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錢倉一提出的條件,楊帆愣住,他沒想到對方竟然答應得如此干脆,但是,他眼中的警惕與懷疑并沒有減少一絲一毫。
“也許你只是敷衍我,就像之前你們在商場做的一樣。”楊帆雙眼緊盯著錢倉一,似乎想從后者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端倪,從而讓他能夠做出正確判斷。
錢倉一后退兩步,拉開一點距離,此時,即使楊帆打算突然動手,無論是再掏出一把槍,還是突然動手偷襲,都能夠有足夠的反應時間來應對。
“不,你錯了,在小鎮商場內,我是被動的一方,但是現在,我是主動的一方。把衣服褲子脫了,丟到一邊。”
說完,他右手動了動,示意楊帆照做。
楊帆深吸一口氣,按照錢倉一說的做,不過,期間小動作卻不少,但又不夠明顯。
“去那里。”錢倉一說,目光看向側方。
楊帆轉頭看了一眼,邁出右腳,走了過去。
錢倉一見到楊帆轉過頭后,臉肌肉扭曲,浮現出痛苦表情,白骨詛咒射出的兩槍并非無所謂的兩槍,實際,撕裂般的疼痛感無時無刻不從左臂傳來,幾秒后,他深吸一口氣,臉表情恢復正常,接著,向前走去。
前方,楊帆動作緩慢,遠低于正常速度,他沒有回頭,但是眼睛卻一刻也沒有停下,他正在尋找機會,能夠讓自己反敗為勝的機會。
“鷹眼給你開了什么條件?我可以給你三倍,不,十倍!”
他停下腳步,等待錢倉一的反應。
錢倉一將槍口抵住楊帆后背,輕聲答道:“他給了我一條命,你要給我十條命嗎?”
楊帆聽到這一回答,馬將準備好的說詞吞回腹中。
兩人繼續前進,回到鷹眼所在的位置,之后,錢倉一讓楊帆站在一旁,而他,瞥了一眼鷹眼左肩處的傷口。
根據地獄電影的提示,詛咒持續時間是5分鐘,5分鐘后,詛咒將會消失,雖然剛才錢倉一與楊帆已經交手一次,并且決出勝負,但是過去的時間不過1分鐘,算來之前的時間,最多也不超過3分鐘,這意味著,至少還需要2分鐘,詛咒效果才會結束,所以,即使現在錢倉一有特殊道具,也沒辦法生效。
“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錢倉一看著楊帆。
楊帆抬起頭,與錢倉一對視,但是沒有回答。
“當你殺死那些被放棄的人的時候,你的心里有一絲愧疚嗎?”錢倉一微微皺眉,握著手槍的右手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面對錢倉一的問題,楊帆張了張嘴,不過沒有馬回答,接著,他咽了口唾沫,抬起右手,用拇指擦了擦鼻尖,然后回道:
“我說有你會信嗎?”
他冷哼一聲,繼續說道:
“我第一次知道缸中之腦時也非常震驚,在執行任務之前,我也仔細思考過,犧牲一部分人拯救大部分是正確的做法嗎?人命難道可以用數字來衡量?這些問題困擾著我,最后,我成功完成任務,沒有太多心理負擔,因為我的隊友將罪犯留給了我,他們見過太多這種情況,每個新人都需要一點一點跨過內心的障礙。”
錢倉一面無表情,回了一句,“看得出來。”
楊帆攤開雙手,對錢倉一的話不以為意,他接著之前的話繼續說下去:
“后來,我也向我的級問了這個問題,他告訴我,這件事的確不對,犧牲一部分人救大部分人的做法不正確,但是,在生存面前,正確與錯誤沒有價值,即使這么做有罪,也和我們無關,真正有罪的是讓我們處于這一絕望處境的東西,我們不過是劊子手,不過是工具,例如,你手中的槍,你瞧,我可以用它來殺你,而你也可以用它來殺我,對工具來說,殺誰都一樣。”
說完,他嘴角勾起,露出極為讓人不適的笑容。
“這么說,你認為自己是工具?”錢倉一歪了下頭。
“我不想承認,不過我的確只是工具,殺人是迫不得已。”楊帆承認得很干脆。
“好吧,那作為工具,你有沒有任何關心的事情?朋友,家人?他們還活著嗎?”錢倉一追問。
楊帆愣住,明白錢倉一的意思,他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想反駁,但一時之間又找不到合適的話。
錢倉一沒等楊帆回答,加大聲音說道:
“我懂你的意思,你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對,不過這件事的主謀并不是你,你只不過是執行任務的士兵,即使有錯,也怪不到你身,但是,我有個問題,身處士兵的位置,你享受這一身份帶來的便利,如果不發生意外,我想,你的家人朋友永遠都不會被放棄,因為你肯定會提前讓他們離開。實話實說,如果你真將自己當成工具人,沒有私心,那么我真心敬佩你,你是條漢子,但是顯然不是,你只是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而已。”
面對楊帆,他沒有嘴下留情,雖然對他來說,這個世界是電影世界,但是卻是鷹眼的現實世界,無論鷹眼最后做何選擇,至少現在他要好好幫鷹眼教訓一頓面前這一虛偽的層人士。
楊帆聽到錢倉一的話,沒有生氣,而是抬起頭,右手捂住自己半張臉,接著,傳出歇斯底里的笑聲,這一瞬間,他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直到最后,他笑得干咳起來。
“失了智?”錢倉一輕聲問了一句。
楊帆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右手食指指著躺在地的鷹眼,高聲說道:
“你認為我是婊子,那我問你,你的同伙鷹眼,之前是做什么的?他是手術刀組織培養的雇傭兵,是給我打工的雇傭兵,只要給錢就可以殺人全家再挖個墳埋了的雇傭兵,說實話,死在我手里的普通人還沒有死在他手里的多,既然你認為我是婊子,那么,他是什么?頭牌?”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再次拔高,輕蔑之意溢于言表。
錢倉一沒有馬回答。
楊帆也沒理會,他向前走了兩步,繼續問道:
“你認為你很高尚?那我問你,你坐在我的位置,會怎么做?將這件事公之于眾?還是選擇放棄,一輩子躲著?有什么區別嗎?最后還是有一個人會做同樣的事情,只是取決于他叫不叫楊帆而已。”
說到后面,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
“我告訴你我會怎么做。”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鷹眼?”錢倉一低頭瞥了一眼身旁,在這瞬間,槍聲響起,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楊帆所在的位置。他馬將頭轉回,看見楊帆身前地面多出一把精致的黑色自動手槍,手槍大概巴掌大小,而楊帆緊咬牙關,左手用力捂住右手手腕,右手腕處,鮮血正從傷口涌出,傷口附近,白頭鷹形象的鷹靈逐漸變淡,直至完全消失。
鷹眼從地爬起,右手捂著左肩處,他臉色蒼白,但是看著楊帆的目光卻炯炯有神,“楊帆,我有一個計劃,你會感興趣的。”
錢倉一見鷹眼看起來沒有太大問題,于是放下白骨詛咒,畢竟,一直舉著槍,他的手也有點酸,接著,他開口對楊帆說道:
“我回答你剛才的問題,鷹眼之前根本不知道缸中之腦的事情,而他會成為雇傭兵,正是拜你這種自認為正義的人所賜,而且,雇傭兵的工作就是殺人拿錢,人命就是錢,就算全世界通緝他,他站在法庭的時候,也不會辯解說人都是別人讓我殺的,我只是收了錢而已。”
說到這里,他模仿楊帆委屈的語氣,接著,再用正常的語氣說道:
“另外,我只是問你會不會愧疚,但是你卻好像被人戳了脊梁骨,找一大堆理由來為自己辯解,拜托,這個世界的真相,我知道得比你要多得多,我知道誰才是罪魁禍首,你沒必要這么緊張,兩個奴隸在斗獸場自相殘殺,對奴隸來說,哪有什么對錯之說,不過是為了生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