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容華指尖一顫,手心微微的攥成了拳,低眸看去,只能看到男人低垂的眼瞼和濃密的眼睫,完完全全遮擋了他眼底的神色,卻又莫名透著黯淡的寥落。
“蕭寒錦。”
三個字剛剛落下,她甚至還沒做出任何反應,手臂就驀地被人拉住了往上牽引。
帝容華就這么被他迫使著抱住了他。
“好了,我原諒你了。”蕭寒錦低低的道,“你別說話,我不想聽。”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每次都是赤果果的假裝她在關心他——可他明明知道這是假的,于是就成了毋庸置疑的自欺欺人。
帝容華瞳孔微微的收縮著,指尖下意識的劃過了他披散在肩頭的墨發。只是她的動作太輕,輕得讓人無從感知,甚至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你喝藥了嗎?”
男人抬眸,墨色的深瞳注視著她,“你要喂我?”
帝容華皺眉,男人又極快的補充了一句,“沒喝,再過一會兒就有人送來,我抬不起手,你喂我。”
抬不起手——那他剛才是怎么把她的手舉起來抱著他的?!
帝容華懶得拆穿他這種拙劣的謊言,面無表情的道:“你父皇怎么樣了?”
蕭寒錦臉色沉了幾分,“原先怎么樣現在還是怎么樣,我不可能殺他。”
“你就不怕他再找人行刺你一次?”
“如果有下一次…”他忽然凝眸,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你還會瞞著我嗎?”
帝容華以為他還是會自圓其說,或者自欺欺人。
可是沒有。
他一直就這么看著她,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她對上他探究而深凝的視線,沉默了很久,久到蕭寒錦以為她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卻聽到她疏淡的聲音響起,“下一次,你覺得他還會讓我知道這種事嗎?”
蕭寒錦扯了扯唇。
說不定呢?
畢竟,父皇的本意,不就是在刺殺他身體的同時,把他的心也一塊兒剜了么?
帝容華知而不報,帝容華希望他死——光是這個事實,就已經如同萬箭穿心。
這件事情似乎就這么過去了。
蕭寒錦再也沒有提過,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原諒了她——不,準確地說,不是原諒,而是比起她留在他身邊,其他的什么好像都顯得沒那么重要。
別說她只是置身事外的當一個旁觀者,就算是她親手殺了他,他也不可能為此怪她或趕走她。
只不過…
帝容華發現他變得很作。
不,是特別作。
比如他批奏折的時候,非要拉著她在身邊,“容華,我傷口疼,你過來給我研磨。”
“你傷口不疼的時候難道研磨是親自動手的,而不是太監宮女替你來?”
“我不喜歡批奏折的時候有旁人在場。”
“那正好,我先出去了。”
“你不是外人,你是我的人。”
比如閑來無事而她在看話本的時候,他總會長時間的盯著她,然后忽然開口,“公主殿下,傷口好像又裂開了,你來給我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