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自然是好東西,山寨也不嫌多,可上谷離咱們這有一千多里地,沿途多有軍鎮,我們怎么運回來?而且,那是三十萬斛,不是三十萬斤,沿途又沒有大江大河,只能靠馬拉車載。我們遠沒有那么大的運力…”
蒯明正下去后,方林擰著眉頭說道。
林寧聞言也有些撓頭,三十萬斛糧食,的確不是小數字。
十斗為一斛,大概一百二十斤,六十公斤,相當于他前世見過的一麻袋。
三十萬麻袋堆積起來,便是一座不小的糧山。
的確是個難題。
就算青云寨目前所有人都去背,三五個月都背不完。
當然,不可能只靠人力去背。
但就算有騾馬和大車,三十萬斛糧食至少需要幾千架大車和過萬的騾馬。
青云寨哪有這份實力…
而且糧食不是鐵料,一立方的鐵就一萬多斤,一立方的糧才多少?比水還輕。
利用他造的樓車,倒是能多裝些,可一千多里地,宗師也無法背負著萬斤重物長途奔襲。
除非…
老侯爺不介意幫忙運幾趟貨吧?
不,這怎能叫做市儈的運貨呢,這是拯救蒼生的糧食啊!
不過…
就算老侯爺答應出手,怕也無法解決全部。
那可是整整三十萬斛啊!
終究還有一部分,需要車載馬拉,才能運回山寨。
正當林寧苦思無解時,就聽皇鴻兒忽然道:“小郎君,我有一法子,說不定得用!”
林寧聞言,將信將疑的看著她道:“你有什么法子?”
皇鴻兒道:“我去過上谷、云中,知道那里有一個極大的車馬行,據說有大車二千,馱馬騾子無數,他們多往草原上走鏢,也承接運送軍糧的活兒…”
林寧奇道:“你怎么知道?”
皇鴻兒抿嘴笑道:“當初我和君兒去北地游歷,有一個呆子想娶我過門兒,賣弄家底時自報的家門兒。”
此言一出,田五娘和方林的眉頭都微微皺了起來。
說起來,二人都是很正派很傳統的老派江湖人士,義字當先。
他們可以接受殺了敵人,但如皇鴻兒流露之意,要利用別人的仰慕來做事,實在讓人有些不齒。
利用感情的人,都很渣。
林寧原本還眼睛一亮,可留意到田五娘的不喜后,干咳了兩聲,義正言辭訓斥道:“你看我像是讓自己女人出去拋頭露面來辦事的無恥男人嗎?”
皇鴻兒沒好氣白了他一眼,道:“誰跟你說我要使用美人計?”
林寧笑罵道:“你也好意思自稱美人?”
這一點皇鴻兒并不會謙虛,哼了聲,道:“我的意思,是咱們吃掉陸家的車馬行!小郎君,你猜陸家車馬行背后靠的是誰?”
在當下世道,這么大規模的車馬行,背后沒點跟腳自然不可能。
但天下如此之大,林寧怎么會猜得出和哪家豪門有瓜葛?
他狐疑的看著皇鴻兒,道:“該不會和你們魔教我關系吧?”
皇鴻兒臉色的得瑟一滯,呆呆問道:“你怎么知道?”
林寧高深莫測的一笑后,正色道:“那此事就交給你了!”回頭對田五娘笑道:“五娘走,咱們去后山看看風景,我新琢磨了著烤肉的法子…”
皇鴻兒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一把抓住林寧的胳膊不許他走,星眸怒視著他。
別以為姑奶奶好欺負!
林寧頓足轉頭看去,呵呵笑道:“開個玩笑罷了,不過你想利用我們來幫你整合魔教,你自己就要出大力。”
皇鴻兒聞言眼淚都下來了,道:“奴如今都是郎君之人了,緣何還如此看我?”
那副嬌弱憐人的楚楚模樣,連方林都皺起眉頭,訓斥林寧道:“小寧,你疑心愈發重了,你還沒稱孤道寡的,怎么連枕邊人都猜疑成這樣?”
皇鴻兒聞言,掩面而泣。
林寧氣笑道:“三叔,你看不出來她在裝?”
方林看了眼削肩輕顫的皇鴻兒,見她雙手邊緣都溢出了淚水,沉聲斥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林寧無語,看了眼垂著眼簾不參合的田五娘,無奈道:“好好好,此事是我的不對,行了吧?三叔三叔,你先去吧…”見方林猶自不放心,他好笑道:“有五娘在這,你還怕我打她不成?再說,我也得打的過她才是。”
方林這才想起這個看起來嬌弱可憐的丫頭其實是魔教妖女,高品宗師,他面色微微一變,哼了聲,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等他走后,皇鴻兒放下雙手,拭去眼角淚水,卻正經道:“小郎君,雖然我的確想用山賊的力量來整合圣教,但我方才說的也沒錯,馬上我連人都是小郎君的了,我的便是小郎君你的。上谷陸家背后有五散人祁任做靠山,上谷太守雖名叫朱涂,但他其實是祁任的兒子,上谷根本就是祁家的。”
林寧聞言再次傻眼兒了,齊國最重要的北部軍陣要塞之一,居然是魔教的?!
見他這般,皇鴻兒抿嘴笑道:“小郎君何必這般驚奇?其實也沒什么。圣教這般大,不是每個人都和青龍法王一樣有壯志雄心,圣教這些年來一盤散沙,四大護教法王和五散人都各自在外有自己的勢力。歷代教主也沒理會許多,因為圣教教主只要成不了武圣,圣教越團結,勢力越大,滅亡的反而越快。而木散人及他麾下的木行旗,就落腳在上谷城,是上谷城中不起眼的世家之一,但實際上,上谷城內最大的幾大家族,都不過是木行旗的傀儡。有他們幫助,朱涂在上谷才做的有聲有色。朱涂表面上不過是一個尋常小鄉紳之子,讀書科舉,在祁任的運作下,一路升到上谷太守。”
林寧聞言,嘖嘖嘆道:“真是開了眼了,誰能想到,齊國北疆軍事重鎮,居然還有這樣的內幕。魔教妖人給朝廷當太守…”
皇鴻兒橫了他一眼,道:“所以說,只要咱們拿下祁任和木行旗,整個上谷都是咱們的!到時候,運送點糧食還不是小事一樁?”
林寧聞言,來回踱步了數圈后,道:“我們可以走一遭上谷,助你以魔教新教主的名義,將木行旗重新整合回魔教麾下聽命。但是,暫且不去動祁家。木行旗也依舊由祁任統帥,祁任暫且也不必到青云寨來報道。”
皇鴻兒不解道:“這是為何?何不一鼓作氣拿下上谷?祁任積攢了那么多家業,要是都搬過來,小郎君豈不是能辦更大的事?”
林寧搖頭道:“上谷離咱們太遠,就算拿下來,也沒精力去守。若是讓祁任頂著青云寨的名義在那邊行事,對我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況且,祁任的把柄在我們手里捏著,想什么時候讓他就范,就能讓他什么時候就范,不必急于一時。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將糧食順利運回。其次,可以問祁任要一些木工作業方面的人才,以后我們要培養自己的木行旗。”
皇鴻兒嘟著嘴道:“有現成的不用…”
林寧搖頭道:“魔教里除了你之外,我無法信任第二人。”
皇鴻兒聞言不知為何,居然感到甜蜜起來,美眸白了林寧一眼,端的風情萬種,化人骨酥。
田五娘懶得理會這妖女,問林寧道:“如此事情就解決了么?”
林寧搖頭道:“三十萬斛,實在太多了,就算有一千輛大車來拉,也拉不完這么多。而且那么大的動靜…我們還是要出動。不止我們,我還要去試試看看能不能說動老侯爺…”
“噗!”
一旁正在喝水的皇鴻兒一口茶噴出,很是咳嗽了一陣后才道:“讓一個武圣幫你搬糧食?!小郎君,那是人間至強者,你是不是想多了…”
林寧冷笑道:“想多什么?就算老侯爺是人間至強者,他也不是無所不能的,黑冰臺害的天劍山那樣慘,他敢殺上黑冰臺,滅個滿門嗎?這世上哪有什么人間至強者,只有無敵的大勢,沒有無敵的人!我現在做的,就是慢慢積累起無敵的大勢,等到成就大勢的那一日,自然能幫老侯爺報了大仇。”
皇鴻兒好笑道:“老侯爺還需要你幫?”
田五娘淡淡道:“鴻兒你雖為高品宗師,但《九劫》走的也是取巧之道,所以體會不到圣道之分別。老侯爺之圣道,為未拋卻世間情的有情之道,所以他還記得父子之情,夫妻之情,以及我們的恩情。而當世其他圣人,修的卻是無情圣道。在這些圣人眼中,億萬蒼生都如一人,未有不同。老侯爺若殺上東王山,東方青葉雖奈何不得他,卻可殺侯萬千,殺老侯爺在乎之人。然老侯爺要是殺了東方姑娘,東方青葉卻并不會感到什么難過。所以,老侯爺自己報不得仇,因為他兌不起子。盡管他開創了千古未有之圣道,以后成就必在東方青葉之上。”
皇鴻兒忽然面色一變,忌憚道:“那要是東方青葉來殺我們怎么辦?老侯爺為了保護侯玉春,會不會不管我們?”
林寧呵呵笑道:“武圣絕不會輕易對有武圣的勢力下手,東方青葉要是敢來殺我們,老侯爺就敢去秦國皇宮屠個干凈。到那時,秦國必然會大亂,天下都會大亂。三大圣地的圣道都是依托三大皇朝建立的,屠了秦皇和皇族,秦國崩壞,東方青葉的圣道都要崩塌。所以,東方青葉絕不敢妄動!老侯爺自創圣道,沒有這個后患,少了一大隱患,就成了我們的護身符。所以你看,縱然武圣也不是金剛不壞天下無敵,只要能了解大勢,掌握脈絡,還是有辦法可循的。”
看著林寧指點江山的模樣,連圣人都成了他棋盤中的一枚可用之子,皇鴻兒整個人都有些醉醺醺,俏臉緋紅著用又酥又媚的聲音喚了聲:
“小郎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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