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小心翼翼的用著每一個人,甚至都不敢讓他們彼此知道他們在干什么。
劉貴很快就來了,這一次依舊是劉嬤嬤守著門外,屋里說話的聲音很輕,她哪怕是全神貫注的去聽,也只能聽到只言片語。
但劉嬤嬤并不想聽,她會往前走一點兒,直接坐到欄桿外頭去,然后看著院子里盛開的花發呆,這樣就不會聽到里面的聲音了。
“…小的帶著人仔細的翻找過一路上有可能藏東西的地方,都沒找到東西,近來我們每日進山,開始搜地皮,打算一點兒一點兒的翻過去。”
“那得需要多長時間?”
“不知道,”劉貴低頭道:“綿山很大,里頭樹木茂密的地方不少,連人都下不去腳,所以這樣搜很慢。”
劉貴沒有說的是,想要在這一片山里找一包東西,比在大河里摸一滴水還要難,有可能這一輩子都找不到。
劉氏閉了閉眼后道:“我知道了,你們盡心盡力就好。”
“是。”劉貴悄悄地退下。
劉嬤嬤看見他便笑開來,親自送他出去,“天兒太熱,你別總在外頭曬太陽,多往樹底下走一走…”
劉貴應下,也關心了一下母親,“您年紀也不輕了,才和老夫人從益州回來,也得好好的歇一歇才行。”
“我知道,我知道,我跟在老夫人身邊也沒做什么,就是捧捧茶,我自己都有小丫頭伺候著,能辛苦到哪兒去?”劉嬤嬤看著他的臉道:“倒是你,我怎么瞧著你比初一那會兒更黑了?”
劉貴嘿嘿的傻樂。
劉嬤嬤愁得不行,“這才幾天呀你就黑成了這樣…”
劉嬤嬤把劉貴送到院門前,就迎面撞見了三小孩兒,雙方忍不住一頓,白善寶已經看到了劉貴,揉了揉眼睛,干脆蹬蹬的飛跑過來,盯著他的臉問,“這不是劉貴叔嗎?你什么時候來家里的?”
劉貴笑道:“少爺您忘了,我年前就來了,現在后頭那塊地就是我管著的。”
“啊?你放著家里的大農莊不管,怎么來管這幾畝小地?”而且還悄無聲息的,要知道在大吉以前,白善寶和劉貴可是最好的。
他懷疑的看著劉貴,“你不會是犯錯誤了吧?”
劉貴臉色一僵。
白善寶見了卻以為他不好意思承認。
他嘆了一口氣道:“你犯什么錯誤了,要不要我幫你和祖母說說情?”
“不用,不用,”劉貴連忙道:“少爺,我就是舍不得老夫人和您,而且我娘也在這兒呢,在這兒也沒什么不好的,平時種種地,給老夫人跑跑腿兒。”
白善寶便轉了一下眼珠子,道:“要不,我把你要過來,你來替我當莊頭怎么辦?”
本來只是站在一邊發呆的滿寶一聽,不樂意了,莊頭怎么能隨便換呢?
于是伸手拽了一下白善寶的衣角,白二郎也不太樂意,他跟白莊頭玩得還挺好的,才不想換人呢。
而且這個劉貴一看就是兇巴巴的,他不喜歡。
白善寶也反應過來,有些苦惱的皺著小眉頭。
劉貴笑著拒絕,道:“白莊頭小的也知道,他做莊頭老實,且他是老夫人給少爺的,少爺怎能不通過老夫人就換了呢?”
白善寶摸著后腦勺嘿嘿的笑,有些不好意思。
他有些惋惜的看著劉貴和劉嬤嬤走遠,“劉貴叔很厲害的,他什么都能做,我在隴州時被欺負,好多次都是他幫我找回場子的。”
說罷瞥了一眼滿寶,意思是,不用他你會后悔的。
滿寶卻道:“可白莊頭也沒做錯事呀,你突然換下他,他多傷心,而且莊子里的長工不服管怎么辦?”
她道:“我家里的事,只要領頭,我爹都是叫大哥,我娘都是叫大嫂。從不會讓我二哥和二嫂他們越過大哥大嫂去,我娘說了,只有這樣,我大哥大嫂才能指使得動家里的人。”
白善寶驚奇,沒想到他們家這么小還有這樣的講究。
滿寶卻道:“比如我四哥,他就不喜歡聽我二哥的話,我五哥和六哥也不喜歡聽四哥的話。”
三人一邊說話一邊去正院里拜見劉氏,劉氏稀罕的拉著三個孩子看了又看,然后道:“你們先去休息,一會兒醒了吃些點心再去上課。下午下學了再來家里,我讓廚房給你們做好吃的。”
滿寶先應下了,但其實下午一下學她就和白善寶說了一聲跑回家里了。
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她肯定要回家看一看的。
但經過一個下午,老周家人的情緒都已經穩定了下來,老周頭甚至已經拿到了簽好字的具保書。
他和錢氏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得去買一具棺材回來,他小聲的道:“到時候我們連夜把他們的尸骨起出來放好,對外只說放的是衣服。”
錢氏點頭,問道:“那摔盆打幡…”
老周頭想了一下道:“讓老六去,他年紀最小,要不和老大老大家的商量一下,他們要是答應,就讓大頭去,滿寶也穿上孝服…”
老周頭的聲音幾不可聞,“以后二郎的祭掃肯定是大頭來做的…”
他是大房長孫,而滿寶總是要出嫁的。
錢氏想了一下,點頭道:“行,我問一下老大他們。”
周大郎當然沒意見,他還道:“大頭的命還是他給保住的呢,本來就應該的。”
小錢氏也點頭。
這事就這么定下來了,滿寶回來的時候,老周頭正算著家里的糧食發愁呢,一看到她回來,他立即招手叫她過去,“滿寶啊,白家小公子剩下的那三袋麥子賣了沒有?”
“沒有,爹你怎么了?”
“哎呀,沒有就好,沒有就好,”老周頭笑道:“家里要辦大事,到時候很多人來家里吃飯的,所以家里的糧食不夠了,我打算把剩下的三袋麥子也給買了。”
老周頭對閨女很溫柔的笑,“滿寶啊,你去問問小公子,現在外頭的糧價是多少了?要是便宜了,能不能也便宜些賣我們,這夏糧就快要下來了,還三十文一斗也太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