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會極其成功。
日本、巴黎各答了三個問題,多倫多答了五個,京城答了十一個。一問就答,毫不遲疑,簡練到位,不僅符合國際習慣,更有理有據有觀點。
外國記者不會知道,我們事先準備了200多個問題,分發給每位發言人。在京城演練了三遍,到莫斯科又演練三遍。
現場只是熱鬧,宣傳品被一掃而空,連工作人員自己戴的紀念章都被摘走。
而所有人都莫名的,又十分肯定的生出一種預感:一定會贏!
當夜。
許非在房間里看電視,忽聽敲門聲,張國師進來。
二人對視一眼,都特娘睡不著。
泡了壺茶,坐在沙發上,一起看看不懂的俄文節目。半響,張國師忽嘆道:“我長這么大,頭一次經歷這么重要的事。”
“金熊獎那次不算?”
“那是個人榮譽,比不了。”
他撫了撫胸口,道:“不騙你說,我心跳都有點快。我之前覺得吧,我也就拍了點宣傳片,沒做什么事,也沒多大關系。
但來之后,周圍環境一籠罩,民族榮譽感出來了。”
“不丟人,我也差不多,你看白天…嘖,算了不聊這個,越聊越睡不著。”
許非頓了頓,道:“《英雄》準備怎么樣?”
“挺好,只要資金到位,就是馬不好找。”
“馬怎么了?”
“秦尚黑啊,我打算讓秦軍一水黑的。馬倒是有,但一水的黑馬不好找,還得膘肥體壯,線條漂亮。”
張國師撓撓頭,道:“我現在就琢磨一點子,把那些雜色馬給焗了。”
許非差點噴了:“像焗油那么焗?”
“對啊,得找理發店的。”
“那你弄了沒有?”
“沒呢。”
“焗馬那天,務必告訴我!”
好嘛!許老師興奮,這西洋鏡一定得看。
張國師厚道,老在擔心成本問題,道:“我們初步算了下,這片得花3千萬美元,能收回來么?”
“國內肯定收不回來,這片的主要客戶群是海外。放心,一切交給我,你就負責在國內站臺。
到時我會啟動公司創立以來,最大的宣傳活動,打造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大片。”
聊了半天,張國師走人,許非仍然睡不著。
他忽然想起《前夜》,黃勃爬旗桿那個,可能也是這種心情。
在床上滾了幾圈,索性往家打個電話。京城比莫斯科快五個小時,那邊應是清晨,張儷接的。
“京城都準備活動了,肯定好些人,我們也擠不進去,在家里看電視。”
“擠不進去你往上走,登城樓啊。”
“你怎么總想著登城樓?”
那邊無語,小旭插嘴道:“我們還想著去莊子呢,自己放鞭炮玩。”
“別,這種時候就得人多才有氣氛。你們出去轉轉,帶孩子見見世面也好。”
7月13日,下午。
一行人從飯店出發去會場,向國際奧委會做最后的陳述。
統一制服,伊蓮贊助。
中國的陳述人是內閣老頭,體育總局領導,市政府領導,運動員代表鄧亞萍,還有楊瀾等。
陳述后短暫休息,官方請大家移步發布廳。
許非只覺得燈光不太亮,看什么都暗暗的,空間也不大,前面有一臺子,一會薩馬蘭奇就會在上面公布。
他又被安排在張國師和鞏麗中間,前面是郎平。
許非瞅這兩個女人,奇妙的緣分。
大家都很緊張,其他城市基本放棄了,只多倫多還在較著勁。隔排是個宣傳人員,利用這短短時間,還在不斷跟周圍人溝通:
“請支持我們,請給京城一個機會。”
不停地說,不停地說。
投票經過兩輪,第一輪沒有獲半數支持者。到了第二輪,信封是封口的,說明有結果了。
全場鴉雀無聲,只盯著那個叫薩馬蘭奇的老頭。
中國已經深夜。
在天安門廣場,在中華世紀壇,在酒吧,在大學,在機關單位,在居民家里…幾乎所有人都盯著電視或大屏幕。
莫斯科的中國大使館。
華人和留學生頂著寒雨趕來,聚集在門口,還有準備扭秧歌的,一看就是東北過去的。
相似的情景,又出現在全國各地,乃至臺灣。
莫斯科當地時間18時15分,薩馬蘭奇終于拿著信封上臺。許非四處看看,同伴們全在微微顫抖,那是過度緊張造成的。
老頭站在臺上,看了眼結果,露出一個特別小的微笑,跟著宣布:“2008年夏季奧運會舉辦城市是——Bei精!”
這兩個單詞出來,代表團有零點幾秒的停頓,一個特別短暫的分辨,惟恐再像上次犯傻歡呼錯。
當最終確認時,轟!
一個個穿著紅色制服的人們,宛如積聚十年,百年的火焰瞬間燃燒。
老的小的全蹦起來,歡呼著,沸騰著,又有人抱頭痛哭。
許老師也在叫喊,高舉雙手,這種感覺跟看電視絕對不一樣!
“在這激動人心的時刻,舉國歡慶,萬眾歡騰…”
央視的記者在做現場直播。
背景是被燈火點亮的城市,無數人走上街頭,煙花禁令也消失了,今夜破例,一簇簇升上夜空璀璨奪目。
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成了朋友,盡情歡呼。還有把車天窗打開,露出半個身子,使勁揮舞著國旗。
天安門廣場上,慶祝活動早已開始。
386登上城樓,致祝詞,激動的聲音有點變形。可能自己也沒想到,在交班之前會迎來這么多大喜事。
“好多人啊!”
“跟過年似的,嗯,比過年還熱鬧。”
亞運村樓下,小旭和張儷一人推個嬰兒車,慢悠悠散步。
蘭姐在保鏢跟在后面,今晚確實得小心,時不時就有汽車、自行車、滑板呼嘯而過。
“大喜事呀,我都跟著開心。”
小旭笑著一低頭,對上小龍的目光:“看什么看?!”
“哼!”
小龍扭過去,扒著嬰兒車觀望,完全不怕那些人群,大眼睛里滿是雀躍。
小虎依舊裝死,躺在里面一動不動。上個月他抓周,沒奔著老爸,也沒奔著老媽,而是摸個核桃玩,攥手里特嗨皮。
由此得評語:富貴閑人罷了。
倆人稍走了一段,看個喜慶也就回去了,心里卻非常滿足。
這么大的事情,不提什么民族自豪感,單就許老師出了不少力,與有榮焉,與有榮焉。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