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武皇帝派李知節和葉晟南征北討的時候,葉鳴也是在京城里為“質”,很可惜的是,他的年紀要比李慎和承德天子大上十來歲,因此沒有能玩到一起去,不過彼此之間倒還真是認識,說是故交也不為過。
李慎緩緩搖頭,自言自語。
“小皇帝把他從北邊調就回來,那葉家那個老四應該是接手薊門關的鎮北軍了。”
“小皇帝居然敢對葉家這么放權,膽子比他爹還要大一點。”
他雖然在明面上稱呼太康天子跟偽帝,但是實際上他還是認這個大晉的皇帝的,畢竟是正兒八經登基稱帝。
私底下李慎也不愿意說那些虛偽的話,因此他才叫小皇帝。
至于葉家…
當初葉晟被關在京城里三十多年,就是因為武皇帝和承德皇帝兩代天子,太忌憚葉家,整個承德朝,葉家都沒能得到太大的發展,不過到了太康朝,因為葉家奪嫡有功,因此太康天子繼續沒有維持前兩代人的政策。
當然了,這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葉晟已經足夠老了。
老到沒辦法上陣打仗,老到不可能對皇權造成什么威脅,因此太康天子才放松了對對葉家的管制,讓葉家兄弟兩個,同時掌握兩大軍事力量。
對于這些所謂帝王心術,李慎洞若觀火。
然后他開始看這封信。
“晉臣吾弟臺鑒。”
“前次兄與世弟相見,尚是承德舊時,彼時天子圣壽,京城鼎沸,轉眼一十有三年矣。”
“晉臣少年得封柱國,得意朝堂,昔年京中舊友無不艷羨,平南侯府兩代人盡受國恩,皆位極人臣,今大晉畢四海已三十余年,正是迎創盛世之時,絕不應當逆時逆勢,其中利害,晉臣涉足朝堂更深,應當不用愚兄贅述。”
“皇位更迭,是帝王家事,天家名分已定,我等臣子便不再應當插手其中,晉臣一時糊涂,好在涉事未深,只要晉臣愿意送廢太子回京,愚兄可以替平南侯府求情,平南侯府依舊是平南侯府。”
信的內容很長,但是大致就是上面這些內容。
李慎簡單看了一遍之后,隨手把這東西丟回了李延手里,然后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葉鳴這廝,只會打仗不讀書,還學別人拽文,看起來很是別扭。”
李延接過信紙,上下看了一遍之后,抬頭看向了面色平靜的平南侯。
“大兄,他寫這封信的意思是?”
“看不懂字么?”
李慎淡淡的說道:“一來是勸降,這個估計是小皇帝的意思,朝廷也不太想跟我們來硬的,所以只要能要回太子,他們多半確實會暫時把手。”
“二來就是這位葉少保自己想耍心眼。”
李慎瞇了瞇眼睛。
“這廝想亂我軍心。”
李延基本沒怎么出過西南,也不太了解葉鳴這個人,他低頭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大兄,這個葉鳴…?”
“很厲害啊…”
李慎微微嘆了口氣,沉聲道:“他三十多歲一個人就去薊門關接手了鎮北軍,鎮北軍與平南軍大不一樣,那里可不是葉家的私軍,而是正兒八經朝廷的軍隊,葉鳴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時間,就徹底接手了薊門關,以后十余年,薊門關的鎮北軍面對殘周未嘗一敗。”
“便是乃父葉晟,想來也不過如此。”
說到這里,李慎微微嘆了口氣。
“他帶兵的話,就不會輕易進蜀郡的大山里了。”
葉鳴的軍隊一天天靠近西南的時候,李信帶著的“后勤”部隊,也在緩緩向西南靠近。
因為要押送糧草的關系,他們的速度比起葉鳴那邊多少還要慢上一些,不過李信也不著急,天黑就扎營,太陽升起來再出發,一路不緊不慢的朝著西南進發。
但是沐英卻很忙。
因為他要幫著李信聯絡西南的南蜀遺民。
這個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二月的中旬,這是一個草長鶯飛的季節,路邊的野花舒展身姿,綻放出五顏六色的美麗花瓣,但是很可惜,它剛剛到達人生中最美麗時光,就被一群不解風情的人無情的踩踏了過去。
一朵美麗的野花身首異處。
罪魁禍首穿著一身黑衣裳,身后還跟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黑一白,那個黑臉漢子低頭道:“侯爺,遺民們的大殿下李興,要過來見您。”
長達幾年的官宦生涯,已經讓沐英有些忘了自己的遺民身份,現在已經有意無意的跟那些南蜀遺民分開了。
這是很正常的是,沒有人愿意一輩子做見不得人的反賊,既然沒辦法造反成功,那么就應該老老實實的跟著別人干。
穿了一身黑衣服的李信,又踩折了一株野花的腦袋,然后回頭對沐英說道:“他準備什么時候來?”
本來李信對于西南的戰略,是想用沐家為翹班,撬動南疆的局勢,但是那是和平時期,戰事一旦打起來,一個沐家的力量就顯得有些不太夠用了。
李信需要這位南蜀大殿下的幫忙。
恰好的是,南蜀遺民也有些不爽平南侯府支撐起來的這桿大旗,畢竟他們與大晉有滅國之仇,怎么可能正大光明支持一個大晉的太子?
“估摸著也就這兩天就會出發。”
沐英笑著說道:“大殿下他現在估計也很著急,李慎越在那邊扮演大晉忠臣,他面對的壓力就越大。”
李信笑著說到:“給他去一封信,告訴他出蜀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給李慎發現了,不然那位平南侯,怕是不會允許他就這么出來。”
“侯爺放心,李興他是個謹慎的人,他既然要來見您,就一定會做好完全的準備。”
李信點了點頭,轉身繼續負手在兩個人前面走著。
突然,李信回頭看了趙嘉一眼。
“幼安兄,給點對局勢的看法?”
趙嘉低眉道:“侯爺想聽什么?”
“你說一說,葉少保與李慎會不會立刻打起來,勝負如何?”
“暫時是不會打起來的。”
趙嘉語氣篤定。
“葉少保那邊的大部分糧草都在侯爺這里,后勤不允許,他不會輕易冒險,至于平南軍那邊,他們本就是以一隅對抗天下,更不太敢主動進攻,以在下來看,侯爺與葉少保匯合之前,他們都不會打起來。”
李信淡淡的說道:“如果他們打起來了呢,誰會贏?”
趙嘉低頭猶豫了很久,最后咬牙道:“那多半是平南軍會贏。”
李信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出身陳國公府的讀書人笑著說道:“何以見得?”
“因為平南軍輸不起。”
趙嘉低頭道。
“所以這第一仗,他們必須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