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男一手飯缸,一手筷子,推開宿舍門。
氣氛怎么這么壓抑?
下一秒,向萌萌眼圈紅紅,扭頭就問了一個直擊她心口的問題:“你一個單身,是怎么構思出來這個短片的?你拍這些,看到這些,不難受嗎?”
“噯噯?”吳果兒踢了下向萌萌的腿:“會不會說話,怎么往她傷口上撒鹽。”
向萌萌吸了吸鼻子解釋道:“我就是也想采訪采訪她,她自己看這個片子是什么感受。”
得,江男心想:你們還不如不描補呢。
江男翻著白眼想了想,想起一段詞,她用筷子擊打飯缸子給自己伴奏,十分有節奏感地說唱道:
“最近很多朋友都問我,為啥自己是單身,因為我沉迷工作學習一直堅定很認真。
所以這樣一來呢,以后我呢就能開大奔。
不像他們沒有定力,為了愛情頭發昏。
那片子里,為秀恩愛,全都勒緊褲腰帶,用不上倆月,那褲腰帶他都得賣。
更有甚者,常年都得身負巨債,由此可見,他們正走向失敗。”
吳果兒和蔣佩珊同時喜滋滋站起身。
一個配合江男拍巴掌打節奏,一個用手指點著向萌萌和孫艷,倆人一起起哄道:“他們正走向失敗,走向失敗啊走向失敗。”
王瑛給仨人鼓掌,笑的不行。她就納悶了,明明剛認識時,一個個都漂漂亮亮文文靜靜的,她不知道別的寢室什么樣,只知道她們寢厲害了,時間一長,像一個精神病院里放出來的。連江男都淪陷了。
“我走了。”
“噯?你還得打工多長時間啊?”
江男把紅圍巾系好,捂的嚴嚴實實回道:“得把所有品類供銷商電話號碼弄到,要讓我一個個去找那多麻煩。所以我正在積極打入內部中,等認識上關鍵人物,實在不行就賄賂,走啦。”
門關上了,屋里立即靜了一瞬。
孫艷望著宿舍門:“嘴上常說不相信愛情的人,其實最容易相信,最想要。”
向萌萌點頭贊同:“我其實就想說,她拍這個片子一定會很難受。因為井超和我說過,江男姐和她男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他倆可好了。說任子滔擠出所有時間陪她,都不忙正事的那種,還給她過仙女節什么的。反正為了讓江男姐笑,干了好多傻事,他倆是咱們想象不到的好。”
王瑛嘆口氣:“咱們一直也不清楚分手原因,問她又不說,不清楚就沒法勸。”
蔣佩珊忽然告訴大家道:
“我們剛才看這個片子,是眼睛都紅了吧?
江男,我懷疑她一定大哭過。
因為我無意中看到過她初稿里的一句話,初稿旁白是:媽媽說,天真心軟,總是輕易相信愛情的孩子,容易受傷…
嗯,我只看到這句,后面沒再寫,是空白,那紙上一看就掉過淚。
你們再看看現在,末尾旁白變成了:若干年后,我們仍會記得在青春里,那些為愛曾奮不顧身的片段。”
六子家。
視頻卡在結尾曲上。
劉澈說:“就吃方便面那個,你們沒在現場不知道,江男在那面錄,我在這面看那哥們都心酸。你說這談戀愛是不是人都傻了?就為給女朋友買個手機啊,幾個月沒吃頓像樣的。搶時間忙著攢錢,說是要在寒冬前給置辦上,江男夠不愛哭的了吧,有一段一下子也受不了了,就那哥們說出天冷倆字的時候。”
任子滔心想:不,劉澈,江男愛哭,她看泡沫劇能感動哭,會哭的他莫名其妙。她遇到不會的題了,會抓亂頭發哭唧唧說怎么辦啊?他實在搞不懂,不會題,哭有用嗎?甚至他給她小驚喜,她有時是和他頭對頭大笑,有時是會眼圈紅紅捧著他臉說,你怎么這么好,你可得一直這么好,要不然我揍你。
六子瞟眼任子滔在無意識間攥起的拳頭,像是在極力抑制什么似的。
他勸道:
“子滔,之前我實在是不明白你們倆在鬧什么,但是我看那短片好像有點懂了。
最后分手的那一對,那男的說,他們很真,那女的也說,他們愛的很真,你倆是不是也太認真了?
認真有時候分不清就成較真了,你看看那對前車之鑒,一臉回憶啊留戀啊,有屁用?沒有好結果。
我媽都常說,過日子得和我爸糊里糊涂過,要不然和我爸根本過不下去,得吵翻天,你?噯?你怎么走了?”
劉澈也仰頭問:“干嘛去?”
門哐當一聲關上了。
劉澈和六子對視,倆人異口同聲問對方:“找江男去了吧?”
任子滔坐進車里閉目養神,緩緩他從看微電影開始就一直亂糟糟的心。
心想:你們不懂,你們什么都不懂!
我不是較真,我一想到她和林迪在一起那么多年,那么折騰都不離婚,那感情會不會很深,我就?
她是不是忘不了他啊。
為什么要忘不了,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任子滔猛的睜眼砸了一下方向盤,又深呼吸了幾下。
放著我這樣全心全意的不要,還對人家念念不忘,人家對你爹都不好,你和他見什么見。
反正解釋出花兒來,你要是不聯系他,他能找到你?你將我置于何地。
我?想到“我”,任子滔再次靠在車座上,忽然全身像沒了力氣一樣。
心想:
退一萬步,你能解釋出花兒來,我也可以不追究,真的,我可以試著去理解。
我換位思考…
我怎么換位思考啊?我也沒去見曾甜,你要是我,假如知道我像你這樣去見誰補遺憾去了,你能原諒我嗎?
我沒那么做,我也不敢背著你想去見誰,因為我更在意你的感受。
好,你不管我感受,這個問題不追究了,我肚子里能載船,能載一艘大船。
可你嫌傷我不夠,管我要以前的任子滔,口口聲聲全是他的好,我一句好沒提。
你說那些要干嘛?
你是想讓我去死嗎,然后給你換回來以前的任子滔?
你下刀真準。
江男啊江男,你讓我何其悲哀。
我假裝以前的任子滔湊上來,用盡全力就為讓你也愛愛我,愛上我。
結果你用行動表示,你愛的是以前的任子滔,從沒愛過我,你哪怕、哪怕提一句我的好。
一知道我是重來的,聽我喝醉了無動于衷,連一宿時間都沒過,迫不及待的,上來打電話就是通知我搬家,你哪怕婉轉點,換句開場白,你就是假裝問問我也好。
一點留戀也沒有。
一點給我再湊上去的勇氣都沒留。
你給我留一點點,一點就行,我求你了,我忘不了你,忘不了你行了吧,給我一點兒!
想到自己能這么沒出息,一把年紀了,什么風什么浪沒見過,竟然還能沒出息成這樣,是不是重生了,年齡小了也缺智了,任子恨自己恨的咬牙。
就在這種痛恨自己的情緒中,任子滔漫無目的的開車,等他意識到開到哪的時候,那一瞬真差點甩自己一嘴巴。
沃爾瑪超市停車場。
任子滔撩下車窗瞪視旁邊的豐田,瞪了好一會兒,當他再一抬眼時,發現江男正往這面走。
任子滔臉上露出了難得的慌亂,趕緊啟動車開走,開到了后兩排的停車位上。
而此時,江男也已經系著紅圍巾穿著白羽絨服走到近處了,正按車鎖。
五十九天沒見了,任子滔貪婪地望著江男的臉。
穿這么厚,你是東北來的嗎?
穿這么厚沒用,心里沒我,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