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坊平南侯府。
一隊數百人的紅衣內衛,把平南侯府幾乎是圍了起來,這群衣甲鮮明的內衛,衛護著一乘龍輦,在平南侯府門口停了下來。
一片紅色之中,一個穿著羽林衛服色的黑衣少年也跟在龍輦后面,極為顯眼。
玉夫人帶著平南侯府的家人們,在侯府門口跪了一地,見到龍輦之后,這些人都跪地叩首。
“叩見吾皇萬歲。”
一身藍色常服的承德天子,邁步走下龍輦,上前把玉夫人扶了起來,呵呵笑道:“弟妹用不著多禮。”
聽到承德天子語氣還算客氣,玉夫人心里總算是松了口氣,她站了起來,對承德天子行了一個萬福。
“陛下光臨鄙府,李家上下蓬蓽生輝。”
承德天子面帶微笑,淡然道:“你們李家臉上倒是蓬蓽生輝了,可朕的面子卻被你們掃了個干凈。”
玉夫人惶恐道:“陛下何出此言…”
承德天子瞇著眼睛,指了指不遠處的李信,沉聲開口:“前幾日朕派李信北上公干,他就是朕的皇差,他出京不到半日,家里的妹子就被惡人給綁了去,這豈不是在打朕的臉面?”
承德天子這話一出,仍舊跪在人堆里的李淳,身子微微顫了顫。
他之前,只想著用鐘小小來威脅李信,并不知道李信離京是奉了皇命,而且在李淳看來,這個小女孩與李信之前,也不是什么兄妹關系。
如果早知道是這么個情況,李淳說什么也不會做這種蠢事。
不過現在后悔已經晚了,這個時候,無論是誰問起,他都只能咬死了這件事與他無關,此時李淳心里甚至動了殺人滅口的心思。
可是,鐘小小并沒有被關在平南侯府,而平南侯府已經被內衛的人團團包圍住,想要傳消息出去,已經是來不及了。
玉夫人重新跪在了地上,惶恐道:“陛下,這件事妾身也聽說了,賊人的確是狂妄到了極點,不過這件事無論如何也跟我們李家沒有關系,上午李校尉來李家說起這件事,妾身還可以派了些人出去幫忙找,這件事與我們李家,絕沒有任何干系,請陛下明鑒!”
承德天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玉夫人。
“弟妹,這李信與你們李家毫無干系,如果你們李家沒有做這件事,大可以坐視不理,可朕聽說你們李家上午派出了兩三百個部曲去大通坊幫忙尋人,還真是古道熱腸啊——”
玉夫人跪伏在地上,鼻尖冒汗。
在京城里,也就只有李慎一個人,可以與承德天子作對手,像玉夫人還有李淳這種的,境界太低,三言兩語就被承德天子說的說不出話來。
不過這也有地位使然的原因,一般人在皇帝面前,都是說不出來話的。
皇帝陛下呵呵一笑:“朕都到門口了,弟妹不請朕進去坐坐?”
玉夫人慌忙起身,躬身道:“陛下請。”
承德天子回頭看了一眼李信,淡然道:“你也跟進來。”
李信從內衛的隊伍走了出來,跟在承德天子的身后,彎身走進了平南侯府。
半路上,承德天子左右打量著平南侯府的風景,忍不住有些唏噓:“說起來朕年輕的時候,還經常在這座侯府里玩耍,后來事務漸忙,也就沒有時間再來了,算起來,朕該有四五年沒有來這座侯府了。”
玉夫人跟在承德天子身后,陪著笑臉:“妾身聽侯爺說過,陛下潛邸之時,是侯府的常客,陛下若是喜歡這里,可以抽空常來。”
皇帝陛下不理會玉夫人的話,而是回頭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李淳,淡然笑道:“記得弟妹家里的娃娃李淳,小時候朕還抱過,小孩子長的快,幾年沒有見面,朕倒有些不太認得他了。”
承德天子這句話說的意味深長,也不知道在暗示什么,玉夫人額頭上都是汗,只能連連點頭,根本不敢回話。
一行人很快走到了平南侯府的正堂門口,承德天子對基因揮了揮手:“你先在這里等著,朕喚你進去你再進去。”
“是。”
承德天子邁步走進正堂,玉夫人把皇帝迎到了主位上,然后自己在客座戰戰兢兢坐了下來,恭聲道:“陛下今日突然來,妾身也沒有什么準備,怠慢了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此時正堂里就只有幾個內衛,大太監陳矩,以及玉夫人母子兩個。
承德天子坐在主位上,瞇著眼睛笑了笑:“京城里的人都說弟妹聰慧,那弟妹猜一猜,朕今日來李家,是為了什么?”
玉夫人站起了身子,顫聲道:“妾身…不敢揣測圣意…”
承德天子坐在主位上,沒有繼續跟玉夫人說話,而是轉頭看向站在正堂里的小侯爺,瞇著眼睛說道:“李淳,羽林校尉李信,告你綁了他的妹妹,這事屬實否?”
李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緊咬牙關。
“陛下,這是天大的污蔑,臣身為五品驍騎尉,又是羽林衛的都尉,身份不說貴重,也算有了官身前程,平白無故,綁他的妹妹做什么?”
皇帝陛下呵呵笑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李信咬死了是你干的,你不給他一個說法,此事就萬難干休,你說該如何是好?”
聽到“萬難干休”四個字,玉夫人就知道,李信已經把那份證據遞了上去,此時這位平南侯府臉色更加蒼白,沒了半點血色。
李淳低著頭,正要說話,玉夫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叩首道:“陛下,我李家愿意全力幫助李校尉找尋妹妹!”
承德天子看了一眼玉夫人,慢悠悠的說道:“弟妹,你這個兒子,太不成氣候了,到了這個地步,他在朕面前都不愿意說實話,他若不是李慎的兒子,朕現在就可以以欺君之罪殺了他。”
玉夫人叩首不已。
“妾身惶恐——”
承德天子從衣袖里取出幾張白紙,在這母子兩個人面前晃了晃。
“你們兩個人抬頭看一看,朕手里這幾張紙,可以輕而易舉的抹平了平南侯府!”
天子幽幽嘆氣。
“朕心里是念著李慎的情分,有意要回護你們,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大。”
承德天子咳嗽了一聲:“但是你們不能做的太過分,不然惹惱了李信,這件事就會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朕也救不了你們,明白么?”
說到這里,他臉上的笑意收斂,沉聲道:“朕只給你們一天時間,不管你們用什么法子,必須把李信的那個妹子送回來,到時候這件事還有可以挽救的余地,朕也不會太過苛責李家。”
“但是,要是你們到這個時候還要硬撐,那朕也沒有辦法,你們也不要怪朕不講昔日情分。”
玉夫人叩首連連:“陛下,李家一天之內,必然幫助李校尉找到妹子!”
承德天子呵呵一笑:“你比你兒子可要懂事多了。”
“這是你們母子兩個唯一的活路,這個時候不要耍小聰明,更不要自誤,那個女娃娃出了什么事,說不定朕也護不住你們,明白了么?”
“妾身明白了。”
承德天子從座椅上起身,雙手攏在袖子里,回頭看了李淳一眼,然后搖了搖頭。
“朕現在有些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李慎的兒子。”
說罷,承德天子揚長而去。
玉夫人臉色慘白。
李淳跪伏在地上,渾身顫抖,幾乎是氣的咬碎了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