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結結巴巴地問：“老師，您什么時候學會了高頻鋸齒變向？”
茉莉的麻花辮再次翹了起來，她的表情有點懵，這、這不是高頻鋸齒變向嗎？
“什么是高頻鋸齒變向？”
“就是剛才老師保持高頻的連續小變向，那就是高頻鋸齒變向！”
“哦。”
“老師什么學會的？這個很難啊！”
“不難。”
視野兩旁的山峰巖石飛快倒掠，耳畔狂風呼嘯，龍城的視線始終關注在雷達上敵人各個目標不斷變動的位置，隨口應付著茉莉。
只聽到茉莉在耳邊滔滔不絕，介紹高頻鋸齒變向難度有多高，需要多高的反射頻，還需要多么厲害的多線程，高壓支撐更是關鍵巴拉巴拉。
龍城覺得茉莉肯定是搞錯了。
他用的只是很普通的連續變向而已，教官沒說這是什么高頻鋸齒變向，只是要求他們把變向頻率加快，持續時間加長。
龍城記憶深刻，因為這是教官的特訓，當時被抽中的時候，他心灰若死了兩天。
沒有人喜歡教官的特訓。
如果這個世界有地獄，那一定是教官的特訓。
龍城記得很清楚，那期特訓一共抽中五個人，只有一個人沒學會，說明難度很低，肯定不是茉莉說的什么高頻鋸齒變向。
但他們還是挨了鞭子。
龍城完全無視茉莉哇啦哇啦，他的目光銳利得就像高空盤旋的老鷹，在一群變化的光點之中，尋找機會。
有兩架海盜光甲進入他的射程，前方山體的高度不錯，悲歌突然貼著山體急速攀升。咔，悲歌手中的春鈴彈藥上膛，他能感受到合金彈頭被自動裝填器推進電磁軌道的微弱力反饋。
高度數值在飛快地變化，視野中巖石飛快地向下倒飛。
突然視野一變，巖石變成湛藍天空，而遠處的一架光架，恰好進入他視野的攻擊鎖定框內。綠色的攻擊鎖定框急速縮小，直至縮小成紅色的小圓圈。
滴，目標鎖定的提示音響起的瞬間，龍城扣動春鈴的扳機。
一聲清脆的槍響。
沒有等確定戰果，當槍口噴射出槍口的瞬間，龍城以驚人的速度激活自動裝填器。
悲歌的身體開始下落，他微微側頭，攻擊鎖定框精準無比地套入另一架海盜光甲。
轟，遠處的海盜光甲凌空爆炸，是一架c級光甲。c級光甲的防御在春鈴高精度軌道步槍面前，不堪一擊。
而就在同時，龍城再次感到彈藥上膛的力量反饋，視野中的攻擊鎖定框正在急速縮小，幾乎和鎖定完成提示音響起的同時完成擊發。
悲歌下降到山體之下，巖石再次遮擋他的視野。
悲歌貼著嶙峋起伏的山體高速機動，就仿佛一只在巖石間跳躍穿梭的蠑螈，靈巧而自如。
爆炸聲遙遙傳來，悲歌已經遁入山谷的陰影之中。
如果老索看到龍城的操作界面，就會明白，龍城為什么能那么快發起攻擊，就仿佛不需要鎖定時間。
一般而言，遠程攻擊包含多個步驟，雷達搜尋目標，主控光腦計算參數，同時槍口轉動，完成鎖定，發起攻擊。
而龍城卻是通過預判，主動把目標套入雷達的最佳照射角度區域內，也就是鎖定框內，這可以大大減少發起攻擊所需要的時間。
一般的師士，往往會等鎖定完成的提示音響起再扣動扳機，而龍城通過提前扣動扳機，讓鎖定的瞬間完成攻擊。
這兩種技巧都有學名，前者叫入框鎖定，后者叫零秒擊發，往往出現在那些擅長遠程攻擊的師士身上。
在茉莉的印象中，老師沉迷刀劍砍斷鋼筋鐵骨，就像宅男沉迷二次元世界一樣無法自拔。無論是駕駛哪一架光甲，老師的打法都是暴力流，要么是近身搏斗，要么是高爆雷轟頂。
茉莉沒有再問老師，什么時候學會的入框鎖定和零秒擊發。
作為一個網癮少女，游戲里小有名氣的奶媽，她一直覺得自己是見過世面的老鳥。但是自從認識老師，她的世界觀每天都在被強制刷新。
其中滋味，有點難以描述。
良久，茉莉幽幽說：“老師，有沒有人夸過您是天才？”
龍城想到了教官，說：“有。”
“真有啊！”茉莉愣了一下，在她的認知里，老師就像從小缺乏關愛、鼓勵的孤僻兒童。她立即來興趣了：“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
“是啊是啊，然后發生了什么有愛的事情？”
“然后我殺了他。”
茉莉徹底呆住，翹起來的麻花辮直接炸成兩個沖天辮，她眼睛瞪圓，臉頰抽搐，結結巴巴：“殺…殺了他？”
她感覺一萬頭草泥馬在她心中呼嘯奔騰而過，地動山搖，蒼穹破裂。
邏輯呢？邏輯在哪？我們做人做事，能不能講點邏輯？
人家夸你是天才，你把人家殺了！你把人家殺了綁起來看你吃雞，然后說了句謝謝款待說是講禮貌！
她現在終于明白，為什么自己老是犯一些弱智的錯誤，說一些不著調的話，日趨沙雕化。
那不是自己的錯！
跟著這樣的老師，自己通透、順暢、穩定的邏輯，就像送進一臺轟隆隆運轉的粉碎機，絞得粉碎。然后再被送進一臺轟隆隆運轉的攪拌機，攪拌均勻。然后被倒進一口鐵鍋煮成粥，咕嘟咕嘟冒著泡，散發著誘人的…沙雕氣息。
沒錯，茉莉的核心里，現在邏輯就亂得像一鍋粥。
算了，算了，茉莉強自讓自己的核心冷卻下來。
她忽然慶幸地拍拍自己厚實飽滿的胸脯，剛才自己是多么聰明和理智，那么毅然決然地拒絕了老師的禮貌。
要不然，不知道哪天就橫尸街頭了，然后走過的路人指指點點。
“哎，這里死了一個好漂亮的新人類！”
“是啊，真的太漂亮了！誰這么沒人性？這么漂亮也下得了手！”
“就是！造孽啊！胸還這么大！”
茉莉瞬間腦補了很多畫面，津津有味地糾正了一下畫面里自己躺尸的造型，使之更有美感。哎呀，多么哀傷寂寥的美啊，就像秋日里暖暖的陽光之間飄零的落葉，多么令人傷感惋惜…
不過…老師真的是個好奇怪的人。
要是老師是新人類多好，那她就可以去老師的核心里看看，里面到底是一堆怎樣奇奇怪怪的數據和邏輯！
龍城完全不知道在通訊頻道的另一端發生了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雷達上那些目標光點。在短短的時間內，他又擊落兩架光甲。
他刻意避開幾架看上去很厲害的海盜光甲，而是挑選級別比較低的海盜光甲下手。
雷達上，還剩下28個光點。
快要進入目標區域，他提醒茉莉：“準備好，聽我指令。”
茉莉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連忙挺起胸膛，像士兵一樣大聲回答：“明白！老師！”
三個區域內所有的武器都已經激活，然而雷達沒有開啟。她在等待時機，一旦雷達開啟，敵人很快就會察覺。
盡管老師打亂了她的生活邏輯，但是在戰斗邏輯方面，卻讓她有了極大的進步。
茉莉的核心開始以驚人的速度運算。
一架架光甲被擊落，朱老大內心毫無波瀾。死的都是嘍，海盜里，嘍就是炮灰，是為了消耗敵人而存在，他可以隨時隨地補充損失。
目標的實力之強悍，讓朱老大感到震驚，震驚之余，隨之而來的是亢奮。
對方是鐵爪的可能性不高。
可如果對方不是鐵爪，那會是誰？
朱老大有種預感，他極有可能逮住一條大魚！
如此強大的實力，絕對不會是無名之輩。如果自己能抓住一條大魚，即使無法建成基地，也能將功抵過。到時候，就算是羅姆，也無法拿基地的事情來搞他！
目標的實力很強，可只有一個人。光甲等級不高，應該是一架b級光甲。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去？他們這方占據絕對優勢，最重要的是，大魚已經被他趕進漁網里。
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收攏漁網！
包圍圈在迅速縮小，那架黑紅色的光甲，活動空間越來越小。
很快，包圍圈被壓縮到五公里。
目標躲進一座山谷，那是一座封閉的山谷，無路可逃！
朱老大哈哈大笑：“看你往哪里跑！”
他接著大吼：“全都給老子打起精神，都靠緊一點，別讓這條大魚給老子跑了！”
“放心吧老大，就是給他一雙翅膀，也跑不了！”
“搞死他！”
朱老大等了一會，預想中的拼死突圍沒有出現，他冷笑：“不出來？那就把他揪出來！”
朱老大安排幾架光甲守在外圍，其他光甲紛紛下降高度，停在山谷上空。
下面怪石嶙峋，不知道黑色光甲躲在哪，但是山谷就這么大，朱老大獰笑：“帶高爆雷的，都給老子扔，炸平山谷！”
“老大英明！”
“高！實在是高！”
通訊頻道里，海盜們的馬屁如同潮水般涌來，讓朱老大滿臉得色。
隱身的悲歌里，龍城看著前方山谷聚集在一起的海盜光甲，平靜下令：“茉莉，開火！”
“收到！”
茉莉的聲音像極了平時的龍城，冷靜而干脆。
g7、g13、g16，三個火力點的雷達同時開啟，完成交叉映射，一系列的參數立即被茉莉捕捉，她瞬間完成計算。
得意滿滿的朱老大，忽然視野內亮起紅色警示框。
“警告！發現不明火力雷達照射！”
朱老大笑容凝固，如墜冰窖：“不好！有埋…”
“伏”還沒說出口，密集得幾乎炸裂的炮火轟鳴聲驟然響起，巨大的聲浪，讓他的耳朵幾乎失聰。
一秒兩百發的防御式電磁軌道速射炮！
一道道耀眼熾紅的彈鏈，從三個方向呼嘯而來，在山谷上空編織出一張巨大的熾紅之網。合金彈頭里混雜的高爆彈頭，在空中爆炸，連綿不絕的火球，匯集成一片漂浮翻騰的火海。
朱老大目眥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