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姆萊達姆城郊的臨時營寨里,亞特將威爾斯軍團的一眾旗隊長以上軍官和隨軍神甫羅伯特匯集帳中議事。
聽了亞特簡單介紹情況后,隨軍羅伯特率先發言,“大人,這塊帶肉骨頭雖然夠大,但恐怕是非常難啃,稍不小心就會崩壞一口獠牙。”
亞特手里摩挲了一會兒那封鑲金邊的預授文書,將它隨手扔到了木桌沙盤中。
這份子爵勛銜本就已經是亞特的囊中物,這次鮑爾溫只不過是用正式的文冊將這塊飄在天上的面包畫了出來,亞特對此并沒表現出大多的激動與興奮,況且這個所謂的邊疆子爵獲得的前提是守住東境施瓦本人的進攻并活著回來,這是兩個頗為艱巨的任務。
讓亞特最終答應的不是所謂的預授文書,而是弗蘭德和鮑爾溫的聯名合署。
“羅伯特神甫,骨頭已經放到嘴邊了,由不得我不去啃。”
“光復軍已經在貝桑松城外圍與西軍攪成了一鍋亂燉肉糜,雙方都只能不停地往鍋里添肉,誰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冒險撤出兵力。你們別忘了還有一大群人在鍋邊看著。遠了不說,科多爾和盧塞斯恩都是伯國省境,僅是它們的立場就能決定新舊兩派的生死命運。”
“而如今施瓦本犯邊,顯然就是貝爾納那個老雜種的陰謀,他用伯國的國土換取外族的支援,這必然會讓科多爾和盧塞斯恩對貝桑松宮廷心生怨恨,只要光復軍能穩住西線戰局,我們又能勉強擋住東線外敵,我想鍋邊看熱鬧的人也知道該選擇站在那一邊了。”
大道理都懂,帳中眾人也并非不理解如今新派一方的艱難處境,可是道理和理解并不能換回勝利。
作為軍團副官的奧多主要負責步兵訓練和兵員武備和輜重糧草的補給,瓦爾城一戰的創傷至今方才稍微愈合,“大人,威爾斯軍團經過兩三個月的整修和訓練剛剛恢復實力,若是全軍六百人全都拉去東境,或許能有那么一點點獲勝的可能,但他們還要強留下一半的步兵駐守瓦爾城,兩三百人如何可能守住東境?”
“你們不要問我這個問題,幾乎沒有勝算的戰斗你們也回答不出“如何”能贏。”亞特沒有在部下面前掩飾隱藏。
羅伯特嘆了一口氣,緩聲對眾人說道:“往好處想吧,至少我們不用卷入西線戰場的爛糊里,在東境就我們一支戰力強勁的軍隊,沒有人束縛,也沒有人搶功。”
眾人也只得苦笑了幾聲。
“大人,那您打算把哪些人留下來駐守瓦爾城?”安格斯不再多想無用的問題,直接問了亞特的打算。
亞特環視了一圈帳中諸位軍官,他們都是歷經戰陣幸存下來的精銳,他們中有不少人也確實具備獨領一軍的能力。
“指揮營帳給我下達的軍令是堅守東境兩個月,但按照目前西線的局勢三個月都不一定能攻下貝桑松城,所以我們至少要有在東境苦苦支撐三個月的準備。”
“進入東境以后需要立刻著手征召士兵組建約納邊境軍團并籌集運送糧餉輜重,這些庶務是奧多的強項,所以奧多必須跟著我去東境。”
威爾斯軍團就兩位副官,奧多要被帶到東境處理征兵運糧之事,那也就剩下安格斯留守了。
不過亞特顯然另有打算,“施瓦本軍隊戰力強橫,新建的軍隊需要能征善戰的指揮官親率作戰,而整個東境戰線太長,我絕不可能時時都領兵親戰,所以軍士長也必須跟我去東境指揮作戰。”
三位軍團指揮官都離開了,眾人還真就猜不到會留下誰統領守軍。
“紅發鬼!”亞特叫了一聲。
卡扎克立刻應聲站出來。
“你是最早跟隨我的人,也是威爾斯軍團資歷最老,戰功最高,最能打仗的旗隊長,我現在晉升你為威爾斯軍團指揮副官,負責率領威爾斯軍團留守軍隊駐扎瓦爾城,在我回來之前你得用性命做保,率領威爾斯軍團的兄弟打勝仗、活下來。”
“紅發鬼”,這是卡扎克做力工時伙計們給他起的別名,自從加入亞特的軍隊以后很少有人再叫這個名字,隨著軍職的一點點晉升,特別是晉升見習騎士躋身貴族以后這個略帶戲謔的稱謂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今天從亞特口中叫出這個名字讓卡扎克心生觸動備感親切。
當年一起從盧塞斯恩力工窩棚里出來的三個人中,奧多一直是軍隊的副官,晉職晉勛也都是最快的,巴斯在巨石鎮一戰中重傷頭顱后閑置了一段時間,但如今也成為了守備軍團軍團長,只有卡扎克軍職稍微低了一等。
如今卡扎克火線晉升,他當然激動。
“忠于大人,至死不悔!”
奧多領頭,帳中眾人紛紛為卡扎克輕喝吶喊。
亞特重重地拍了拍卡扎克的肩膀,“這都是你該得的,因為接下來我就要告訴你壞消息。”
亞特在心腹面前一向很坦誠,卡扎克也該有所準備。
“指揮營帳要我留下一半的步兵駐守瓦爾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說瓦爾城是否需要這么多精銳的戰兵,即使需要我也不可能留下一半精銳。這里只有一座城堡需要駐守,而東境卻有二十幾座城堡需要我去拱衛”
卡扎克趁著一股激動勁,“大人,您就說最少能給我留多少人吧!”
亞特看了一眼卡扎克,卡扎克也緊緊盯著亞特的眼睛,眼神足夠真誠。
“為了應付指揮營帳,我會先留下第一連隊的所有戰兵,但過段時間我就會從約納省腹地雇傭百人以上的農兵來瓦爾城換走大多數的軍團戰兵。我把你麾下的第一連第一旗隊留給你,輜重隊留下三分之一的輜兵。一個旗隊戰兵加上留守輜兵和百人以上的農兵,這就是你麾下的所有兵力。”
“另外我會給你單獨留下十五萬芬尼應急軍餉,若是光復軍不能按時發放軍餉你就用這些錢墊付。至于糧草輜重瓦爾城的庫房中都有儲備,足夠你們使用。”
“你有沒有其他要求?”
“大人,重甲步兵我就不奢求了,能否給我留下部分弓弩手?”
“不行,東境比你更需要弓弩手。”
“大人,能否留下幾個騎兵?”
“不行,但我可以給你留下幾匹戰馬。”
“大人,能否把特遣隊留在城中?”
亞特低頭思索了一會兒,“特遣隊留下一半在瓦爾城。”
“還有沒有其他要求?”
“沒有了!”卡扎克堅定地答道。
“卡扎克,你們的任務是堅守城堡,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出城作戰,誰的命令都不行!”
“是!”
“另外,若是你們已經盡了全力和本分,我允許你們放下武器接受榮譽~”亞特的聲音極低,低得所有人都埋下了頭 九月末,威爾斯軍團步兵第二連隊全部、騎兵隊全部、弓弩隊全部、重甲步兵隊全部、輜重隊大部和特遣隊半數以及軍團中軍指揮營帳,共計三百七十余人帶著四十五架馬車沿著瓦爾城旁東西向國王大道東進。
東境戰火蔓延,時間即是勝利。
威爾斯軍團東進隊伍用了不到四天就抵達了約納城東南方的一座名為布拉蒙的城堡,這里距離施瓦本人犯境的最前沿不足兩日路程,五百施瓦本前鋒軍隊被一座叫瓦隆堡的堅城阻擋。
布拉蒙城,躲避戰亂的難民源源不斷地從東邊各地匯聚于此,相比受到施瓦本人肆虐的邊境,這里至少沒有性命之憂。
布拉蒙東城城門下,一群身穿黑色罩袍號衣的輜兵由一個軍官的率領,在外城墻根生起兩堆篝火架上兩只大陶罐,陶罐里咕嚕咕嚕地沸騰著濃香四溢的菜葉麥糊。
篝火陶罐前,五六個腰挎短劍手持短棍的輜兵將圍攏的難民隔開,還有幾個輜兵拎著棍子在人群中游弋,防止有人煽動哄搶食物。
篝火陶罐旁,幾只木框搭建了簡易的木臺,一個衣著整潔,面目慈善的家伙正扯著嗓子對圍在四周的難民嘶吼。
“兄弟們,你們都是上帝降于人間的勇士,難道你們就能眼睜睜地看著屬于施瓦本野蠻人侵頓你們的土地、搶掠你們的財富、欺辱你們的妻女、殘殺你們的親眷?難道你們就能眼睜睜地看著上帝賜予你們的樂土被野蠻人夷為廢土?難道你們就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家園一點點被蠶食吞并?”
臺上的家伙吼完稍微停止了片刻,讓臺下擁擠觀望的眾人稍微消化。
“你們已經失去了一次拿起武器抵御外敵的機會,現在我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只要你們中有人愿意加入約納東境軍團,就能去領一份麥粥,以后每頓都能吃上麥粥,每頓都能吃飽!”
臺上的家伙說完殷切地而充滿希望地看著圍在篝火四周的難民。
難民們原本以為聽完就能吃上一口麥粥,卻不想居然還要加入什么邊境軍團以后才能領到食物。
這些人若是有勇氣加入軍隊,那就不會被施瓦本人像老鼠一樣追得四處奔命,所以臺上那人的話根本無人響應 臺上那人已經口干舌燥了,他朝身邊的另一個士兵揮了揮手,那個士兵代替他繼續上臺鼓動。
“我說鄧尼斯,你那張嘴可真能煽呼,我說你不去做游吟詩人真是可惜了。”篝火陶罐旁指揮輜兵熬煮麥粥的輜重官斯賓塞手里捏著一只啃了大半的梨子。
“這東西能生吃?不怕得病?”鄧尼斯扯了扯嗓子,看著斯賓塞手中的梨子使勁咽著唾沫。
“吃不死人,而且味道極美。”斯賓塞從一旁的柳條框中撿起一只個頭大的梨子扔給了鄧尼斯。
鄧尼斯接過嗅了嗅,又抬頭看了一眼斯賓塞,輕輕咬了一小口,味道果真甘甜,而且汁水充足。
“斯賓塞兄弟,你說,你說今天能招募到~士兵嗎?”鄧尼斯嘴里包著大口果肉,含糊不清。
斯賓塞已經將手中的梨子啃干凈了,他順手將果核扔進了給難民們熬住麥粥的陶罐中,答道:“我看有些困難,西線大戰,約納宮廷早就把農兵征召得差不多了,這次施瓦本犯境,東境留守的領主軍隊再次強征了勉強能打仗的農夫,能夠躲過兩次脫皮的大都是老弱和女人孩子,你指望這些人加入軍隊?大人招募種地領民的要求都比他們高~”
“誒!誒!誒!!有雜種想沖進來搶麥糊,給我打出去!”斯賓塞看見有兩個半大的男孩想鉆進來偷食物,拎起短棍招呼輜兵打了上去。
鄧尼斯看了一眼沒有青壯的難民人群,又看了一眼臺上扯著嗓子鼓動的思政副官丹尼斯,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一百人!上帝呀,大人交代的任務什么時候才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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