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算是靖安侯府里除了李信以外,最得力的人了,甚至于在某些方面,他要比李信做的更好,因此李信從西南回來的時候,便把趙嘉留在了西南,協調西南的諸多事情。
當初李信的本意是,讓趙嘉同葉鳴一起回,但是葉鳴回京的時候,西南那邊又發現了平南軍殘部的影子,李信便讓趙嘉繼續留在西南,成為靖安侯府在西南的代言人。
也就是說,趙家這些年在西南,就等同于是李信本人在西南。
整整五年時間,趙嘉只回京兩次,探望了一番妻兒,其余時間一直住在西南的漢州城里,實際上成為了這幾年影響西南局勢的重要人物之一。
去年,李信一方面為了磨練趙放,另一方面也是放這個小孩兒去漢州府“探親”,便把趙放送到了趙嘉身邊,讓趙嘉幫忙帶著。
實際上,趙放這些年讀的書,比李信要多得多,他雖然一口一個老師稱呼著李信,但是李信的確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教他的,就只能把他丟給書袋子趙嘉了。
如今,沐英已經完全掌控了漢州軍,漢州府那邊也趨于平穩,平南軍的…殘部,也已經安排妥當,趙嘉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京城。
事實上,過完年之后,趙嘉與趙放兩個人就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本來這個時候他們兩個人應該到了,但是趙嘉在路上生了一場病,耽擱了一些日子,才拖到今天,一直沒有回京。
不過即便如此,算算日子趙嘉到京城也就是這兩天的時間了。
當初李信給趙嘉的承諾是,趙嘉再在靖安侯府待兩年時間,兩年之后,趙嘉入仕從一個知縣開始做起,不過西南那邊的事情紛繁錯亂,才讓趙幼安硬生生的多耽擱了三年時間。
聽到李信這個口氣,葉老頭也知道想要跟他要人,是無論如何要不回來的了,老頭子悶哼了一聲,開口道:“這件事就這么軟了,你小子欠老夫一個人情。”
李信笑呵呵的看向這個老頭子。
“葉師這么說就太見外了,弟子與葉家早已經不分彼此,沒有什么人情不人情的,葉家的事情便是弟子的事情。”
葉晟緩緩搖頭。
“話不是這么說的,再如何親近,也不能讓你吃虧,否則不管是什么,都長久不了。”
“你是老夫的徒弟,盡盡孝心天經地義,但是卻沒有欠葉家其他人什么,該怎么來就怎么來,老夫固然想讓你以后多照顧照顧葉家,但是也不能不講道理。”
老頭子坐了起來,緩緩吐出一口氣。
“小時候在寧陵種地的時候,母親便教過這個道理,她老人家說親兄弟之間,糧食也要一粒粒分清楚,不然時間長了,再好的兄弟也要打架的。”
葉老頭今年已經八十歲,他老人家的母親,早已經撒手人寰不知道多少年了,但是有些暴躁的葉晟提起母親的時候,語氣罕見的溫柔了不少。
李信笑著說道:“葉師有大智慧。”
“狗屁的大智慧。”
葉老頭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一把年紀了,在這個世界上虛度了這么多年光陰,總要想明白一些道理才是,不然這輩子豈不是白來了?”
“老夫與你說的這些,都是先人傳下來,老夫親身體會了幾十年,又伺候了幾十年花草,才琢磨通透的大道理。”
李信從板凳上站了起來,對著葉老頭深深一揖,面色肅然。
“弟子受教了。”
葉晟滿意的點了點頭,最終緩緩開口道:“你從西南回來已經五年了,該遮掩的鋒芒也遮掩的差不多了。”
“從今天開始,該你的東西你便要伸手去拿,不然你老是不拿,旁人就會以為你軟弱可欺,就會以為那些東西不是你的。”
李信對著葉老頭眨了眨眼睛,然后微笑道:“葉師這句話的意思是…”
“太子不小了。”
老頭子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你是太子太保,是太子正兒八經的老師,該親近就要親近,把這個老師的名分坐死了。”
“太子是嫡長子。”
這些年,李信雖然受封太子太保,但是實際上他一次東宮也沒有去過,就連太子去他家里,他也是當做接待親戚一樣接待,并沒有特別跟太子親近。
聽了葉老頭這一番話之后,李信微微一笑。
“陛下春秋正盛,葉師這番話要是傳出去,可是要蹲大獄的。”
老公爺不屑的撇了撇嘴,
“蹲便蹲了,老子這把年歲了,怕他們?”
靖安侯爺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老頭,什么都不錯,就是脾氣不太好。
太康八年,進入到了三月底。
軍器監的物資,已經一點一點的交付出來,每日有羽林衛右營的人派人在軍器監查收這批軍械,然后裝進一個個木箱子里,準備送往云州。
在這個過程中,兵部的人一直想插手,但是都被羽林衛無情拒絕,因此這些人多少有些憎恨李信,這段時間朝廷里彈劾李信的奏書,也一直沒有停過。
不過這些奏書只要進了未央宮,往往都是石沉大海,再沒有任何音訊。
御史臺的人群情激憤,一度有想去未央宮門口跪諫的沖動。
不過與此同時,身處矛盾中心的靖安侯爺,卻沒有老老實實的待在家里,更沒有在兵部衙門里,坐著陳十六的馬車來到了京城的西城門,靜靜的等著故友的到來。
他一大早便在這里等著,一直接近中午的時候,西邊的官道上,才有一輛青色的普通馬車,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這輛馬車很是簡陋,只能算是最普通的馬車,駕車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
李信坐在靖安侯府的馬車里,瞇著眼睛看向這輛不起眼的馬車。
在這輛馬車后面,至少有二三十個人暗中保護。
終于,馬車離得近了,李信雙手揣在寬大的袖子里,慢慢的迎了上去。
那個駕車的少年人見到李信,遠遠的就對李信揮手,下車之后直接朝著李信跑過來,跪倒在塵埃里。
“見過老師。”
李信淡淡的瞥了一眼這個曬黑了一些的少年人,開口道:“用不著這么客氣,起來吧。”
趙放立刻站了起來,笑嘻嘻的站在李信身后。
李信抬頭看了一眼這輛馬車,然后微微一笑:“幼安兄近鄉情怯了?”
青色馬車的車簾被緩緩掀開,一個一身白衣,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邁步走了下來,規規矩矩的對著李信行禮。
“見過李侯爺。”
李信笑瞇瞇的拉著他的衣袖,上下打量了趙嘉幾眼之后,呵呵一笑。
“幼安兄,許久未見,你似乎…胖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