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過去,蕭貴妃想到往事,內心已經沒有太多波動。
但那香味一直留在了她記憶里。
眼下嘗到的肘子味道雖好,可在她看來還是比不過那只肥雞。
而能把叫花肘子做出這般味道的廚子,想來做的叫花雞也不會差。
永安帝聽了蕭貴妃的話笑起來:“不是御廚做的。”
“不是御廚?”蕭貴妃越發驚訝。
“是駱大都督的女兒帶來的廚娘做的…”
聽永安帝講完,蕭貴妃笑笑:“原來如此。駱姑娘真是個會享受的人。”
“小姑娘會享受,也不是壞事。”永安帝淡淡道。
駱馳如何寵唯一的嫡女,他有所耳聞。
這不算什么事。
他不介意臣子讓家人過得舒服肆意些。
忠心,才是最重要的。
永安帝想想空蕩蕩的膝下,忽然覺得軟糯肥美的肘子沒了滋味。
他曾有多名子女,可到如今真正是他骨血的唯有長樂公主一人。
衛羌是他親侄兒,過繼到膝下按說與親子無異。
可終究只是按說,又怎么可能一樣呢。
站在他的位置,即便是親父子,隨著太子羽翼豐滿都不得不防,何況只是侄兒。
為此,臣子的忠誠對他來說才是最大的長處。
至于才能——永安帝嗤笑。
大周人才輩出,缺的從來不是有才能的人。
“皇上覺得味道好,就多吃點兒。”蕭貴妃夾了一片肘子,放入永安帝碟中。
永安帝望著蕭貴妃年輕明媚的面龐,含笑點頭。
吃得盡興,永安帝來了興致:“愛妃舞一曲吧,許久沒欣賞過愛妃的舞姿了。”
很快絲竹聲響起,蕭貴妃甩動長袖,足踩金絲軟毯曼舞起來。
衛羌來給永安帝請安,在帳外被攔下。
“殿下稍候,貴妃娘娘正在跳舞。”
衛羌立在帳外安安靜靜等候。
不知過了多久,蕭貴妃從金帳中走出來。
“太子來了。”
陣陣幽香襲來。
衛羌移開視線,規矩打了招呼。
蕭貴妃笑笑,抬腳從衛羌身邊走過。
衛羌由內侍陪著進了帳中。
蕭貴妃沒有回金帳,而是直接回到行宮,入池子痛痛快快沐浴。
一番折騰下來,離用晚膳又不遠了。
蕭貴妃斜躺在美人榻上,吩咐內侍:“去一趟駱姑娘那里,請她的廚子做一只叫花雞。”
內侍領命而去。
“貴妃娘娘想吃叫花雞?”
內侍客氣笑笑:“勞煩駱姑娘了。”
“食材帶了么?”
內侍呆了呆。
食材?什么食材?
紅豆見內侍一臉茫然,抿嘴提醒道:“就是肥雞啊,做叫花雞沒有肥雞怎么做?”
這么簡單的事居然想不明白?
內侍提起一口氣,又壓了下去。
他當然知道做叫花雞需要肥雞,可肥雞難道要貴妃娘娘準備嗎?
“沒帶?”紅豆聲音微揚,“那就做不成啦,咱們這收拾好的肘子倒是不少,可沒有野雞咧。”
別說野雞了,今日連鹿和兔子都沒見著,全是野豬。
“這——”內侍一聽傻了眼。
駱笙淡淡道:“公公可以去御廚那里問問看。”
內侍如夢初醒,跑去御廚那里弄了兩只肥雞來。
叫花雞與叫花肘子一樣,都是費工夫的一道菜。
內侍巴巴等著,被各種香味煎熬。
“公公吃烤肉嗎?”紅豆笑瞇瞇問。
內侍瞄一眼小丫鬟手中抓著的肉串。
大小均勻的肉塊金黃冒油,還撒了一層紅紅的辣椒面。
他不吃辣的。
“不吃嗎?”紅豆咬下一塊烤肉,嘴角泛著油光。
“那就嘗嘗吧。”內侍伸手接過肉串,大口吃起來。
真辣,真香。
許久后。
紅豆把裝入食盒的叫花雞遞過去:“公公拿好了。”
內侍接過食盒,挺著肚子艱難轉身。
實在是太撐了!
蕭貴妃一覺醒來在行宮的花園散步許久,總算等來這道叫花雞。
撕下一塊肥嫩的雞肉吃下,蕭貴妃閉了閉眼睛。
味道與她記憶中一樣好。
“駱姑娘有沒有說什么?”雖然覺得味道好,蕭貴妃只是吃了幾塊就停下來。
內侍恭聲道:“駱姑娘聽聞是娘娘要吃,看起來很高興。”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駱姑娘幾乎沒說什么,高不高興更沒瞧出來。
不過想想吃了一肚子香噴噴的烤肉,說幾句好話也無妨。
“是么?”蕭貴妃看一眼白玉盤中的叫花雞,微微笑了。
衛羌去到駱笙那里時,正好與蕭貴妃派去的內侍錯開。
“殿下想吃酸湯魚腦面?”駱笙瞥一眼立在衛羌身后的內侍手中提著的一尾魚,淡淡問道。
“自從那日嘗過駱姑娘的廚娘做的酸湯魚腦面,我一直念念不忘。”
駱笙笑了笑:“我還以為殿下更喜歡吃叫花肘子。”
見她漫不經心撥弄著花草,衛羌一時忘了回應。
也許是偶然撞見的那一幕讓他變了心態,此刻看著她,總是不自覺從那一舉一動中尋找另一個影子。
而后,就越發覺得相似。
可以前為何沒覺得呢?
衛羌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卻又忍不住多瞧眼前人幾眼。
駱笙隨手拋掉一朵野花,笑道:“是不是玉選侍喜歡吃酸湯魚腦面?”
衛羌眸光微閃,良久才點了點頭。
他本來是為了玉娘來的,可聽駱姑娘這么問,卻有些不愿承認。
駱笙冷眼瞧著衛羌的反應,暗暗疑惑。
是哪里出了差錯么?她以為水到渠成,玉選侍喜歡吃酸湯魚腦面這種話會由衛羌先提出來。
駱笙的沉默令衛羌不自覺想解釋些什么。
“玉選侍胃口向來不好,來到北河不大適應,胃口就更差了,所以才來麻煩駱姑娘。”
駱笙微微點頭:“確實挺麻煩的。”
衛羌一愣,沒等說什么,就見眼前少女笑了笑。
“俗話說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既然殿下與玉選侍都喜歡吃酸湯魚腦面,不如趁著現在方便讓我的廚娘教會玉選侍的宮婢這道菜吧。這樣的話,以后哪怕回宮,殿下與玉選侍也能隨時吃到。”
駱笙嘴角含笑看著衛羌:“殿下覺得怎么樣?”
看著眉眼盈盈的少女,衛羌不由點頭:“若能如此,自然再好不過。”
駱笙側頭吩咐:“秀姑,隨殿下去吧。”
“是。”秀月不動聲色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