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大晉著手一統天下之前,葉晟與李知節年紀相仿,乃是好友,后來大戰開始,兩個人一南一北,都立下了不世的功勛。
也正因為這份功勛,自那以后兩個人就幾乎沒有見過面了。
大概十四五年前,平南侯李知節病死在南疆,于是李慎前去南疆接任平南侯。
也是那個時候,陳國公葉晟開始稱病不朝,再沒有上過朝堂一次。
此時,這個老頭兒喝醉了酒,面色通紅,認認真真的打量了一眼李信,最后大著舌頭說道:“不對,李知節那廝沒有福分,一輩子就李慎這一個兒子,你不可能是他的兒子…”
李信苦笑道:“葉公爺,你認錯人了…”
葉晟松開捉住李信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眼李信,然后轉頭看向一旁的祝融酒,顯然意猶未盡。
李信在一旁暗暗咋舌。
原來這世界上,還真有猛將兄存在啊…
來到這個世界之后,李信一直很好奇這個世界的武力到底是個什么樣子的,有沒有傳說中的飛檐走壁,在此之前他接觸過的最厲害的人,也就是羽林衛的那個老校尉王鐘了,那位老校尉日飲一壺酒,一個人可以打一二十個羽林衛年輕人。
但是王鐘給李信的感覺,和這位葉老公爺完全不一樣。
王鐘更像是一個練拳的老師傅,而這位葉老公爺給李信的感覺,則像是一頭猛虎一樣。
就在剛才,李信分明感覺到,只要葉晟愿意,他可以在一個瞬息的功夫,輕而易舉要了李信的性命。
要知道,這位陳國公,已經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
而且李信也不算是普通人,這幾個月時間,他一直在練王鐘教給他的那套拳樁,雖然還沒有學迎敵的套路,但是身子骨已經不是去年寒冬的那個瘦弱少年可以比擬,但是剛才被葉晟抓在手里,李信居然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李信抬頭看了一眼這位葉公爺。
已經七十多歲的高齡了,依然如此強悍,可想而知,這位葉公爺三四十歲的時候,該是何等的猛人?
只可惜,英雄抵不過朝堂,這位絕世猛人沒能死在疆場,卻老在了這花草之間,醉倒在了王公府邸。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葉晟當初的功勞,如果不主動退居二線,那么就只有李知節那一條路可以走,偏偏北地又不像南疆那么易守難攻,加上當時他帶的兵是京城附近的禁軍,所以沒有占地為王的條件。
再說了,如果三十年前,大晉的兩位大將都割據自立,那么現在有沒有大晉都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掙脫了葉晟的魔爪之后,李信不敢在這個院子里久待,生怕這個老家伙發酒瘋打死自己,于是李大校尉深呼吸了幾口氣,對著葉晟拱了拱手:“葉公爺,在下這就告退了,這酒您先喝著,喝完了過幾天我再讓人給您送一些過來。”
說著,李信就要離開這個院子。
葉晟本來正在喝酒,聞言回頭看了一眼李信,對著他招了招手:“你過來。”
李信回頭看了一眼小公爺葉茂,葉茂面如土色,但是還是對著李信緩緩點了點頭。
李信小心翼翼的上前走了兩步,開口道:“葉…公爺?”
這位陳國公仰頭喝了一碗酒,然后臉色通紅的看著李信。
“你…你不是李知節的兒子,便是他的孫子。”
李信皺了皺眉頭,偷偷的打量了一眼葉晟。
這老家伙,不會在裝醉吧?
李信私生子的身份,畢竟在京城里鬧過一段時間,小公爺葉茂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這位陳國公知道也不奇怪。
李大校尉沉默不語。
葉晟醉眼朦朧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呵呵一笑:“李知節那個老東西,整日里陰里陰氣的,不過他雖然不是東西,但是也不是沒有做好事,如果沒有他…葉家可能也過不了現在的好日子。”
這其實是一個很好理解的因果關系,如果當年李知節和葉晟一樣,也回京交割兵權了,那么這兩個有著滅國功勞的大將,就很有可能被武皇帝兔死狗烹了。
最少,武皇帝走的時候,也會把他們兩個都帶上。
就是因為李知節生了異心,朝廷就有了許多需要依仗葉家的地方,葉家這么多年才能夠在京城里過的這么滋潤。
李信微微瞇著眼睛,細細品味葉晟話里的意思。
這個老頭子說完這句話,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好了,小子,記得以后每個月都送幾壇祝融酒過來,沒什么事就滾罷。”
李信點了點頭。
“在下告辭。”
他走到小院子門口,小公爺葉茂已經等在了那里,這位小公爺被葉晟那一下摔得不輕,這會兒勉強對著李信報了抱拳,歉然道:“阿爺他喝多了酒就是這個樣子,讓李校尉見笑了。”
李信搖了搖頭,呵呵笑道:“小公爺沒事罷?”
葉茂苦笑道:“無事,父親再北邊帶兵,從小到大都是我在祖父身邊伺候,早就習慣了。”
李信有些憐憫的看了他一眼。
真是個倒霉孩子啊…
李大校尉眼珠子轉了轉,突然開口問道:“小公爺家里,是不是有個妹妹?”
葉茂狐疑的看了一眼李信。
“是有一個妹子,李校尉問這個做什么?”
李信瞇著眼睛笑了笑:“無事。”
大概在半年前的樣子,那位葉姓的女公子飆馬撞了一下李信,現在李信總算是找到肇事者了。
葉茂一直把李信送到陳國公府大門口的時候,在大門口,李信回頭對葉茂抱了抱拳,笑道:“小公爺不用送了,在下在大通坊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葉茂點頭道:“李校尉慢走。”
就在葉茂準備轉身回府的時候,李信突然喊住了他。
李大校尉開口道:“有件事忘了與小公爺說了,方才葉老公爺說了,要我每個月給國公府送五壇酒,小公爺也知道,魏王府釀酒不易,今日這兩壇酒就算了,往后的供酒,這成本費小公爺總要出一點的吧?”
葉茂連忙道:“這個是自然,也不用成本費,我國公府按市價給得意樓就是。”
李信臉上露出一個微笑。
市價,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那個老匹夫居然敢打自己,非得好好坑他們一頓不可!
李信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既然這樣,在下就告辭了。”
李信轉身走出兩步,突然回頭,對著葉茂半開玩笑的說道。
“小公爺替我轉告令妹一聲,以后出門小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