趁機往內室看了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夫人肚子和小腿上都扎了針,甚至連頭上也有,一時不敢靠近,于是過去聽周滿給劉醫助解釋藥方。
雖然她們大多沒聽懂,卻聽懂了氣血不能急補,要緩緩補充,同時要配以止血…
而之前劉醫女開的方子補血太急切,反而沒能止住血…
到了時間滿寶就進去看著劉三娘拔針,見王瑞樂還睡著,且眼底有些青黑,她就將被子給她蓋好,然后和劉三娘悄悄出去。
滿寶和馬姑姑幾個道:“她睡著了,睡眠可生氣血,所以你們不要打攪她,她能睡多久就睡多久。”
“可現在睡了晚上要睡不著的。”
滿寶道:“她晚上本來就睡不著。”
馬姑姑一想也是,于是不再說話。
滿寶將剛才的那張方子遞給她,道:“先吃這張藥方,等她斷了血再換方子,這幾日就讓三娘過來給她扎針吧。”
馬姑姑欲言又止的看著唐夫人,小聲道:“周大人不能親自來嗎?我們夫人的病拖得有些久了。”
滿寶還沒說話,唐夫人就已經道:“周大人現在接了陛下的差事,每日都要在皇莊里試驗天花的事呢,這次能出來還是因為劉尚書家吃酒,特意請了假來的,她哪能天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