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溫離開了道宮,而后近十萬東晉大軍開始了浩浩蕩蕩的北伐,這也是漢人衣冠南渡后,規模最大的一次北伐,天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這支北伐大軍。
“桓溫究竟是什么人?掌教竟然將那件北太帝君印賜給了他?他與王羲之為何無法入道?”桓溫走后,云臺殿深處又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蘇若蘭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周誠身旁。
整個天下甚至整個云臺觀,能夠毫無顧忌在周誠面前說話的,也只有蘇若蘭一人。
同樣只要是蘇若蘭的問題,周誠只要知道,都會耐心的解答,這種待遇只有蘇若蘭一人所有,就連謝道韞都沒有。
“我在煉化生死薄的時候,知曉了一些遠古時期的秘聞。那時候人族稀少脆弱,而且人類壽命極其短暫,比起那些動輒壽元千萬載,能以肉身摘星拿月,翻江倒海的其它種族來說,人族可以說隨時都有滅族的可能。”周誠娓娓道來,將一段遠古秘聞緩緩道出。
蘇若蘭認真的聽著,她有時候其實并不想了解這些,因為她明白,知道的越多,所背負的也就越沉重。
不過蘇若蘭還是渴望知道這一切,因為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略微幫周誠分擔一些。
周誠繼續說道,很快一個不為人知,卻又波瀾壯闊的時代展現在蘇若蘭面前。
“然而天生一物必有一用,天地誕生了人類,自然也給了人類可以活下去的可能。當時人類雖然壽元短暫,而且身軀極為脆弱,但是當時人類先祖的身體卻非常奇特。那些遠古先祖,他們的血液是如碧玉一般的玉質血液,那顆跳動的心臟,比現在更加鮮紅艷麗,是一種呈朱砂之色,而且異常堅硬的心臟,或許便是我們后來所謂的‘碧血丹心’吧!”
“碧血丹心?很強大嗎?”蘇若蘭自然明白碧血丹心的意思,但是僅憑這樣的東西,似乎遠古人類先祖還不足以與那些強大的生靈爭鋒。
周誠很自然的搖了搖頭,而后說道:“僅憑碧血丹心自然算不上強大,但是天地還給了人類先祖另外一種力量,那種東西通過靈魂代代傳承,只有用這種力量激發碧血丹心,才能真正發揮出毀天滅地的力量。那種力量就是勇氣與犧牲。”
“勇氣與犧牲并不難,那為何碧血丹心的體質最后消失了?”蘇若蘭發現周誠簡單的幾句話中,其實包含了太多的信息,也有許多令人疑惑的地方。
“卻也恰恰是勇氣與犧牲,讓最初的人類先祖,放棄了碧血丹心的體質,而換來了人人可以修行,人人有望窺探長生的希望,因為碧血丹心的體質無法修道。”周誠的語氣之中都還有明顯的震撼感,當他第一次知道這些的時候,也被當時人類先祖的決斷所震撼。
“難道說桓溫與王羲之還擁有碧血丹心的體質?”蘇若蘭很快便聯想到了桓溫與王羲之身上,這個時候周誠提到碧血丹心,自然已經不言而喻了。
“雖然很稀薄,但確實應該是碧血丹心無疑。”周誠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師尊。右將軍夫人郗璇求見。”忽然謝道韞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卻是這個時候郗璇來求見周誠。
“請她進來。”周誠并不覺得意外,似乎早就知道郗璇肯定會來見自己。
桓溫此番北伐目標很明確,就是靠近洛陽城的黛眉山,不過既然這個地方如此重要,他自然還要將周邊都打下來,南陽潁川等地就成了桓溫首要攻擊之地。
這一次桓溫北伐可并非僅僅只有十萬大軍,因為他自己還有桓玄的關系,一些在外游歷的云臺的弟子也主動前來軍中效力。
桓溫兵鋒直指洛陽,一時間勢如破竹,連下數城。
而在桓溫逼近洛陽后不久,苻堅也親率五萬大軍趕到了洛陽。
前秦定都長安,但是苻堅對洛陽卻格外看中,不僅因為洛陽重要的位置,還因為這里有第一大寺‘白馬寺’。
“弟子拜見老師。”白馬寺法域之中,苻堅已經貴為皇帝,卻依然恭敬的對著朱士行行禮。
“陛下免禮,那桓溫在攻下潁川之后,便向西而行,似乎他的目標并非洛陽。”朱士行依舊是一襲簡單的僧袍,看上去還是那個慈祥的老僧。
“我軍探子來報,桓溫直接在黛眉山下安營扎寨,而且修建的營寨極為堅固,儼然一副想要長據黛眉山的樣子。他那軍中還有道門高手相助,弟子派了幾波人馬試探,卻都鎩羽而歸。”苻堅已經與桓溫有了幾次交手,這前幾次竟然都是以苻堅落敗而告終。
朱士行微微一笑,顯得有些高深莫測,而后對著苻堅說道:“那云臺真人布道天下,所圖自然非小,其實為師更好奇,那桓溫為何不取洛陽,反而死守黛眉山。”
“聽聞南國百姓人人修道,如今國力空前強盛,加上云臺真人布道天下,南人都尊其為師,原本門閥世家對立的局面也被消弭于無形。”苻堅作為北方的統治者,他看的更遠,最讓他擔心的不是桓溫這一次北伐,而是以后北方所面臨的壓力越來越大。
這一次苻堅提兵入衛洛陽,首先自然是因為白馬寺,更多的其實也是因為布道天下來帶了嚴重的影響,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借助佛門力量來抵消南方道門的勢力。
“你貴為皇帝,應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為何最近少了往日的從容?”朱士行自然明白苻堅的意思,但是當苻堅說完這些之后,朱士行反而眉頭微皺。
朱士行曾經說過,此方世界的天命就在苻堅,而天命眷顧之下,苻堅無論是智慧還是氣度,都讓人無可挑剔,也是因此他才能在北方亂局之中脫穎而出。
但是朱士行不知道,那偽天意已經被人打散,一個不復存在的天意,又何來天命眷顧?苻堅即便人中之龍,也自然會露出一些破綻。
苻堅聞言微微低頭沉思,他也感覺到了最近自己心緒不寧,好像沒有往日那般從容了。他只以為是因為桓溫北伐,到沒有多想什么。
“徒兒也不必憂慮,道門有手段,我佛門又何嘗沒有對策呢?”朱士行倒是依舊從容,即便布道天下的消息傳到北方,這位佛門高僧依舊一貫從容。
“師傅已有對策?”苻堅聞言面露狂喜之色。
朱士行聞言微微點頭,而后對著身前一指,一面水鏡出現。
水鏡光華閃動,很快便出現了許多畫面,這些畫面苻堅是見過的,正是朱士行曾經給他看過得佛門六道輪回之所。
只是今日的畫面直接鎖定在阿修羅道之中,那無數的阿修羅在其中散發出恐怖的氣息。
與此同時,朱士行的聲音再次在苻堅耳畔響起:“阿修羅眾,易怒好斗,驍勇善戰,它們便是我佛門的戰士。你不是帶了五萬大軍前來嗎?今日為師便賜你五萬阿修羅戰兵。”
朱士行聲音剛落下,那水鏡之中畫面又是一變,阿修羅道之中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而后大量的阿修羅被吸入漩渦,同時水鏡畫面一分為二,另一半則出現了洛陽秦軍大營的情景。
此刻洛陽秦軍大營上空,一個同樣的漆黑漩渦出現,那漩渦一出現便散發出恐怖絕倫的氣息,而后一道道阿修羅虛影自漩渦中沖出。
阿修羅一出現在人世,便如同本能一般的沖入秦軍大營之中,它們沒有對秦軍大營進行破壞,而是各自選擇了一個異族蠻兵附體。
當這些異族蠻兵被阿修羅附體之后,身上竟然長出了一枚枚鱗片,一陣陣黑霧在身體之上縈繞,頭頂兩只犄角刺破顱骨而出。
“吼.....”一聲聲咆哮在秦軍大營響起,每一個被阿修羅附體的異族都變成了恐怖猙獰的人型怪物,而他們身上的力量早已超越了人的范疇,五萬異族蠻兵,頃刻間變成了來自地獄的惡魔。
恐怖的氣息匯聚在洛陽上空,甚至連百里之外的晉軍大營都能清晰的感覺到。
晉軍大營之中,一個身著道袍,正在閉目打坐的年輕道人猛然睜開雙眼,他雙眼之中散發出璀璨的光華,而后一個與他本體一模一樣的元神現在大營上空。
“好恐怖的氣息,洛陽究竟發生了什么?我怎么感覺似乎地獄降臨了人間。你們看,李玄真師兄都被驚動了。”大營之中有幾個身穿云臺外院弟子長袍的人,他們先是感覺到了洛陽城的變化,而后又一臉崇敬的看著頭頂的元神。
李玄真原是云臺九十九道中排名靠后的弟子,不過此人常年在世俗行走,紅塵之中煉心卻也厚積薄發,于不久前成就元神。
當他聽聞桓溫北伐之后,便直接跟隨桓溫來了洛陽。
有元神強者坐鎮,桓溫自然奉若上賓。加上李玄真成道之路頗具代表,自然也有許多崇拜他的弟子,這些人也慢慢聞訊而來,如今黛眉山匯聚的云臺內院弟子也有四五人,外院弟子更是多達三十幾人。
“洛陽有變,立刻封鎖大營,全軍最高警戒,諸位師弟速速布置陣法。”李玄真的元神感受到洛陽城恐怖的氣息也是心中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