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蕭正并不是難事,李信甚至可以直接去宮里的內侍監去找蕭正,難處在于如何秘密的見到蕭正。
李信是當朝太傅,禁軍將軍,可以說是外臣極致,位高權重。
而蕭正從太康朝就是大太監,執掌了內廷近十年時間,是內臣極致,兩個人理論上來說是不能有任何私下會面的。
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前一次李信去內侍監,查問龍虎山張道正給太康天子用藥的時候,這位內廷的大太監就曾經跟李信提過,想讓李信幫他。
當時李信并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下來,因為這其中還有需要考量的地方,但是現在,李信有需要蕭正幫忙的地方了,那么這件事就可以談。
“不…不知道。”
蕭正咽了口口水。
“大公公,這件事,今上知道么?”
他往外走了兩步,突然回頭看了蕭正一眼。
李信緩緩起身,對著蕭正作揖道:“多謝大公公,今日之事,李信會銘記在心。”
片刻之后,蕭正已經差不多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有些事情,邁出了第一步,就沒有回頭路可言了。
“侯爺,這個…”
蕭正臉色發白。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大公公可知道,梅花衛有沒有什么,用來接頭的符號或者印記之類…”
靖安侯爺臉色一沉。
“但是他們去了哪里,去做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
“太康八年年底,先帝的確派了一支梅花衛去了西南…”
他抬頭看著李信,咬牙道:“侯爺,那我說了…”
蕭正臉色有些發白,再次喝了口茶水。
“就算我知道了,也是我自己查出來的。”
靖安侯爺沉聲道:“大公公,這件事無論結果如何,從頭到尾都跟你沒有關系。”
蕭正聞言,有些心動,不過還是猶豫不決。
這個時候,如果直接承諾蕭正,讓他兩年之后仍舊執掌內廷,那就顯得有點假,畢竟李信并不能決定內侍監的大太監是誰,他把價碼放低了一些,反而要真誠許多。
“如果有機會,蕭公公還會是內廷大太監。”
他沉聲道:“兩年之后新帝親政,屆時我不敢說蕭公公還是內廷大太監,但是我可以對蕭公公保證,蕭公公不會落到守皇陵的地步,至少下半輩子也會大富大貴。”
這一次,李信回答的毫不猶豫。
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水,顫巍巍的喝了一口之后,開口道:“侯爺,那兩年之后…”
蕭正面色猶豫。
“大公公認識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這個人從來不會拖累旁人,大公公但說就是,出得你口,入得我耳。”
靖安侯爺面色平靜。
蕭正面露難色,他抬頭看著李信,苦笑道:“侯爺,非是我隱瞞侯爺,梅花衛一直直屬天子,而且在內廷一直是隱秘,如果對外人泄露梅花衛行蹤,被發現了是要車裂的…”
李信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太康八年年底,我從西南回京之后,有沒有梅花衛去西南?”
蕭正皺了皺眉頭,沉聲道:“不及羽林衛。”
“梅花衛有多少人?”
“侯爺…想知道什么?”
蕭正深呼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信。
李信笑著說道:“大公公,這些年我也經常出入宮禁,先帝也跟我提過梅花衛的事,大公公不用這般為難,梅花衛歸屬內侍監,是我原本就知道的事,不然我也不會找到大公公。”
蕭正一臉為難。
李信淡淡的看著蕭正:“我還沒說到內廷,大公公怎么不打自招了?”
蕭正臉色變了變,然后低頭道:“侯爺說笑了,內廷未聽說有什么梅花衛…”
只要他肯說,梅花衛就不再是秘密了。
梅花衛歸內侍監執掌,蕭正是內侍監的太監,實際執掌內侍監已經超過十年,那么他實際上掌握梅花衛,也差不多十年了。
李信面色平靜,淡淡的開口道:“我要知道一些梅花衛的事。”
“侯爺還是先說事情罷。”
蕭正微微低頭。
李信把匯票推到了蕭正面前,笑著說道:“也沒有多少,只是喝茶錢,大公公收到,我們雙方都能放心。”
“侯爺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就是了,能給侯爺辦的,自然是義不容辭,可萬萬不敢收侯爺的東西。”
蕭正臉色微變,連連擺手。
靖安侯爺從袖子里取出幾張錢莊匯票,放在了桌子上,笑著說道:“自然是有些事情,要請大公公幫忙。”
“不知道侯爺召我過來…”
說著,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李信一眼。
蕭正搖頭道:“以往每個月,我都要出宮一兩天,宮里的人也習慣了,不會有什么麻煩。”
“沒有給大公公添麻煩罷?”
蕭正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李信對面。
李信起身,指著桌子對面,笑呵呵的說道:“大公公請坐。”
“見過侯爺。”
見到李信之后,蕭正連忙恭敬行禮。
這里是蕭正的產業之一,他在宮中任職多年,在宮外自然也會置辦一些家業,不過他不敢在永樂坊里置產業,只在永樂坊附近的明德坊和柳樹坊,各有若干房產。
次日,柳樹坊的一處民房里,正在喝茶的李信,等到了一身便衣的大公公蕭正。
蕭正深呼吸了一口氣,把這張紙條,藏在了自己袖子里。
于是,當天晚上,當大太監蕭正在未央宮伺候完皇帝,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就在自己房間的床鋪上,見到了一張紙條。
這在宮里并不奇怪,畢竟這是有可能近距離接觸到大公公的差事,萬一得了大公公賞識,拜了大公公做干爹,就能夠像內侍監少監蕭懷那樣,一步登天了。
本來,他只是內侍監里最底層的一個小宦官,平日里是萬萬不敢做這種事的,不過想到最近一兩年累積的賭債,小宦官咬了咬牙,找到了今天要去大公公房里打掃的太監,用五貫錢的代價,拿到了這個差事。
紙條上讓他向蕭正遞個話。
在陳十六下去之后沒有多久,宮里的一個小太監,就收到了宮外傳進來的一張紙條。
所以,只要李信能夠悄悄通知到蕭正,那么兩個人的私下會面,就不會有什么問題。
靖安侯爺點了點頭,轉身告辭,臨走之前,他還送了蕭正一柄最新款的琉璃望遠鏡。
承德年間,李信就用水晶弄出了這玩意兒,十年之后,他手下的匠人已經摸索出了如何燒制玻璃,不過即便如此,這玩意兒還是稀有貨,價值不菲。
大公公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把桌子上的匯票還有望遠鏡,統統收進了袖子里。
次日,靖安侯李信上書朝廷,稱其母墳墓修葺十年整,要回鄉給母親上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