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第一拳夏清風還沒有防備,那么此時襲來的又一拳,夏清風是做出了十足的準備。只見他體內真氣翻涌,七星齊鳴,在‘隱心決’的催動之下,琴、棋、書、畫、詩、酒、花七字真氣重重疊疊激射而出,這七星真氣的威力,怕是一位宗師高手硬接,也要受傷不輕。
可是白衣老人這隨手的一拳,卻是勢如破竹,隨著兩股真氣的沖撞,轟轟轟…七聲悶響,夏清風便如一團輕飄飄的柳絮被拍飛了出去。
夏清風頓覺一口鮮血直抵喉頭,渾身氣勁被打的七零八落。
白衣老人嘿嘿一笑道:“小娃兒,老夫再問你一次,到底是我的笛子好聽,還是那老怪物的簫好聽?”
夏清風擦了一口嘴角溢出的鮮血,低喝道:“你這老頭,好生不講道理。”
白衣老人冷笑道:“誰的拳頭大,誰便能講道理。”
夏清風一聽此話便掙扎著起身道:“那么我再說一次,簫聲悅耳,笛聲亂耳!”此時的夏清風,再也不是那個寺廟里向王月娥委曲求全的惡人谷谷主了,沒有了俗世的羈絆,從小無父無母的他,撫養他長大的二位長輩又雙雙去世,可說是孑然一身,正所謂無欲則剛。
白衣老人氣得白須一揚,他冷哼道:“我才用了兩分力道,你可是想死不成!”
“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夏清風這話,便有點賴皮了,江湖之中,拳怕少壯,為什么說老人、女人、小孩為江湖三禍,皆為這三種人看上去最為弱勢,也往往少有提防。
白衣老人不屑笑道:“那又如何?哪怕是你師父來此,老子一拳下去也是個死。瞧瞧你這點微末道行,你師父也不過是個歪把式。”
夏清風一聽他辱沒恩師,更是青筋暴起,也不管身上傷勢,緊握雙拳向白衣老人猛撲過去。
白衣老人見此舉依然盤坐于巨石之上,嘿嘿冷笑道:“自不量力!”此次卻是沒有用拳,而是彎曲右手食指陡然一彈,一道白色罡氣激射而出,直向夏清風面門而去。
若被這一道白色罡氣打中,夏清風怕是不死也殘了,可夏清風卻渾然不顧,向白衣老人疾步而來。
眼看夏清風就要命喪當場,一道青芒陡然從夜幕上空射出,與那道白色罡氣碰撞到一起,如天雷引動地火,滋滋作響。
白衣老人見此無半點驚訝,卻是指著夜空哈哈大笑起來:“梁老怪啊梁老怪,怎么?多了一個知音,不肯走了?”
一條青色虛影從虛空之中蜿蜒而下,剎那間便落于夏清風身前。夏清風正要繞他上前,卻感覺一股勁力從青衣人后背傳來,夏清風頓時就覺雙腿如負千斤,不得寸進。
雖然是背對著夏清風,他卻一眼便認出了此人,正是去而復返的青衣老書生。
那青衣書生頭也不回,盯著那白衣老人冷哼道:“薛青,你就這么肯定,我一定會為他現身。”
那薛青扶須道:“老怪物,我還不了解你?你梁仲這輩子,沽名釣譽,尖酸腐儒一個,又怎會讓一個無辜之人為你而死。”
那叫梁仲的老書生冷哼道:“你與我轉戰千萬里,又能奈我何,既然你不死不休,不如在此地便做個了斷。”
薛青從巨石上起身道:“此話當真?”
梁仲冷哼道:“當真又如何,不當真又如何?”說罷又頭也不回的對夏清風道:“小子,你雖愚鈍,卻性子不差,你且速速離開,今日之見,不可道于他人,你可能做到?”
夏清風頓覺周身威勢一輕,他心念道:此二人武功奇高,又性格古怪,我若不依,怕是頃刻間便性命不保。正當夏清風要答話,卻是又被人打斷。
只聽那薛青輕聲道:“,既然是約定在先,豈可沒有證人,你若出爾反爾,我又去與人何人說理。”說罷抬手一揚,夏清風只覺一股奇大的吸力使來,整個人便身不由己的向他飛去。
待夏清風飛到半空,卻又有一股真氣將他整個身形硬生生的扯住,只聽那叫梁仲的老書生道:“薛老兒,莫要欺人太甚!”
只聽那薛青哈哈大笑道:“老怪物,你繼續裝,看你裝到什么時候!”說完手中又是加了一分力道。
此時的夏清風,堂堂武林天驕,卻是被這兩個老怪物如同玩物般的拉來扯去毫無還手之力,皮骨經絡皆被撕扯得痛不欲生。
那梁仲與薛青似乎是鐵了心要把夏清風的身體作為二者的戰場,幾股真力同時涌入夏清風的體內,一條青色真氣入膻中走百會,直沖陰陽大關,又與一條從氣海到十二正經的白色真氣碰撞在一起,兩股真氣此消彼長、你來我往,一時間難分伯仲。
大江大河,大氣磅礴。
夏清風此時是痛得死去活來,體內的七星一開始還流入幾股真力與之對抗,卻是沒抵擋多久,便被死死得壓制在丹田之內,潰不成軍。而鎮魂杯卻是一絲力量也沒有溢出,只是躲在一角落微微顫鳴。
草蛇灰線,趁水生波,無論是七星還是鎮魂碑,此時都在這兩股強大的氣勁下選擇折服。而那二人卻還有功夫唇槍舌劍。
“梁仲,世事百年,卻沒想到你的鎮魂碑,落入了這小子手中。”
“哼,就早知道你已看出,薛青,沒有御神筆,你拿什么和我斗?”
“嘿嘿,如今的鎮魂碑,早已重新認主,你又控制不了,我若殺了這小子,你定心神俱損,如今何必還在這裝腔作勢。”
“你待如何?”梁仲雙眉微皺,手中又多了幾分力道。
二人只管拼出個高下,雖手法神通自認不至要了夏清風性命,卻也不是太在意他的生死,夏清風痛昏過去又被痛醒,迷迷糊糊之間,恰好是聽出了一點因果。
原來這鎮魂碑與御魂筆,皆分別是此二人所鑄造,御魂筆且不說,那鎮魂碑卻是壓在靈武墓下便足足有三百年,可見這兩人,是活了多少歲月的老怪物了。
“交出瑤兒的畫像,從此你不再尋她!”薛青冷聲道。
“你休想!”
“你若不答應,我便殺了這小子,從此以后,天下再無鎮魂碑!”
“你敢!”青衣出生雙目精華大盛。這鎮魂杯乃他一生心血,豈可說毀便毀。
“你看我敢不敢!”薛青說完,便是又加了幾份力道。
梁仲頓時大急,卻又不能罷手,他與薛青皆為一女子癡迷一生,二人皆為天縱奇才,卻又都是情癡,終身非那女子不娶,更視對方為心腹大敵。
無奈那女子卻陷入了兩難之境,一個青梅足馬,兩小無猜,一個江湖相逢,患難與共,二者皆有情,卻道是最無情。
后來二人決定以武論生死,蒼涼山只能一個人下來,帶走那名叫瑤兒的女子。蒼涼山之戰,舉世皆驚,就在二人斗了十天十夜之際,那叫瑤兒的女子,卻是留下一幅畫,從此人間絕跡。
畫中除了那名女子,便只有一句話:當時歌舞人不回,化為今日蒼涼淚。
誰能參透畫中之秘,便能與她相見。
二人停下打斗,四處尋找,卻是幾十年來杳無音訊。而江湖,卻是再無二人的消息。
人間風月,一場虛妄,舊人落幕,新人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