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尤其是老年人。
街頭百姓涌動,馬車前行緩慢。
孩子睡得香,容恒盯著她瞧了許久,又忍不住的親了好幾次,才依依不舍的將目光挪開。
“母妃,孩子怎么就在馬車里,方才您不是把孩子給了方丈?”
慧妃笑道:“這么大的風,我怎么可能真的把孩子抱出去!你以為我蠢,拿自己的親孫女親孫子引蛇出洞,我就是用你也不能用他們啊!”
容恒…
這話在理,沒毛病!
“那是…”
“那個襁褓里,包著的是從真定買的幾條豬肉。”
容恒…
眼角一抽,啊?
合著云霞笑嘻嘻抱在懷里的,是豬肉?
“云霞知道嗎?”
慧妃搖頭,“應該不知道。”
“那不是坑了云霞!”容恒不由神色一緊,“你們和方丈設下圈套,等著慕容山莊的人來伏擊,可云霞,云霞怎么辦,她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完全不夠用啊!”
云霞用一顆火熱的心愛他的孩子。
不惜徹夜蹲守城門口。
結果,被坑了!
懷里抱著一坨豬肉笑嘻嘻的跟著大佛寺老和尚走了!
容恒抱著閨女的手,不由的緊了緊。
慧妃嘆氣道:“我們也沒想到,公主居然徹夜在城門口蹲守,可當時擬定的計劃,已經沒有時間再做調整。”
“你們可以劈暈了她,把她弄一邊啊,也總比現在強!”
“我也是這么說的,但是皇后拒絕了,皇后說,云霞跟著一起去,能讓慕容山莊的人更相信孩子在那里。”
“可…”
慧妃搖了搖頭,“這事,無需多言,此刻說什么,都毫無意義,你只記得一點,不論是皇后還是云霞,都是孩子們的親人,和我一樣的親人。”
容恒點頭,“母妃放心。”
說著,容恒吸了口氣,“那個,母妃,兒臣和您商量個事。”
“什么?”
“兒臣不想做皇帝。”
慧妃一挑眼皮,“為何?”
容恒…
他能說,當皇帝真的是太辛苦了嗎?
他這些年躲避鎮國公和四皇子的迫害,都沒有這么辛苦!
代理理朝這么些日子,他沒有睡過一個飽覺。
聽兵部尚書的意思,之前因為他還在月子里,所以政務減半,他們能代勞的都代勞了。
政務減半他都忙的四腳朝天。
要是政務回歸正常…
不敢想!
他還有妻子要陪,還有孩子要陪,還有大把的人生要享受。
為什么要登基做皇帝!
這是上輩子多不積德,這輩子才要做皇帝!
母子連心,容恒雖未開口,可他悲切的眼神已經讓慧妃了然他心頭所想。
語重心長在容恒肩頭一拍,慧妃道:“你愛蘇清嗎?”
“愛。”
“你舍得她為了你收斂鋒芒斬斷羽翼嗎?”
容恒搖頭。
“可自古以來,哪個帝王愿意自己的同胞手里掌握兵權。”
容恒…
慧妃又一嘆。
“更何況,皇兒,你沒得選。”
容恒…
一張問號臉朝慧妃看去。
慧妃扳著手指頭數,“你大皇兄沒了,你四皇兄還在禁足,就算是解禁了,你能讓他登基嗎?你忘了鎮國公太后德妃的下場了?他就算是饒了你,能饒了清兒嗎?”
容恒…
搖頭。
“所以,老四也不能登基。再然后就是你五皇兄。”
提到五皇子,慧妃默默的從背后掏出一根棍子。
純金打造。
巨沉無比。
容恒…
“這是孩子們出身,你五皇兄送的見面禮,一個孩子一根。”
容恒…
五皇兄這是…炫富?
純金的棍子?
“這是打狗棍。”
容恒聞言,差點沒隨著馬車顛簸掉下座位去。
“你五皇兄現在是西秦地界丐幫幫主,你父皇的意思是,西秦交到旁人手中,他不放心,所幸你五皇兄和宋兮都有意要留在西秦,干脆就將西秦部分城池作為你五皇兄的封地,一則鎮壓西蜀,二則整治西秦。”
慧妃說話間,容恒的腦子里,非常理智的冒出兩個字:削藩。
就這么毫無征兆的,直戳戳的冒了出來。
“如此,幾個皇子里,就剩下你了,你覺得,你有的選嗎?你若是不登記,難道讓年僅十歲的十三登基?”
慧妃臉上,表情赫赫:你好意思嗎?
容恒…
“這么說 ,兒臣沒得選。”
“是的,于情于理,你沒得選,而且,先帝駕崩前,曾留下過一道未蓋玉璽的遺旨,你是知道的,先帝指明了,讓我的孩子繼承皇位。”
說這話的時候,慧妃挺了挺腰桿,一臉驕傲。
容恒…
所以,歸根到底,是母妃你坑了我!
慧妃抬手在容恒腦袋上拍了一巴掌。
“等你正式登基,皇后便是太后,我還是太妃,好好對云霞,知道沒!給她招個好駙馬!”
容恒一縮脖子,“母妃,給云霞招駙馬這事,難道不是父皇做主?父皇還年輕啊,他還能再干至少二十年!”
慧妃聞言,沒有接下茬。
她心頭有一種隱隱的預感,只覺得這次皇上從西秦回來之后,怕是要生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幺蛾子來。
馬車轆轆而行,一路直奔皇宮。
而此時,云霞跟著大佛寺的代理方丈,也徒步走上大佛寺的半山腰。
“羊湯,好喝的羊湯。”
半山腰的茶水鋪旁邊,蹲著一個老頭。
老頭面前擺了兩只桶,桶架在就地夾起的火爐子上。
羊湯的鮮美味道從桶里絲絲縷縷的飄出,惹得人垂涎。
大佛寺代理方丈黑著臉瞪了那老頭一眼。
“佛門凈地,怎么來了個賣羊湯的!把他請下山去!”
這話說的,一點也沒有壓低聲音。
所以當領命的小和尚要執行的時候,那老頭就已經點頭哈腰的朝著大佛寺代理方丈道:“方丈息怒,佛門慈悲,小老頭我這也是為了養家糊口,羊湯暖胃,大師們不喝,可下山的百姓有喝的,雖是入春,可天氣寒涼,喝一碗暖暖身子,也是佛祖喜聞樂見的。”
“你這老頭,倒是能言巧辯。”
大佛寺代理方丈抱著懷里的襁褓瞪了他一眼,沒再多言,抬腳繼續上山。
那老頭便直勾勾的朝著方丈和云霞懷里的襁褓使勁兒瞧了幾眼。,
瞧完了,心滿意足的轉頭回到自己的攤位旁。
“罷了罷了,佛門凈地,的確是我的不是,我還是走吧。”
說著話,就要熄滅爐火。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