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大東江是滄瀾江一處分支,在廣陽郡渡口碼頭,林寧長長呼出一口氣后,將肩頭大約一個立方左右的生鐵料卸下,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肩頭。
一個立方的鐵有多重?
一個立方的水有多重大家自然知道,是一噸。
而鐵的密度將近水的八倍,也就是將近八噸,一萬六千斤。
前世楚霸王力能扛鼎,也不過扛千斤之鼎而已。
“累了就歇歇。”
田五娘隨手將兩方鐵料放上船后,下來又將林寧那一份送上船,同他說道。
林寧見之心中滋味復雜,看來,青云寨女強男弱的現象依然嚴重。
這讓他有將今日得到的天量功德點全部加到《長生龍象功》上的沖動,可是發現就算如此,也遠遠不夠…
毛家滅門貢獻了足足八萬點功德,距離魔教教主皇覺居然也只差兩萬點,足可見世家為禍之巨。
然而他突破初品宗師就已經需要十萬功德點,想要突破中品宗師,則需要整整兩百萬之天文數字!!
除非林寧不顧一切的放手去殺,反正世間的世家高門,干凈的沒幾個,只要放手去殺,短時間內必定能突破中品甚至高品宗師。
但是…
歷史上但凡雙手沾滿鮮血的戰神,有幾人有好下場?
他們還是在戰場上殺戮才殺的人頭滾滾,可林寧若是帶著田五娘去大肆殺戮世家,那只能是一面倒的屠殺。
況且,殺不到一半,天下三大圣地都會殺上門來圍剿他。
即使世家有罪,在三大圣地眼里,也輪不到他來殺。
世家,是他們圣道的根基。
所以,這條路不通。
既然大肆行惡不成,但就盡可能的行善吧。
眼見一艘艘原本屬于毛家的千料大船開往北向,法克大師將最后一方鐵料也取來后,數位宗師除了田五娘外,都有些氣喘吁吁。
原以為毛家只有三十萬斤鐵料,沒想到在隱藏的附庫內,還存有整整三十萬斤。
毛家的鐵料應該都是要送給茍家打造兵器用的,茍家為大齊十二上上高門之一,封地內是有資格組建一定數量的軍隊,戰時聽從朝廷調遣的。
有稷下學宮在,齊國皇室也不怕任何高門造反。
但毛家還隱藏了這么多,看起來也是另有心思的。
只是他們有心思不怕,卻將林寧等人累了個夠嗆。
若讓普通苦力來搬,就是一千人沒幾天也搬不完。
毛家距離碼頭很有些距離的。
休息罷,林寧對伏在他身邊還在嬌聲喘息的皇鴻兒道:“你先不急著回山,毛家這些年逼得多少良善女孩子為娼妓,廣陽郡里排的上號的青樓都為毛家掌控。你江湖經驗豐富,想法子將這些姑娘通通解救出來,帶回青云寨。”
皇鴻兒聞言唬了一跳,花容失色道:“小郎君,你…你這么生猛嗎?”
臥槽!
林寧腦仁疼的想一鐵棒砸破這妖女的腦門,看看里面是什么回路!
連解釋都懶得解釋,又同正艷羨的看著他的法克大師道:“大師也是常年漂泊江湖之人,也先不急著回山,勞你前往鐵礦山,告訴被毛家囚住的那些鐵礦工,盡量勸他們跟你回山。告訴他們,到我山寨后,不僅可以堂堂正正做人,還有地可耕,有屋可住,表現的好的,還能發老婆!”
說罷,狠狠瞪了皇鴻兒一眼。
皇鴻兒這才明白過來,會錯了意,訕訕一笑后道:“我就說小郎君是我教中人,把毛家殺完后連骨髓都敲出來利用利用。用毛家的姑娘,哄毛家的礦工賣命,端的厲害!”
林寧正色道:“你久在江湖行走,就算沒見過,也當聽說過那些風塵女子的凄慘命運。哪個不是一身傷病,到頭來一卷草席隨意埋了?挨打挨罵都是家常便飯。你帶回山后,先安置在別寨內,我帶著玲瓏和妮妮先挨個檢查一遍身體,有傷的醫傷,有病的治病。等身子骨全養好后,不識字的,就安排老陳的婦人教她們縫補漿洗煮飯之法。識字的,也讓她們跟著干一些時日粗活,磨去她們身上的風塵氣后,再安排她們教鐵礦工識字。總之,只要安分,都會有個好下場。”
皇鴻兒一直星眼明亮的看著林寧,等林寧講完后好一會兒,仍深看著他,直到林寧皺起眉頭來,她才抿嘴一笑,道:“若有不安分,覺得勞作辛苦的呢?”
林寧搖頭道:“在我山寨,勞作是每一個人都必須的生存根本,連我們都要親自出動當苦力,難道還要養一群大爺大娘不成?不愿勞作的,也留不得了,早早打發出去絕不留情。閑話少說,都去辦事吧。怎樣,沒問題吧?”
皇鴻兒嗤笑了聲,道:“我能有什么問題…”
她手下能用之人不少,多年在江湖上搜刮人才,很是被她籠絡了一批可用之人。
也因為知道這一點,林寧才放心讓她去辦此事。
不過,終究還是叮囑了聲:“溺死的都是會水的,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也說不定,不要大意,遇到危險,保全自己為先。”
皇鴻兒聞言,看著林寧抿嘴一笑,又與田五娘屈膝一福后,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法克大師有些仰慕的看了林寧一眼,覺得這少年吊炸天,他浪跡江湖這么多年,其實也不是沒有動過佛心,世上好師太可不止妙秋師太一個。
可是奈何妙秋師太太厲害,再加上玲瓏也病著,便熄了凡心。
如今年歲也大了,那些花花腸子也淡去了,只能羨慕別人的風流…
見林寧目光詫異的看著他,法克大師摸著光頭嘿嘿一笑,念了聲佛號后,也轉身離去。
林寧對田五娘和留下來的燕仲道:“等北上一百里后,要由舟轉車,上頭的水流太急,不適合行船了。到時候,我們還要再忙一回。另外,事先沒想到毛家存了這么多鐵料,前面準備的馱馬和貨車不足吧?”
燕仲點頭道:“差了一半,現找的話…一天之內,未必來得急。”
林寧擺手道:“不用急,慢慢找。因為江水是逆流,所以若有人拉纖,船的速度就會大增。一共七條船,燕伯你先行一步,去籌措馱馬和大車,我和大當家一人拉一條船,往上先行。然后到了上口碼頭,再卸船裝車,由你的人手護送著北去。我們再回來拉第二遭,如此,你的時間就足夠了。等你籌措好馱馬和大車,我們再一起行動。”
燕仲聞言,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后道:“屈尊降貴與下同食者我見過,可甘心當苦力,甚至舍身當纖夫者,我頭一回見。之前我其實并不太理解圣女的選擇,但現在…我有些明白了。”
說罷,燕仲拱手一禮后離去。
最后,林寧對田五娘笑道:“都是我胡思亂想,非但自己不得安生,還要勞娘子跟著受苦受累,我之過也。”
說罷,要給田五娘鞠個躬。
可根本拜不下去,田五娘雙手握著他的雙臂,鳳眸中蘊著淡淡淺笑,道:“夫唱婦隨,世人皆是如此,我又憑何例外?再者,小寧你胸懷乾坤志,想要造福百姓,開萬世之太平,我唯有高興的,又怎會怪你?”
林寧干笑了兩聲,又深情道:“這輩子,其實我本不準備這樣累。可是,有些事卻不得不做。只盼有一日,再無人能威脅到咱們,到那時,我再與娘子每日看朝陽東升,賞晚霞落日。我們帶著我們的孩兒,帶著春姨、小九兒還有南南,乘船沿著滄瀾江一直走去大海,到天與海交際的地方看看。”
田五娘聞言,臉上的笑容漸深。
自己的丈夫胸懷大志,手段折服江湖英豪甘心為其所用,如此手段,卻不是一個滿心權勢富貴的人,還如此溫柔體貼的對她…
深秋的夜風雖有些涼,可卻吹拂的她心頭暖煦,似有些醉了。
她緩緩點頭,道了聲:“好。”
“那娘子,咱們去拉纖吧!”
看著林寧有些不好意思的面色,田五娘抿嘴淺淺一笑,并未多說什么,而是走到最前面一艘船,從船上取下一條粗大的纖繩,纖繩比她的手臂還要粗許多。
田五娘走到前方微微一展,纖繩頓時繃緊,船上的土行旗操船手見之忙清醒過來,嘶聲喊道:“起帆,起帆!”
大船緩緩前行,卻越行越快,竟不比順流而下時慢多少。
林寧見之深吸一口氣,走到第二艘船前,如法炮制,牽引著大船加速前行。
林寧不是非要做這些不可,也不是非要田五娘勞累不可。
只是,前世的人生經驗告訴他,一起同甘共苦過后的感情,往往才是最牢固也是最幸福的。
當然,除此之外,他還始終認為宗師這等擁有遠遠超越平常人能力的超凡力量,最大的作用不是用來殺人,而是用來勞動。
再沒有發動機的年代,每一個宗師,都相當于一個戰斗機級別的發動機,在勞動中創造出的價值,遠遠大于殺戮帶來的效用。
真要能給他十年時間,就憑這些宗師起到的引擎作用,林寧都有信心打造出一片能夠讓青云寨立身不敗之地的強大基業來。
當然,若是能把侯萬千也請來一起勞動,估計時間能大大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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