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日,夜。
眾明星將按昨天走的那條路,乘贊助的豪華小轎車離開酒店,奔民族廣場。在旗桿處停下,走星光大道,進人民會堂。
許非不是演員,不是嘉賓,臨時來的,但拿著權限最高的通行證。
紅毯兩側差不多擠了數千人,等待著喜歡的明星出現。他繞著進去,里面還沒啥人,主持人在準備。
他一瞧,文清、張政、曹影。
“哥哥!”
“嗯,緊張么?”
“還行,就是場子大點,明星真沒我平時見的多。”
曹影過來坐了會,悄悄指著臺上說八卦:“起初男主持找的國利老師,國利老師沒來,才換的他。”
頓了頓,聲音更低:“獲獎名單我都知道啦!”
“你怎么知道?”許非好奇。
“這場是直播,導演怕找人耽誤,所以問了獲獎名單。這樣頒獎的時候,就能及時給特寫。”
他神色驚悚,還帶這樣啊???
曹影眨眨眼,笑道:“你想不想知道誰得獎?”
“不想。”
“真不想?”
“分豬肉,沒興趣。”
曹影調戲失敗,悻悻的回到臺上。
等了沒多久,各路嘉賓入場。國際章遠遠過來,見跟老板挨著,忙調整表情,禮貌又不失親近:
“呀,許總!您怎么忽然又來了?”
“這屆熱鬧,來看看。你準備的怎么樣?”
“放平和唄,我還是小學生呢。”
她十分想搭話,人家卻往后一靠,閉上眼,對整場晚會都沒興趣的樣子。
十幾年來,許非參加過的頒獎禮寥寥。他若是演員、導演,還有些勁頭,可他是娛樂圈教父啊!
這次若非有目的,根本不會來。
不多時,頒獎禮開始。
雙獎早就合并了,今天是第20屆金雞獎和第23屆百花獎。先頒百花。
“本屆百花獎增加了網上投票,選票發放不再局限在《大眾電影》,而是擴展到十來種電影期刊、晚報,并通過央視電影頻道播放一些候選影片。
新的評選方法要求,參選影片必須在10個以上城市放映過…”
介紹了一通,無非將自己如何如何改革,然后宣布:
“最佳男配角:尤勇《緊急迫降》。最佳女配角:小桃紅《說好不分手》。”
緊跟著:
“最佳女演員,章子儀《我的父親母親》。”
小公子眨著大眼睛失落,國際章意外之喜,趕緊上臺。
這便罷!
“最佳男演員:潘常江《明天我愛你》。”
現場的媒體開始噓,潘常江自己都驚訝,跑上臺感謝一番。
底下則議論開來:
“這什么片啊?你看過么?”
“沒看過,你呢?”
“我也沒。不說得在10個城市公映么,這片上映了么?”
“不清楚,我好像在電影頻道看過。”
記者們面面相覷,早知道你們狗,沒想到這么狗,一開場就敢搞事!
而國際章樂顛顛的下來,一見許總就發慌,都知道他喜歡小公子…許總倒沒反應,道:“不錯,再接再厲。”
說罷,繼續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國際章暗松一口氣,偷偷看他,只覺一股莫名的壓力襲來,不由吐了吐舌頭:許爸爸好像生氣了。
可能百花獎也明白自己不著調,匆匆結束,跟著金雞獎。
歷史上,鞏麗憑借《漂亮媽媽》拿下影后。現在她拍《天下無賊》去了,只作為頒獎嘉賓出席。
歷屆金雞,分豬肉眾所周知。
但本屆誰也沒料到,竟無恥到這種程度,直接成了養雞場。
最佳劇本獎給了《生死抉擇》,但《益西卓瑪》也很好啊,怎么辦呢?給個最佳劇本特別獎吧。
最佳導演獎下了雙黃:張藝某《我的父親母親》、陳國星《橫空出世》。
但路學長的《非常夏日》也不錯啊,怎么辦呢?給個最佳導演特別獎吧。
最佳男主給了陳到明《我的1919》。
最佳女主給了丹增卓嘎《益西卓瑪》,歷史上,鞏麗是影后,丹增卓嘎是最佳女主特別獎。嗯,又是特別獎。
此外,最佳美術是雙黃,最佳攝影是雙黃。
最佳故事片更牛逼,《我的父親母親》《橫空出世》《生死抉擇》三黃蛋!
這還沒完,最佳故事片特別獎給了《緊急迫降》…
“哈!”
許非忍不住笑出聲,睜眼起身,沒等結束就離了場。
“哎!”
鞏麗捅了捅葛尤,沖許老師的方向努努嘴。
“怎么了?”
“走了。”
“喲,這是生氣了!”葛尤忽然也興奮。
“等著看戲。”
“點評金雞獎:好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特評金雞電影節:金雞獎豬頭肉?”
“這只金雞病得實在不輕!”
“金雞獎成了養雞場,各傳媒預測命中率奇低。”
第二天,金雞百花再次迎來了口誅筆伐。
比往屆都強烈,因為實在看不下去了。
主辦方硬著頭皮還得開媒體會,從秘書長張斯濤,到評審團,到嘉賓,到獲獎者,一個個跟過堂似的。
最先觸矛頭的,是爭議最大的潘常江。
“《明天我愛你》尚未公映,你就拿了百花影帝,你覺得正常么?”
“你在影片沒公映的情況下獲獎,憑的是演技還是人氣?”
“你覺得自己贏了潘越明么?”
潘常江落荒而逃。
接著陳到明,說的很實在:
“大家應該明白,中國有一批必須這樣存在的影片,并非藝術需要,而是社會的平衡。
《我的1919》不怎么吸引人,國內的傳記片是類型化的,大多從yi侍形態入手,而不是從藝術入手。
這往往會搗毀創作的生命力,所以有些歷史人物永遠演不好,希望大家明白我的意思。”
等張斯濤出來,幾百個記者鋪天蓋地:
“評委里一些人平時連電影都不看,更沒寫過一言半句的理論文章,他們憑什么當評委?”
“評委不但年齡老化,知識結構也落后,已經不能適應現代電影的審美要求,為什么沒想過吸收新鮮血液?”
張斯濤又開始冒汗,不斷用“評委都是專家,我相信他們的審美水準”來搪塞。
亦落荒而逃。
問走了好幾個,記者無趣,同時又有一股憤懣在心。
當然氣憤!
記者對金雞一向恨鐵不成鋼,有些人就想不明白:
“我們沒要求你絕對公正、精準,可你連最起碼的樣子都不做么?這就是中國的最高榮譽電影獎???”
年年批,年年改革,年年這個德行!
“算了,撤吧,還不如回去寫幾篇稿。”
“明年再來?”
“嗯,明年再來罵。”
“我后年再來…”
“哈哈!”
笑著笑著就想哭,正此時,忽有一人接了通電話,表情就像樹懶“閃電”一樣,從郁悶慢慢變得眉飛色舞。
“同志們先別回去,好消息!”
“下午兩點,許老板開發布會!”
(感謝萌主,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