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鄧老師積極性這么高,徐隨珠想想還是算了。
沒準真被他找著了呢,那就是一項重大發明了——能載入史冊、登上教科書的那種。
看時間不早了,她不得不打斷道:“鄧老師,這個咱們回頭再聊,我還有點事,一會兒學校見。”
林玉娟知道她去干嘛,別扭地問了句:“要不要我陪去?”
“不用不用,你跟著夏老師他們先去落實宿舍。”
徐隨珠推著小包子往白金海岸的工地走。
暑假兩個月,本想騰幾天出來,帶小包子來鎮上,讓陳怡心試著帶帶看的,結果一忽兒去京都、一忽兒去海城的,哪還記得這個事。
眼瞅著明天就要開學了,才想起來。
好在陳怡心就住在工地家屬棚,一去就找到了她。
“嫂子,不知你今天有沒有空,來我家幫忙帶下兜兜,我得去學校開會、大掃除。”
“有的有的。”陳怡心不假思索地點頭。
昨晚她還在和樓旭說,看孩子的工作該不會黃了吧?眼見著都開學了,陸隊夫人還沒來找她。
不成想今天就來了。
她高高興興地跟著徐隨珠去了家里。
半路碰巧遇到周梨花。
“徐老師…”
周梨花看了眼陳怡心,心里忍不住嘀咕:這么年輕,會帶孩子嗎?放著自己這個現成的好人選不要,找了個小姑娘來帶兜兜,還說不是因為那糟心兒媳婦…
“婆婆,上街買菜啊?”徐隨珠招呼了一聲。
因趕著去學校,沒工夫停下來細聊,領著陳怡心走了。
周梨花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十塊呢,就這么被別人賺走了。
都怨不孝兒媳婦,要不是她三番四次來家里鬧,徐老師怎么會換掉自己。
“喂!老太婆!跟你打聽個事!”
周梨花挽著籃子邊走邊出神,冷不丁被人喝了一聲,嚇得差點崴到腳。
回過神,見是一對陌生男女。
男的矮矮壯壯,鼻梁上架著一副茶色的金邊蛤蟆鏡,手上拎著一個金屬密碼箱,瞧著氣派得很。
女的打扮時髦,長到肩膀的燙發,臉上還抹著胭脂、涂著唇膏,大熱天的也不怕糊了臉。
“老太婆!跟你說話唔聽見?耳聾了嗎?我問你,見沒見過介個人?”
女的拿了張照片給她看。
“這人…”
周梨花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是徐老師的對象嗎?前后照過幾次面,又是這么俊的成器小伙兒,怎會認不出來。
“認得對嗎?他多久前來過這里?來干什么?”
女人說著,從手提包里拿出錢包,唰唰數了十張大人頭。
“告訴我,這些就系你的啦。”
周梨花看著她遞過來的一百塊,深深咽了一口唾沫。
“你、你們是他什么人?”
“什么人啊…”矮壯的男人叼著雪茄,突然笑起來,操著一口濃重的廣城腔意味深長地說道,“老朋友啦!多年的老朋友!”
周梨花面露遲疑,總覺得這兩個不是什么好人。
徐老師的對象瞧著那么正派,不可能交這樣的朋友吧?
可視線觸及那誘人的一百塊,周梨花不禁心動了。
尋思出手這么闊綽,難不成是放債的?徐老師的對象在外面借了債又躲了起來,所以追債追到徐老師這里來了?
放債的頂多跟她兒媳婦似的撒潑打滾鬧一鬧,不至于對徐老師和她的孩子做什么吧?
再一想,徐老師不是新找了個人嗎?那么個年輕姑娘,能有什么應對經驗。說不定嚇得孩子都不顧了,哪像自己,再怎么被兒媳婦指著罵,兜兜可是從頭到尾護得緊緊的。兩廂一比較,立馬分高下,說不定還能繼續賺每個月三十塊…
這么想著,周梨花渾濁的老眼亮了亮,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說:“最近一次看到他,有兩個月了吧…那會鎮中剛放暑假,來看他對象和孩子的,他對象是鎮中的英語老師,就住這巷子里…”
“孩子?他的?”
男人瞇眼問了句。
見周梨花點頭,男人的嘴角緩緩勾起,蛤蟆鏡下的眼睛,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孩子?陸馳驍竟然有孩子?這可真是個意外的好消息!
想到陸馳驍不僅破了他的地盤、逼得他不得不放棄京都那塊肥肉、退回南城老巢,竟然還炸了邊境線內那么大一片本可以讓他東山再起的基業,那就別怪他吳莊不客氣!
沒錯,此人正是全國掃黑除惡的頭號對象——吳莊,綽號“黑皮三”。
吳莊瞇起犀利的三角眼,朝女人點了點頭。
“他女人住哪個屋?”女人問周梨花。
“就那座…”周梨花指了指徐隨珠的獨門小院,“墻上攀滿牽牛花的那家。”
“不錯,這錢系你的啦。”女人把一百塊扔向周梨花。
紙鈔飄落在地上。
周梨花迫不及待地蹲下身去撿。
“要唔要…”女人眼神詢問男人,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鄉下老太婆,不足為懼。”吳莊鄙夷地看了眼追著風撿鈔票的周梨花,輕嗤道,“正事要緊。”
吳莊帶著女人離開,周梨花抱著一大把鈔票,滿是褶子的菊花臉笑開了花。
一百塊誒!費了幾句口舌就給她一百塊!比給徐老師帶孩子還要輕松,這兩個人可真有錢!肯定是放債的沒跑了!高利息賺多了,一百塊都不看在眼里…
“哇!死老太婆你哪來這么多錢!”
沈翠蓮拘留后沒臉出門,老老實實在家躲了兩個月。
這不兒子馬上開學交學費、書費、代管費了,肉痛兜里的錢,就想來婆婆這討一點。
一來就看到老太婆坐在地上抱著錢傻笑,尖叫一聲沖過來搶。
周梨花豈肯給她,嘴上囁嚅著:“這是給我自己做墳的!你和勝軍這么不孝,連墳都要我自己掏錢修,還有臉來搶我的錢…”
“你的錢?你個死老太婆哪來的錢?現在又沒給人看孩子,別不是偷了我家的吧…”沈翠蓮看到錢、仿佛餓狼看到羊,眼睛都綠了,“給我!給我!”
“不行!不行!哎喲——”
“砰!”
周梨花被兒媳婦推了個后仰,腦袋正好嗑在巷弄口人家的青石墻上,后腦勺鮮血直流,兩眼發直,緩緩地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