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縣令想了想道:“也就這一二年的時間吧,這事一冷,他們肯定會把我弄走的,我想著還是應該到地方上歷練歷練,刑部的案子也多是地方上報上來的,所以我還是想去地方上。”
楊和書便點頭。
唐縣令笑問,“你呢?”
自離開京城后,倆人便多是書信來往,哪怕他們工作的地方距離不是很遠,一天就能到,但真正見面的時候卻是真的少。
要不是常長史的事兒,楊和書恐怕還不會過來找他,所以唐縣令便趁機問他。
“我?”楊和書笑道:“我不急著走,我想再任三年,羅江縣的情況才變好,我若是此時走了,誰也不知道下一個縣令是怎么樣的。”
唐縣令點了點頭。
楊和書與他不一樣,他喜歡刑名,所以目標就是刑部。
而楊和書顯然更喜歡民政,他一年查的案子恐怕都沒有他一天判的多,但他一個月下鄉的次數卻有可能是他一年的總和。
“三年以后,羅江縣若由下縣變為中縣,你將功德無量。”
楊和書笑道:“還是別了,短短的六年時間,怎么可能讓一個縣從下縣變成中縣?真的變了,那也是地方虛報財務,到時候唐世伯要找我了。”
正說著話,站在窗邊的唐縣令突然眉毛一揚,笑道:“走,我們出去看熱鬧。”
楊和書手一頓,跟著起身,問道:“看什么熱鬧?”
一打開他們的包廂門,就見一個面色威嚴,臉色發青的中年讀書人正帶著兩個家丁模樣的人蹬蹬往樓上來。
一抬頭對上唐縣令的臉他還停頓了一下,想起剛才來告狀的正是唐縣令的小廝,他便抽了抽嘴角躬身行禮。
唐縣令笑著揮手:“和學官忙去吧,不用多禮。”
和學官便帶著兩個護衛沖隔壁包間沖去了。
伙計剛給他們上了菜,滿寶夾了一塊肉才要放進嘴里,包廂門便“啪”的一下被人從門外踢開了。
滿寶嚇得手一哆嗦,扭頭瞪過去,待看到站在門口眼熟的和學官,筷子上的肉就啪嘰一聲掉了下去。
正對著包廂門的魏亭與和學官來了個臉對臉的相視,他手里的筷子也啪嘰一下掉了。
和學官看到桌上那豐盛的飯菜,頓時大怒,掐腰大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啊,竟敢逃學出來吃喝,來人,給我把他們全都抓回去!”
白善最先反應過來,垂下眼眸低低的喊了一句,“還不快跑!”
魏亭等人反應過來,踢開凳子蹦起來就要跑出去,卻發現門口被府學的兩個護衛把守住了。“
滿寶看了一眼白善,便也指點起他們來,“跳窗,跳窗,就二樓而已,曲個膝蓋,死不了人的。”
魏亭猶豫起來,不就是逃學被抓嗎?
不用這么拼命吧?
大不了被抓回去受罰唄。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兩個護衛已經進來,和學官用手點著幾個用袖子遮住臉的學生道:“遮什么遮,都給我放下,報上名字和班級來…”
魏亭立即不急了,他已經被和學官看著了,根本不怕,于是開始鼓動旁邊的同學,“你們跑吧,我們給你們打掩護。”
同學甲一聽,心一橫,溜到窗邊往下一看,就見底下不知何時停了一輛手推車,上面高高堆著稻草,正對著他們窗下。
同學甲微微一愣,然后爬上窗就開始往下跳…
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往窗下看,見他這么豪爽的往下蹦,都忍不住驚叫一聲,紛紛撲到窗邊關心的往下看。
一看就見他從一堆稻草上往下滑,然后回頭拼命的和他們招手。
而不遠處,白善的那個頂厲害的下人正抱胸站在車邊冷饃的看著他們。
大家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這稻草就是自己人給他們救命的東西啊。
誰出來的時候不是從墻上蹦下來的,都是蹦到稻草堆上,這個他們熟得很,于是擠到窗邊的同學便一個接著一個爬上去,蹦下去…
和學官嚇得半死,連忙沖過去要拉住他們,兩個護衛也嚇得不輕,跟著沖上去…
別看他們叫的兇,這些人真要出個好歹,他們都別想好過。
只是魏亭突然沖上去抱住和學官的大腿,哭道:“先生,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逃學出來吃飯的,你把我抓回去吧。”
“你放手,你快放手,你們這幾個不許再跳了。”
白善、滿寶和白二郎早排成排攔在兩個護衛面前,張著手道:“你們也要抓我們嗎?”
白善道:“我可不是逃學啊,我是外住生。”
滿寶和白二郎則道:“我們可不是府學的學生,我們也是跟朋友出來吃飯的,你們不能抓我們。”
兩個護衛不敢動手傷他們,只能叫道:“我們不抓你們,你們快讓開。”
“那不行,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糊弄我們的,萬一我們三個一分開你們就把我們三個都抓了呢?”
就這樣你往東,我也往東,你往西,我也蹦到西邊攔住,窗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全跑了。
滿寶跑得出了一身的汗,這才讓兩個護衛跑過去。
護衛們跑過去一看,只來得及看到他們跑走的背影,見他們身姿矯健得很,心中是微微松了一口氣的。
滿寶擦了擦額頭和脖子上的汗,拉了白二郎一下,正要偷偷溜出去,就見和學官狠狠地一拍桌子,喝道:“你們誰也不準走!”
他氣得鼻子都快要歪了,指了指魏亭,發現自己惹不起,便去指白善,“白善,你說,剛才那四個人叫什么名字,哪個班的?”
白善道:“我不認得,是魏亭叫來的人,這兩個才是我帶來的人。”
和學官瞪著眼睛去看滿寶和白二郎,發現不認識,橫眉道:“你們叫什么名字,哪個班的?”
滿寶立即舉手道:“這位先生,我們不是府學的人,你們府學年紀最小的不是白善嗎?我們是他在外頭的朋友。”
白二郎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我們不是府學的。”
所以你可管不到我們頭上來。
和學官指著白善的鼻子罵道:“你這樣會鉆營的人會不知道他們是誰?不知道你來吃什么飯?說,他們到底叫什么名字,哪個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