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集團對柴油發動機積極擴軍備戰,旗下還擁有變速器、車橋以及卡車客車主機廠一條龍完整產業鏈,明眼人都知道未來中國的商用車市場將會是三國割據混戰的割據。
哪三國?
當然是一汽、東風以及中華集團,到底誰會是曹魏最終一統天下還很難說。
為何只有這三家擁有逐鹿中原的實力,就因為他們商用車產業鏈完全打通,可以依靠一己之力完成整輛車制造。
盡管上汽收購了雙龍汽車,在商用車領域積極布局,但跟雙龍工會斗個不停無法有效整合,上汽被排除在潛在巨頭之外。至于福田汽車、重汽集團、宇通客車、江淮汽車等,只能是偏隅一方的小諸侯。面對一汽、東風這樣商用車市場霸主,唯一有資格挑戰他們地位的只能是中華集團。
縱觀世界行情,汽車柴油機生產廠都要依賴主機廠生存,像沃爾沃、奔馳、man等都擁有自己的商用車品牌。唯一特例,就是美國康明斯,他們獨立于主機廠,依靠對外出售柴油機存活。
因此,國內獨立的柴油機廠家玉柴和濰柴,都喊出了打造中國康明斯的口號,希望能成為像對方一樣跨國獨立的發動機供應商。
這個愿望很美好,但要實現起來幾乎不可能!
原因在于一汽、東風和中華集團三國混戰,絕不會留給玉柴和濰柴太大的獨立生存空間。當市場份額都被三家聯手占據之后,玉柴、濰柴兩大企業要么另尋出路放棄汽車柴油機市場,要么委身賣給合適的企業成為對方產業鏈中的一環。
這樣的局面可能不出10年就能實現,冰冷的事實用可以預見的姿態擺在所有人面前。
回到當前,一汽和東風只使用自己旗下的發動機,玉柴和濰柴的發動機得賣給市場上沒有發動機的主機廠,例如中華集團、宇通、福田等廠家。
中華集團在卡車、客車方面都擁有不菲的份額,卡車有陜汽和紅巖的5萬輛銷量,至于客車方面有1萬輛的亞星公交大巴需求。
在國內商用車這樣不大的市場,中華集團屬于當之無愧的大客戶,因此就算玉柴喊出了停止供應發動機的口號,但卻只暫停了一部分供給,還有大部分依舊按合同供貨。
因為如果你真的跟中華集團鬧翻,那么市場將會被濰柴吃掉,此消彼長之下,企業可能立馬迎來生存危機。
在市場博弈狀態下,韓皓算準了玉柴和濰柴不敢停止供貨,就算知道會不斷養大中華集團這個競爭對手,他們也必須從自己手中完成銷售目標拿回供貨款。
濰柴剛跟自己的老東家重汽集團鬧翻,同為齊魯省的國企,重汽一直徘徊在虧損邊緣,而濰柴卻憑借發動機高達30以上的凈利潤逐年盈利。名義上濰柴屬于重汽旗下的發動機廠,但雙方在管理上卻各行其是,濰柴一直有獨立的企圖。
“兒子強過老子,憑啥我要聽他的?他們先不地道使陰招處處刁難我們,有本事大家比成績,誰好誰說的算,不行就分家各過各的日子!”
被譽為“譚大膽”的濰柴動力老總譚大明毫不忌諱在全廠公開大會上說道,顯示出這位把濰柴從泥潭中拉出來的經濟強人不甘人后的一面。
“濰柴依靠重汽成長起來,現在有了一些成績就想獨立門戶,這樣的思想絲毫不顧全大局,有白眼狼的嫌疑。”
重汽老總馬興魯同樣在公開場合懟了回去,從政府官員轉任國企老總,馬興魯帶領重汽改革走出困局,同樣身上帶著明星光環。
雙方矛盾起始于重汽不允許濰柴對外出售發動機,要求只為自己配套,而濰柴以重汽無法滿足濰柴產量為由,要求對外銷售發動機。
重汽一年銷量在25萬輛徘徊,而濰柴產能達到10萬臺之多,雙方在市場化上就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后來在齊魯政府調解下,重汽允許濰柴對外出售發動機,但要求給自己供貨的發動機要比市價便宜15—20來保持競爭力。
后來重汽準備跟沃爾沃合作興建發動機廠,這樣跟濰柴又有了競業摩擦,濰柴想把沃爾沃歸于自己門下,而重汽則想另外設立新廠以此擺脫對濰柴的依賴,雙方矛盾再次升級。
一山不容二虎,重汽和濰柴的矛盾積怨已久,齊魯省政府遲遲下不了決心調整這個怪胎。
要知道只要一紙文書,就能把兩大山頭不同意見一方調離,從而有效整合兩家國有企業。
但雙方力量均衡,背后又都有人撐腰,在市場經濟能者上位條件下,這般奇特的景象就這樣出現在齊魯省內。
本來一家主機廠加上發動機廠,應該是珠聯璧合的一對,但由于企業帶頭人的不對付,導致雙方遲遲不能整合。
矛盾激化之際,重汽扣下了采購濰柴發動機的應付款,而濰柴則干脆停止了發動機供應。
沒想到在中華集團引發的柴油機亂象沒有平息之際,在齊魯省又上演了一出門戶內斗的大戲。
在可能失去重汽這樣大客戶前提下,濰柴也不敢跟另外的金主中華集團翻臉。
就在所有人認為商用車領域即將安靜之際,又有驚人消息傳出,就是中華集團可能會考慮并購一家合適的柴油機發動機廠。玉柴和濰柴,都是其中可以考慮的目標,以此來打通整個產業鏈條,同時讓地方政府可以獲利退出。
韓皓身上資本的力量開始顯現,他承諾工廠和稅收保持在原地不變,同時愿意以溢價購買當地政府手中的股份讓其退出,以此把柴油機工廠納入整個中華集團的商用車軍團體系。
當國內商用車即將形成三國爭霸局勢下,獨立柴油機企業未來的前景很是黯淡,這個時候出手套利離開確實符合有關地方政府官員的胃口。
無論是玉柴還是濰柴,年銷售收入勉強達到百億,跟中華集團這樣破千億收入的巨頭相比,屬于小角色。
“產業整合和跨地區并購是國家積極推進的方向,我們中華集團只會用市場化手段尋找合適目標,并不會強求行政手段的拉郎配模式,雙贏才是我們最大的追求!”
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韓皓并未否認自己在柴油機市場的傳聞。
利用地方政府招商引資大背景,以資本優勢獲得想要的收益,這個殺手锏可是韓皓跟國外資本學來的招數。
90年代初期破解全國三角債經濟困局后,為了改革國企缺乏活力效率低下弊端,國內興起過一陣“引進外資嫁接和改造國有大中型企業”的浪潮。這給了許多國外資本抄底中國市場的機會,不少當地紅火的企業被政府強行要求跟外企合資,并把控制權拱手交給了對方。
可以說出發點不錯,學習中央傳達的成功經驗,并且過于相信外方的經營能力,認為“一合就靈”,吃了外國管理經驗的靈丹妙藥就能拯救一切,這是當時還未完全開放的中國各級政府交的一次學費。
又或者說,當時的中國人民包括各級官員在內都太過淳樸,被外來資本忽悠了一次,為他們做了嫁衣。
“新飛廣告做得好,不如新飛冰箱好”的廣告語,曾在國內風靡一時,新飛冰箱也自此走入千家萬戶。就連韓皓父母家的老冰箱都是新飛這個牌子,現在依舊在服役沒有退休。
這個跟容聲、海爾一樣做大的國產品牌,在1994年卻在外資抄底浪潮中,被地方政府以用外資改造國企名義,把控制權賣給了一家新加坡企業——豐隆集團。
作為亞洲四小龍之一,新加坡國土面積最小,但卻最快完成了原始資本積累。當中國改革開放后,新加坡很快作為應用自己的資本優勢,其政府和私人企業開始在中國不斷投資,獲得的巨大收益足夠再造一個新加坡出來。
豐隆集團主業是房地產,沒有管理家電企業經驗,但卻很會資本投資,其控制家族剛以28億美金身家被評為新加坡首富。當時新飛冰箱風頭正盛又尋求外資合作,它便看準時機進入成為新飛的控制者,期望未來套利離開。
可惜10年過去,新飛在激烈的家電市場競爭中不斷沒落,原本一手好牌也被新加坡人打爛。
當年入主新飛之際,豐隆集團還在中國物色了幾家大有潛力的企業進入,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玉柴動力。
想不到吧,玉柴動力竟然控制在新加坡人手中!
一家在新加坡經營房地產的企業,來到中國,除了經營電器外,還要管理八竿子都不打不著的柴油機。
盡管股份上還是國有股份占大頭,但擁有玉柴29.3股權的豐隆集團卻擁有對經營活動的一票否決權,其派駐的財務官也擁有一支筆審核權。
當年玉柴為了跑到紐交所上市,有些像金仰勇運作華晨上市的模仿痕跡,在招募戰略投資者時把資金雄厚的豐隆集團引入,沒想到吃了沒經驗的大虧,在資本運作上為了追求上市融資成功太過天真,簽了不改簽的協議,讓新加坡人成為實際上的管控者。
一直以來,玉柴的管理層以及地方政府,跟新加坡外資方都存在嚴重的分歧。外資每年要求大筆分紅,同時阻止一切再融資高投入擴大市場行為,這讓雙方矛盾不斷。
每次鬧大時,豐隆集團都會利用國際影響力以破壞招商引資條件為由,要求玉柴屈服。
國家汽車產業政策規定,外資不允許控制國內汽車主機廠和發動機廠,股權比不能突破50。但玉柴這里,豐隆集團憑借經營和財務否決權實際上擁有了操控玉柴的權力,從側面突破了國家的產業政策。
因此,玉柴所在地方政府南桂省,聽聞中華集團有意收購后,打算借力解決這個歷史遺留燙手山芋問題。
昨天還大罵對方是小偷,沒想到第二天對方就可能成為自己新的主人,玉柴方面感覺到不是自己不明白而是世界變得太快。
韓皓對玉柴的收購,不單是中新兩國首富之爭,也成為了中國國內資本跟先期進入中國的境外資本的一次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