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關軍堡外寬闊的荒原訓練場,亞特正在觀摩一場威爾斯軍團的對抗訓練。
這是一場準備多時的對抗訓練,對抗訓練的主力分別是威爾斯軍團第一連隊和第二連隊,弓弩隊和騎兵隊也棄弓下馬以步兵身份加入了第一連隊陣營,而重步兵隊則加入第二連隊陣營。
亞特和五個侍衛軍法隊士兵作為仲裁官站在訓練場外土壘的高臺上負責評判兩支軍隊的比賽結果,隨軍神甫羅伯特也受邀陪在亞特身邊觀摩這場特別的訓練。
兩支隊伍隔著百余步的距離,列著整齊的陣形,在他們的身后各自平放著一大八小九面軍旗。
威爾斯軍團的軍旗都是豎條狀,軍旗以血眼嘯狼紋章為底,宣示這支軍隊的統帥者是邊疆男爵亞特伍德威爾斯,嘯狼紋章下方是兩柄交叉的騎士劍;連隊旗的騎士劍下用白色染料書寫著拉丁文“第x連隊”字樣,旗隊旗騎士劍下寫著“第x連隊第x旗隊”字樣,旗隊以下就沒有專門的軍旗,他們的只有三角紋章旗旗作為身份標識。
今天的訓練內容很簡單,在場地中線兩側各有一面插在地上軍旗,兩面軍旗間寬一百英尺,軍旗兩邊分別代表兩軍的領地,雙方列陣對向沖鋒,首先奪下對方九面軍旗的那一支連隊便算獲勝,不過兩支軍隊必須從兩面軍旗之間穿過才能進入對方“領地”,若不這樣恐怕整個訓練場上的數百名士兵都會散成一大片,也就失去了線陣對抗的意義。
對抗訓練的雙方手持訓練使用的長棍短棒,身穿盔甲,提起盾牌,數百人相向而立還真有點對陣作戰的感覺。
本來按照亞特的設想還應該模擬真實的戰斗情節加入陷阱壕溝、拒馬障礙、小股突襲、進攻防守、折返回援、騎兵沖鋒、弓弩掩護等諸多的模擬訓練內容,但是考慮到參加對抗訓練的幾乎都是剛剛完成基礎訓練不久的新兵,亞特便將對抗訓練極度簡化,雙方完全是身著全套笨重的盔甲拿著棍棒盾牌在軍官指揮下進行角力。
作為這場訓練勝利者的獎勵,他們將獲得一整天的休沐和整整十桶三十磅重的山谷自產“威爾斯啤酒”以及一頭剛剛獵獲得野豬。野豬倒不算稀奇,但是休沐日加三百磅啤酒對這些好酒的士兵而言吸引力確實夠大。
“揮旗準備!”亞特對著身邊的一個充任旗號手的侍衛兵令道。
旗號手從一旁的木架旗槽中抽出了一面黑色的嘯狼叉劍軍旗,將軍旗高高舉起,在空中畫著圓圈,這個旗號意思“預備戰斗”。
隨著高臺上軍旗的揮舞,兩支軍隊開始應旗準備,首先是兩面連隊旗豎立應旗,接著是八面旗隊旗豎立,最后就是一大片三角旗豎起。
整個訓練場兩邊的“軍隊”都是旗幟飄揚,場面雖談不上壯觀,但也讓人心生激動。
亞特左側,奧多率領的第一連隊旗下簇擁著六個精銳的士兵,每面旗隊旗下也有三個強壯的士兵作為護旗兵;在護旗兵的前面還有一支二十人規模的隊伍,顯然他們也是作為護衛“領地”的“守軍”,一旦“敵人”突破邊境靠近軍旗,他們便會上前“廝殺阻止”;在“守軍”前面便是作戰主力,他們人數接近兩百,分作了四排與中線軍旗同寬的線陣,在號令吹響后他們將朝“邊境”開進并在那里打敗“敵軍”攻占“敵境”…
亞特的右側是安格斯率領的步兵第二連隊,與第一連隊的穩扎穩打步步為營不同,第二連隊根本沒有安排“留守防御”的隊伍,他們每面軍旗下僅有兩人護衛,其余所有的士兵都將用在“邊境沖鋒”上。陣型上第二連隊也所有不同,他們將軍隊中最為強壯的五十個士兵挑選出來排列成一個三角錐形陣,五十人組成的錐子后面是三排與軍旗同寬的隊列。第二連隊是以攻為守,一旦沖鋒號令吹響以后,這五十人將在最短的時間內從“敵軍”陣型撕開裂口,然后五十個士兵釘進裂口,再后便是所有的士兵都將順著裂口奔向“敵軍”軍旗…
“伙計們!想不想打敗對手?”
“想!”
“想不想躺在床上喝美味的啤酒?”
“想!”
“那就給我鼓起勁,沖垮他們!”
第二連隊長安格斯在做“戰前”動員。
第二連隊在吶喊鼓勁的時候,第一連隊的奧多也舉起手中的盾牌,從左至右的調動士兵的士氣…:
嗚~嗚~嗚~~~
三聲號角吹響。
沖鋒!
沖鋒!沖鋒!
訓練場上響起了震天的吶喊聲,兩支軍隊狅叫著朝對方撲過去,兩支黑色的鐵流很快就猛烈地撞到了一起…
隨軍神甫羅伯特看著兩支纏斗一團的隊伍,面帶憂色地對亞特提醒道:“亞特大人,您這樣訓練士兵是不是太殘酷了一些。數百人沖鋒,那怕是手持棍棒也極有可能出現傷亡。”
亞特目不轉睛的盯著訓練場中的對抗,答道:“羅伯特神甫,我堅信平日流血戰時才能留命。若是訓練中不讓士兵們流血流汗,他們哪能成為最強悍的勇士?”
“至于傷亡確實難以避免,所以我的醫護隊就等在一旁,隨時準備救治傷患。”亞特指了指訓練場下六個醫護兵,他們身旁放著三架被稱為“擔架”的木架布床。
“亞特大人,我還是得提醒你,你的士兵是人而非神,他們都有血有肉,你的訓練太過嚴苛,士兵肯定會抗拒你的訓練。”羅伯特所言并非空穴來風,他已經在威爾斯軍團中嗅到了反抗的氣味,那些跟著亞特一路生死過來的老兵倒還好,那些沒有經歷過戰爭殘酷的新晉戰兵們可沒有這樣的覺悟,他們只是認為亞特是在折磨他們,不滿的情緒越加強烈,士兵之間的毆斗以及士兵軍官間的矛盾也開始萌芽。
“亞特大人,可不是每一個士兵都能理解你的用意,不滿的種子已經在那些士兵中開始發芽。”
亞特已經察覺到有些士兵開始心生抱怨情緒,在沒有接受戰火歷練前他們還無法理解亞特的這種非人折磨,而高額的軍餉并不能讓每一個士兵都沖破本性,而且這種由心而生的種子不是嚴酷的軍法能摧毀的。
“羅伯特神甫您說得沒錯,最近一段時間軍團中出現了好幾個因抗拒訓練而被軍法責罰甚至除名關押的新晉戰兵。”
亞特顯然也有應對的打算,“所以我打算在軍團中新設立隨軍修士一職,專門負責為軍團士兵傳導為上帝為領主戰斗的思想,負責疏導士兵的不滿情緒,負責傳達士兵們內心的真實想法排解他們心中的怨恨總之他們將發揮穩定軍心、凝聚人心的重要作用。這些隨軍修士將成為威爾斯軍團的一部分,接受軍團的管制并享受中隊長的軍餉待遇,你認為怎么樣?”
羅伯特神甫聽得膽戰心驚,亞特居然想在軍隊中自行任命教會神職人員,一個小小的男爵竟敢僭越教會的權力,這實在有些駭人聽聞。
“亞特大人,千萬不能設置這個隨軍修士,上次您在領地中用會士暫時行事神職人員的權利雖也不符合教會規制,但畢竟能推說神職人員缺失,虔誠的信徒們自發起來侍奉上帝。教會追問起來你們還能勉強敷衍過去。”
“但是在軍隊中設置隨軍修士還如同你手下軍官一樣管制,這件事一旦被教會知道,說你一個世俗領主擅自插手教會神職,這個罪名你可背不起。”羅伯特淫浸教會多年,知道哪些是禁區。
亞特早也想到了這一點,答道:“那我就不稱他們為隨軍修士,我稱為思政官,由最虔誠的信徒擔任。教會總不會不干涉我設置普通軍官吧?這些人只是幫我控制士兵的思想,并非神職人員。但是我希望您能夠教授他們一些上帝和信徒之間的溝通技巧。”
“這個~這個好像~”羅伯特一時也無法反駁。
就在亞特和羅伯特討論思政官一事的時候,一直負責刑訊那個“阿薩辛”殺手的羅恩急匆匆來到了高臺上找到亞特,附耳說道:“老爺,那家伙氣絕了。”
亞特扭頭輕聲問道:“該問的都問出來了嗎?”
“阿薩辛在索恩城的秘密窩點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的暗號、聯絡方式、活動規律都已經摸清楚…”
亞特留下了侍衛和隨軍神甫羅伯特繼續觀禮裁判,自己帶著羅恩折身返回了北關軍堡中,同羅恩一起審訊的侍衛斯坦利正在割下尸體的頭顱,屋中角落里還有另一顆割下不久的頭顱…
看著石屋中那具已經僵硬的無頭尸體,亞特眼冒兇光,“迪安家族像狗屎爛蛇一樣纏著我們,如今再次用這種陰損惡毒的招數對付我們,這次我必須根除迪安家族!”
羅恩聽亞特終于要對惡心的迪安家族動手,激動地說道:“老爺,我們早就該干掉迪安家族了,那父子兩人太t惡心了。您下令,我立刻帶侍衛軍法隊潛入溫切斯頓莊園割下迪安父子的頭顱。”
這口氣已經憋得太久了,從見習騎士一直到邊疆男爵,迪安家族就像蒼蠅一樣讓人惡心,不僅僅是羅恩等一批年輕氣盛的軍官早已磨刀霍霍,連一向沉穩容忍的奧多都感到十分窩火,軍官們面上不說但私下里都對亞特的“軟弱”多有抱怨。
亞特沒有著急給羅恩下令,他緩緩說道:“你們私下里都覺得我在迪安家族的事情上太過孱弱,大家心里十分不爽吧?”
“羅恩,你可知道迪安家族的財富有多少?經過三代人的經營,迪安家族家財至少五百萬芬尼!高爾文男爵奮斗數十年,家中余財不過百萬。”
“你可知道宮廷里有多少權貴指著迪安家族賺錢賺錢嗎?”
“迪安雖然只是一個騎士,但是他的能量比那個巴澤爾要強大得多,殺巴澤爾我眼都不眨,但是貿然干掉迪安的話風險太大,尤其是在這種風口浪尖的時,貝爾納伯爵正愁沒有正當的理由把我們滅掉。駐扎在溫切斯頓莊園的那支西境軍隊就是一個信號。”
羅恩還是有些不服氣,“真t累,還不如在戰場廝殺。”
亞特臉色一沉,“羅恩,其他人不愿忍受這份憋屈倒也就算了,但是你以后要負責我的情報網和鷹眼,你必須習慣思考這些讓人糟心的事。”
“不過這次我們不用再憋火了,迪安家族膽敢勾結豢養異教徒,謀殺虔誠的上帝信徒,這個罪名足夠讓迪安家族覆滅了。”
“老爺,那我們不該把這個家伙弄死,我們應該逼問出罪行之后押著他到貝桑松向大主教告發”
亞特擺了擺手,“還不夠,僅僅抓住一個小嘍啰還扳不倒迪安家族,而且這件事我們也不能指望貝桑松大主教。”
“哪您的意思是?”
“我要端了阿薩辛的老窩,將他們一網打盡,用一個異教組織扳倒迪安家族!”
“此事必須盡快著手,一旦迪安家族察覺事情敗露就沒機會了。羅恩,我給你兩天的時間在軍團中挑選三十個最精銳的士兵組成一支臨時隊伍,從普通戰兵到中隊長你都可以挑選。”
“等挑選出來以后你和斯坦利專門負責訓練這支臨時隊伍,這兩天你們已經摸清了阿薩辛那些殺手的門路,你們就專門針對這些殺手訓練這支隊伍,讓他們學會追蹤、潛伏、合圍、突擊,我也會親自來參與訓練。另我會傳令斯賓塞,整個軍團武庫的武器盔甲任由你們挑選,等完成任務以后再歸還。”
“不過時間緊迫,我要在一個禮拜內帶著你們去做這件大事,所以你們兩個務必抓緊。”
“是,老爺!”一絲復仇的快意浮上了羅恩激動的面龐。
這時北關外的荒原中傳來了一陣陣山呼般的聲響,訓練場的對抗應該已經分出勝負了。
“你們兩個把這里清理干凈,頭顱掛上堡門。”說罷就朝訓練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