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才蒙蒙亮,四十出頭的汪明朗早早起身收拾利索后出了宅子,一路悠哉悠哉的出了胡同轉了宣武門外大街。品書網 宣外大街在京師也是有數的繁華大街之一,街道各種商鋪,會館、酒館、茶樓、藥鋪、銀號、馬車店等應有盡有,因毗鄰宣武門,出入皇城方便,歷來頗受京師官員青睞,附近有著不少官員府邸和會館。
汪明朗不是官員,是一個在宣外大街頗有名望的商人,經營著糧鹽茶以及木材生意,他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暗探,專門負責收集京師市井里巷的消息,泡茶館是他的嗜好也是他的工作。
天尚且未大亮,街道的環衛工正忙碌著清掃大街,京師改建之后,京師的大街小巷都已實現路面硬化,不是鋪著泊油路是新砌的水泥路再不濟也是石板路,還雇請了不少的環衛工專門負責街道的衛生。
背著雙手一路緩步而行,汪明朗心里也是頗為感慨,這幾年京師的變化著實不小,以前出門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腳泥,而且還臭烘烘的,各種馬騾牲口隨地便溺,下水道也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如今卻是大變樣,不僅是路面進行了硬化,下水道也徹底進行了整修,街面下埋的都是兩人合抱粗的水泥管,街道兩旁的人行道鋪砌的是一色的青石板不說還栽種了一排排的常青樹。
原本川流不息的馬車騾車驢車也正在被自行車、黃包車取代,至于四個輪子的小轎車,那還是新玩意,雖然有但不多,只有那些高官顯貴和與元有關系的富商巨賈才買的到,一般人是有錢也買不到。
不時有鳴著清脆鈴聲的自行車從身邊經過,他知道,這都是些一早趕到城郊工廠去班的工人,象這種早出晚歸的工人正變的越來越多。
地處內護城河邊的‘天泰’茶館是新建的一棟三層高的洋房,茶館內座位寬暢,窗明幾凈,擺設時尚,茶具雅致,茶客可以品茶嘗點,亦可飲酒吃飯,屬于是茶飯兼營的茶館,因為地理位置好,風景也不錯,生意十分紅火。
汪明朗抵達‘天泰’茶館時天已大亮,一樓大堂內已稀稀落落的坐了十余桌,掃了一眼見的沒有熟人,他刻意挑了一處較居的茶座,利落的點了茶水和早點。
京師茶館業素來興旺,以前是旗人飽食終日,無所事事,泡茶館是旗人重要的消遣時間的方式,至達官貴人,下及販夫走卒都時常混雜在茶館閑侃,官居三四品的旗人京官與販夫走卒雜座而談亦是司空見慣之事。
取消了旗人的特權之后,尤其是隨著天津和京師的工業快速發展,京師大量旗人或是遷往天津或是進入工廠,京師茶館業一度遭受冷落。
不過,隨著大清推行憲政,提倡言論自由,鼓勵官紳士商以及百姓關心國事,倡導積極議論時政,京師風氣也為之一變,原本很少涉足茶館的漢人開始泡起了茶館,喝早茶談論時政,在京師已是蔚然成風。
隨著茶客的逐漸增多,大堂里也漸漸熱鬧起來,有相熟的茶客進來見的汪明朗,自然是湊了過來打招呼圍桌座,很快,他身邊幾張茶桌聚集了一幫子茶客,眾人寒暄閑談了一陣,有人低聲道:“西北出大事了,你們聽說沒有?”
當即有人接話,“可是指朱山海在鞏寧通電,宣布西北兩省立國?”
“那能算什么大事?聽說皇下旨,承認西北兩省獨立,并冊封朱山海為浩罕王。”
“這事可別亂說,西北兩省那是多大的地盤,皇怎么可能下這樣的諭旨?”
“京師官場都傳遍了,說的有鼻子有眼,你也不想想,這種事情誰敢瞎傳?”
“乖乖,這事要是真的,怕是捅大婁子了,鎮南王前幾天在報紙還在說,一寸河山一寸血,不惜傾國而戰也要捍衛國家領土的完整,皇卻下了一道這樣的圣旨.......。”
“前段時間,皇太后不還發來電報,說是被困鞏寧,朱山海威逼利誘要皇冊封其為浩罕王?這事算是真的,皇多半是被逼的......。”
“依我看,不可能是被逼迫。”一直靜靜聽著的汪明朗終是忍不住開口,他今天的任務本是進行輿論引導為皇太后皇澄清,“別忘了,皇在皇太后身邊,皇太后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
算是被逼迫,處處顧全大局的皇太后也不會允許皇下這樣一道分裂國家領土的諭旨,只有一個可能,矯詔!”
“矯詔?朱山海敢矯詔誆騙天下?”
“朱山海那廝敢刺殺鎮南王,敢軟禁皇太后皇,敢于策劃西北立國,可謂是膽大包天,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問題是,朱山海矯詔,有什么必要?”
“怎么沒有必要?”汪明朗哂笑道:“矯詔,對內可以擾亂大清,對外可以獲得各國的承認和支持,你說有沒有必要?”
話才落音,一個報童一溜小跑著進了大堂,揚著手的報紙高聲道:“賣報,賣報!特大新聞!朱山海鞏寧通電宣布西北兩省立國。皇明諭天下,承認西北獨立,并冊封朱山海為浩罕王!”
大堂里登時為之一靜,待的報童再次大聲重復了一遍,所有茶客都是一臉的驚愕,實在是這事太過匪夷所思,皇怎么可能明諭天下承認西北獨立?
很快,報童被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背囊的報紙被一搶而空。
大堂里充滿了“嗡嗡”的議論聲,《京報》一方面如實報道了鞏寧通電和光緒諭旨,一方面也從多方分析,直接斷定這是朱山海矯詔誆騙天下。
聽著大堂里各種各樣的議論,汪明朗翻看著報紙細細閱讀面的章,別人不知道,他卻是清楚,元不贊成澄清這事,而是主張輿論自由爭論,此時,南方各省的報紙怕是連篇累牘的攻訐,又一場南北之爭應是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