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的深夜,鷹眼躺在床上,他雙目緊閉,但是卻沒有任何睡意,不是因為房間內的鼾聲太大,而是因為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他已經連續失眠好幾天。
忽然,刺耳的鈴聲響起,同時,頭頂的日光燈也被打開。
鷹眼坐了起來,他的確沒有睡意,但他不想是因為這個原因而無法睡覺,但他現在已經沒得選擇,于是他坐了起來,隨后睜開眼。
世界上,戰爭頻發,核彈的出現僅僅讓大國直接下場演變成代理人戰爭,實際的情況并沒有改觀,然而,更可怕的是,世上的人已經習慣用戰爭解決矛盾,沒有人向往沒有戰爭的世界,甚至有些人會害怕。因為沒有戰爭,這些人就會失業,就會變得一無是處。
軍火商、雇傭兵等等因為戰爭而大發死人財的職業越來越蓬勃。
鷹眼所在的組織便是一個雇傭兵組織,名為手術刀,顧名思義,該組織所接的任務全部為精準打擊之類等緊急、持續時間短、收益高的任務類型。
手術刀組織選人都是從小培養,大約10歲左右,經過層層選拔的孩子會被送到秘密基地進行封閉式訓練。
選拔的孩子有非常重要的一點,那便是沒有家人,無論孩子的父母對孩子有多不好,只要存在,便不可能通過。
手術刀組織不要想家的孩子,他們要的正是棄子。招來的人有的是從孤兒院找來的,有的是從戰爭結束后的廢墟中找到的。
每天的培訓時間除了體能上的訓練之外,剩下的時間大部分都是思想上的培訓。
忠誠,絕對服從。
一旦有懷疑的品質,將會進行思想加強訓練,多次之后,所處的小隊也會受到牽連。
十五歲之后,將會開始接手相對較為簡單的任務,而任務所得的收益,全部歸手術刀組織所有,只有定額的工資打到用于娛樂消費的卡上。參加任務之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定期組織雇傭兵去一些娛樂場所消費。時間大多數是在任務結束、匯報結束之后的幾天。
當該雇傭兵還完自己培訓時期欠下的資金之后,將會獲得更加危險的任務,但是任務回報也不再是固定的金額,而是按照完成情況給予客戶酬勞一定比例的獎勵,一般情況下,每一次任務的比例回報獎勵至少相當于之前一年的定額工資,只會多,不會少。
唯一的缺陷是即使擁有這么多錢,從小孩開始培養的雇傭兵仍然會受到組織的管控,只不過居住環境會得到一定的改善,只有當該雇傭兵因為傷痛而不得不退役的時候,才會被組織外放,但仍然會受到監管,值得注意的是,所有退休的雇傭兵都不得與仍然工作的雇傭兵聯系。
為了抹去曾經的影響,組織為每一名小孩都取了一個代號,無論代號長短、好聽還是難聽,在今后的生活中都必須使用代號互稱,絕對不允許使用曾經的名字。一旦發現,將會受到嚴酷的思想教育。
鷹眼這個代號,正是鷹眼在組織中的‘名字’,他原來的名字已經忘記,至少他自己已經無法再記起,曾經的名字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慢慢變成了符號。
實際上,代號會出現重名的情況,實際上在登記的時候,代號會配上當年的年份,如此一來,只要保證當年沒有重名的代號便不會造成影響。
“已經這么晚了,還召集我們有什么事?就不能明天再說嗎?晚上沒睡好,留下黑眼圈了怎么辦?”下鋪傳來男性慵懶的聲音,這聲音中透露出疲憊與不爽。這人擁有一頭亮麗的金黃色頭發,還有著一雙天藍色的雙眼,五官立體,剛才的鼾聲正是從他口中發出的。他的代號是響尾蛇。
手術刀組織中的代號大多是動物名、動物名加部位、槍械等等名詞。
“一定是要緊的事情。”鷹眼輕聲說,語氣有些沉悶。
這時,對面床鋪的青年男子開口,聲音響亮悅耳,“鷹眼,你這幾天似乎都沒怎么睡?是有什么事情煩心嗎?”他有著一頭烏黑濃密的頭發,漆黑的眸子中充滿警惕,像是夜晚的貓科動物。他的代號是貓耳。
“哈哈哈哈,估計鷹眼做噩夢了”響尾蛇大笑幾聲,將屋內的睡意沖淡。
“沒有。”鷹眼平靜地回答。
“那就是因為單戀隔壁的漂亮女孩,但是怕被拒絕,不敢去表白。”響尾蛇又說了個理由,但是他的語氣不是很確定,更像是在試探。
“我只是在想,我們這樣還要持續多久?”鷹眼搖了搖頭,他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他對自己現在做的這份工作并不滿意,并非太過困苦或者錢少,僅僅是因為他所接受的任務越發突破他的底線,這樣繼續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么樣的人,但有一點他很確定,最后變成的人一定是自己所討厭的人。
“噓,別說話,我們快去集合。”貓耳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他的眼睛清亮無比,他是隊伍中最聰明的人,他聽懂了鷹眼的話,也知曉其中的風險。
思想控制是手術刀組織非常重視的一點,因為他們并非需要創造性的人才,他們需要的是絕對服從命令,能夠為組織帶來大量利益的人才,對于手術刀組織而言,他們的理想型的雇傭兵是機器人性格的雇傭兵。
工作時竭盡全力,一絲不茍,身體不行了就自動報廢,待在垃圾堆中,等著回收部門上門處理。
聽到貓耳的話,鷹眼閉口不言,他迅速穿好衣服。
三人在一分鐘內將私人問題都解決好,隨后站在了門口,以排隊的方式。
走在最前的貓耳伸手將門打開,然后踏步走了出去,他走的每一步,步子的長度基本上都一致。
出門之后,貓耳向右轉,向著出口走去。
這時候,兩邊和對面的門也全都打開,里面有他們這一隊的成員,但是相互之間并沒有說話,仿佛根本不認識一樣。
鷹眼所在的小隊是F23小隊,字母加數字命名,小隊成員一共有12人,6男6女,3人一間房間。之所以3人一間是因為他們已經算手術刀組織中合格的雇傭兵,在之前,鷹眼住的宿舍是6人一間。
來到集合地點,F23小隊的人被帶入一間單獨的會議室當中。會議室亮麗堂皇,桌椅的配置以及擺放都是私人企業的會議室風格,如果不是會議室內的每個人都腰桿挺直,可能會被認為是公司開會。
“敬禮!”貓耳洪亮的聲音在會議室內響起,12人同時鞠躬。
站在12人面前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子挺著有些圓潤的肚子微笑點頭,“不用拘泥于這些禮節,這次叫你們過來是有一件特殊的任務要交給你們,順便說一句,報酬非常高。”他是手術刀組織的教官,也是任務聯絡人,教官的前身都是手術刀組織的雇傭兵,當有重大突出貢獻時,會被考慮讓其成為教官。成為教官之后可以不使用代號,而是使用新的人名,這名教官的人名是杰夫。
成為教官意味著成為手術刀組織中的自己人,這是許多雇傭兵夢想的未來出路之一。
雇傭兵稱呼教官通常是人名后面加先生兩個字。
“請坐。”杰夫右手伸出,示意F23小隊的成員坐下,說是示意,其實他的語氣加動作更像是命令,不容反駁的命令。
鷹眼坐在屬于自己的座位上。
杰夫站在顯示屏前,他右手拿起桌上的白色遙控器,然后按了一下開關,下一秒,顯示屏亮起,上面出現了一幅清晰度較低的圖片,是一張衛星航拍照片,在照片的中央,畫著一個紅圈,紅圈內是幾個小紅點。
“你們目標就是它。”杰夫拿起一根可伸縮的教鞭指著紅圈中央,“人員傷亡無所謂,將他們運送的東西拿到手,一定要確保安然無恙。”杰夫的語氣越來越重。
沒有人開口回答,他們只是看著杰夫。
“我知道,你們現在心里一定想問,究竟押送的是什么東西,我唯一能告訴你們的事情就是,我也不知道。”杰夫睜大雙眼,他的目光從12人臉上一一掃過,“現在,我先將你們的計劃說明一下。”
“你們需要在兩天之內趕到塔木犀山的出口附近攔截,他們最快也只需要三天的時間出山,一旦出山,下一個地區的保護人員將會接手,到時候你們絕無勝算,其余的細節安排我會在飛機上和你們說。”
“好了,現在有問題快提,你們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杰夫的聲音越來越洪亮,仿佛要將所有人的耳膜都震破一樣。
“杰夫先生,我有問題。”貓耳舉起右手,“是否有更明確的信息說明護送的東西?是活體還是物品?重量如何?是否有特殊的氣味辨別?護送的人當中是否有相關技術人員能夠為我們提供辨認?”一連串的問題被貓耳拋出,他的目標也很明確,無論要帶回來的東西是什么,都必須確定。
“有一名博士在護送隊中,女性,年齡三十二,她知道所有情況。”杰夫用沉穩的聲音回答了貓耳的問題。
“還有別的問題么?”杰夫說完又問了一句,他等了大約五秒鐘,依然沒有人回答,于是他再次掃了一眼12人,“這次任務的報酬非常豐厚,我只能提醒你們小心,好了,沒有問題就出發!”
杰夫揮了下手,看見這一動作之后,貓耳站了起來,“敬禮!”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同時,12人再次向杰夫鞠躬。
塔木犀山有著非常復雜的地理環境,對于車隊來說是一個不好的去處,但對于埋伏在此的F23小隊成員來說,卻是一個絕佳的埋伏地點。
除去堅守在偵查崗位的鷹眼之外,其余11人都聚集在遮擋嚴實的凹坑當中,他們正在討論具體戰術,戰術任務的分配由貓耳來完成。
貓耳將護目鏡摘起,然后用他那明亮的雙眼掃過眾人。他的手中拿著一張A4紙,紙上寫有他接下來要說的計劃。
“目標共有五輛車,一輛加固運輸車和四輛護衛車,預計一共有護衛20人左右,具體數目無法確定,所以,你們到時候注意點。考慮到我們不知道運送的東西是什么,所以一定要留活口,特別是女博士,一定不能讓她死,我的想法是,男性全部殺死,女性全部留下,因為我們不能確定女博士真的就穿一身博士的衣服等我們去抓。”
“車輛到達目的地之后,微型地雷會讓車輛停下,到時候,按照剛才的分配,四人一組分別從前后逼近,其余的人策應,防止發生意外。有人受傷立即停下,返回治療,如果沒有行動能力,就躺在地上,等待任務結束以后隊友的救援。”
“拿到指定的東西之后,我們從預定地點離開,等待時間只有十分鐘,其余的人必須盡快跟上,如果到時候沒有跟上,就自己想辦法。”
說完之后,貓耳看了一眼遠處仍趴在石頭上用望遠鏡觀察路面狀況的鷹眼。
這時,對講機中傳來鷹眼的聲音,“目標已就位,通話結束。”
“收到,通話結束。”貓耳拿起對講機,說完之后,他看著眼前的人,“開始!”
五輛車正緩緩駛向預定地點,速度不快也不慢,忽然,前方的車輛輪胎處忽然出現細微的聲響,隨后,車輛開始失控,不過很快便穩定下來,停在了路邊。前方兩輛車的驟停讓后面的車輛也停了下來。
山間,被消音過的槍聲密集響起,目標不是車內的人,而是車輛的輪胎,對行駛中的車輛而言,想要打爆輪胎讓其停下,可能性不大,但是對靜止中的車輛卻不一定。
將車隊的行動能力遏制之后,前后各4人迅速逼近車隊,他們的步伐緊促,一連串的槍聲將車輛兩側的后視鏡給打碎,之后,槍口始終瞄準著車窗,防止車內的人向車外盲目射擊。這樣的方式,即使命中率再低,也有可能中狗屎運,反正子彈要不了多少錢。
鷹眼依然保持觀察,他現在的心情很煩悶,因為車隊的預想情況和他想的不一樣,仿佛車隊已經知道目前的情況,并且毫無反抗。這讓鷹眼感覺自己不是獵人,而是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