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團即將南歸的消息早已經傳回了山谷,那些在木堡中居住的軍屬們迫不及待地開始準備迎接自家男人的凱旋,尤其是那些威爾斯軍團新晉戰兵的親眷,他們還沒適應男人外出征戰時的提心吊膽,聽說得知自家人外出并未戰死戰傷都慶幸萬分。
木堡外靠近北邊道旁一間茅草樹枝搭建的低矮草棚里,一個鼻涕淌過嘴的小男孩望著在木床邊忙碌的中年女人,女人頭上裹著御寒的厚厚亞麻布拖出了木床底下那只破木箱,取出了一只用破舊亞麻布縫制的錢袋。
這只錢袋中是自家男人積攢了數月的軍餉,母子兩人每天基本也就花不到半芬尼從雜貨鋪買些大麥燕麥自己去磨坊磨成粉后用柴火烘烤一些簡單的食物,倒不是沒錢,軍團戰兵的月餉超過了六十芬尼,若只是供給母子兩人吃喝已經十分富余。
女人省吃儉用主要是為了能夠攢些錢早日在木堡中修建一間像樣的木屋,這間窩棚是民政替威爾斯軍團戰兵親眷搭建的,窩棚里只能勉強放下一張木床和一張小木桌后,母子倆只能在窩棚旁同另外幾戶新募的外來戰兵親眷共用一個火爐,自家男人的軍餉全都送回了家里積攢,女人自己則一邊帶孩子一邊在木堡中替軍官家眷和富裕領民們做些雜活。
不過得知丈夫快回家的消息后,女人思前想后還是狠心從錢袋中摸出了七枚銅芬尼別進腰帶中,然后關上木箱,拉過木門,帶著孩子朝木堡內墻走去。
女人拉著孩子來到木堡面包坊中買下幾根精面面包,又從雜貨鋪中割回一塊熏肉火腿,思慮良久,又為自家即將歸來的男人買了整整一陶罐山谷自產的威爾斯啤酒。做完這些,女人一臉滿意地抱著大摞酒水食物走出內堡,女人身邊的男孩手里捏著艾瑪女士送的一顆小蘋果,一邊吃一邊蹦蹦跳跳。
剛剛出了木堡外墻轉角朝自家小窩棚走去,小男孩迎面撞上了一個身穿棉袍常服,腰間掛著精鋼騎士劍,懷里抱著一只錦盒的男人。
女人正準備上前扶起孩子,抬頭一看嚇得趕緊抱著酒水食物就要下跪,“男爵大人,原諒孩子沖撞了您。”
亞特將錦盒遞給了身后的羅恩,一把抱起了摔倒在地嚇得不淺的小男孩,拍了拍男孩的頭,“小伙計,真有勁,要是你的個子再高些就能撞破敵人的城墻了。去,回到你媽媽身邊。”
小男孩捏著沾滿灰塵的半截蘋果躲回了母親身后。
“起來,夫人在木堡中嗎?”亞特對低頭跪地的女人輕聲問道。
“回男爵大人,夫人在府邸中沒有外出。”
“好,你起來。”亞特說著就繞過跪地的女人朝木堡走去,幾個看見領主大人歸來的堡民本想大聲奔走相告,被亞特制止......
木堡府邸中一樓領主大廳,得知軍團即將返回,一個仆役正在將大廳里的長桌收拾干凈,男爵大人很喜歡在這張長桌上召開議事會。
領主大廳里側的領主公事房中,男爵夫人的貼身侍女奧莉將北地商隊送回來的賬目清冊一張張翻開整理后放到木桌上。小侍女卡米爾站在另一旁用一柄短而鋒利的薄片木工刀小心翼翼地削尖羽毛筆的切口,然后將削好羽毛筆放到木桌一角,再拿起另一支磨平的羽毛筆開始重復;木桌的左上角除了一排五六支剛剛削尖的鵝毛筆外,還有用玻璃小瓶裝著被稱為鐵膽墨汁的貴重墨水,這種墨水是商隊從外面高價購買的,它是一種從櫟癭或者其他樹木的樹癭中提取出的汁液}與銅粉混合制成的,它還需要添加些樹膠作為增稠劑,這樣的墨水價格當然不低,不過寫出來的字跡也十分清晰且不易褪色。
木桌后面,一把墊了羊毛的蒙皮靠椅上坐著山谷的女主人洛蒂于格。懷胎八月,洛蒂的肚子已經鼓得很大,以至于她只能稍微后仰身姿才能順利書寫。
寒冬一月過后,南北兩支商隊都停止了貿易,進入了休整期,洛蒂也趁著這個機會將包括南北兩支商隊在內的亞特麾下所有隊伍一年來的賬冊逐一清查核算,這項技能山谷中有人勉強會,但是無人精通,所以洛蒂只得親自動手。
洛蒂手里拿著鵝毛筆時而蘸上墨水疾書測算,時而停手將羽毛筆別在耳后拿起賬冊反復比對。
“奧莉,把木架上最下面右手邊那一摞賬冊中倒數第二張抽出來給我。”洛蒂發現北地盧塞斯恩城中南貨商鋪去年六月有一筆賬目數出現錯誤,足足差了五百芬尼,需要詳細比對。
奧莉按要求將那張記錄密密麻麻數字和文字的羊皮紙抽出來給了洛蒂,洛蒂左手接過羊皮紙,右手拿起剛才清算的結果,仔細比對發現盧塞斯恩商鋪確實在六月份支出過一次角注為“鷹眼薪餉”的款項,角注上有肯奈姆的署名,如此一來賬冊就對上了。
洛蒂捏起鵝毛筆將角注內容謄抄到總賬冊缺額數上,滿意地吹了吹墨跡,“商鋪的賬冊終于審完了。”
說完又開始拿起了邊境哨站的過境稅賬冊。
奧莉見洛蒂又翻開了下一本賬冊,勸道:“夫人,您應該歇息了,反正賬冊又不會跑明天再核算。”
洛蒂將鵝毛筆插jin了墨汁瓶中,揉了揉酸脹的后腰,答道:“我得趕在這兩天把總冊清算出來交給庫伯大叔他們在明天的議事會上商討確定,亞特馬上就要回來了我希望他回來時就能看到去年的賬目核查結果。”
“老爺?老—”府邸中兼作雜工的廚役正在用破布擦拭長桌,見亞特突然出現在府邸大門,驚的叫出了聲。
羅恩上前一把捂住了廚役的嘴,“別出聲,夫人在哪兒?”
廚役摸不著頭腦,抬手指了指里側的公事房,羅恩對門口處抱著錦盒的亞特點了點頭,亞特踮起腳尖悄悄朝公事房走去。
奧莉最先發現了緩緩推開門探進半邊腦袋的亞特老爺。
“噓”亞特將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然后朝奧莉揮了揮手,示意讓她和卡米爾退下。
奧莉輕輕走到卡米爾身邊,捂著卡米爾的嘴巴將她拉出了公事房。卡米爾經過身前的時候,亞特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她頭。
公事房木桌后,洛蒂仍在沉心靜氣地專心地清算邊境哨站去年春天以來的賬冊,哨站的那位稅吏書寫能力實在不怎么樣,洛蒂必須全神貫注地去識別。
洛蒂是用“計算之書”中的算法來核算賬目,需要大量的計算數字,而用來當稿紙的都是山谷工坊自制的草紙廢品,這些草紙都因太過粗糙被廢棄,所以削尖的鵝毛筆很快磨損,洛蒂已經換了好幾支了。
“卡米爾,別偷懶了,快些把磨損的筆尖削出來。”洛蒂目不轉睛地在賬冊上書寫,柔聲對身旁說道。
又寫算了半天,鵝毛筆的筆尖越來越平,洛蒂打算再換一支的時候發現根本沒有備用,“卡米爾!”
洛蒂側過頭準備呵問侍女,一只粗大的手拿著鵝毛筆地遞了過來,洛蒂驚了一下,緩緩抬頭凝視。
片刻,洛蒂起身一巴掌拍到了亞特臉上,然后撲上去緊緊擁入懷中......
府邸二樓的臥房中,洛蒂躺在特制的躺椅上滿臉幸福的摩挲著脖子上那條從巴黎帶回來的銀線珍珠包金珠項鏈吊墜;
躺椅邊上亞特屈膝半跪,將頭靠在洛蒂隆得高高的肚皮上細細的感受,另一側臉上五道指印清晰可見。
突覺一陣胎動,亞特抬起頭興奮的看著洛蒂,“動了!他動了,肯定是個壞小子......”說完又將頭靠在了洛蒂的肚子上。
南方山谷的溫情飄不到北地的風雪中,此時的勃艮第伯國北地一片紛亂。
一個禮拜前巴黎異端裁判所派遣的異端審判庭進駐貝桑松,審判庭由異端裁判所的一位主教和三個神甫及一眾神職人員和宗教護衛組成,勃艮第公國教會也派了一個主教和幾名神職人員陪同調查。
如今法蘭西王國教權勢力越發衰弱,教廷急需通過系列動作重塑權威,而發生在耶誕節前的這場勃艮第伯國異端事件成為了教廷的一個由頭,據說教皇卜尼法斯八世冕下都親自詢問過此事。
異端審判庭領隊主教抵達貝桑松后拒絕了貝桑松大主教法比奧的熱情接待,得知迪安父子已死尸體在運往貝桑松途中的消息后直接帶著審判庭的人趕到了索恩城中那處阿薩辛的巢穴,那處巢穴距離索恩大教堂僅有兩條街區,異教徒在主教的眼皮下滋生,索恩主教更無法推卸責任。
至于那處宅邸的豪商主人早就得到風聲跑得不知蹤影,不過審判庭旋即宣布那個豪商及其家族犯下異端罪行,不僅要追繳罰沒所有的家產充入教會公庫,還在整個教會侍jietong緝豪商及其家眷。
而陪同審判庭的經歷者羅伯特神甫向審判庭狀告他帶著異教徒離開的時候受到索恩城邑督埃羅爾子爵和守城軍隊的追殺,審判庭立刻將矛頭又轉向了埃羅爾,不過查了兩天位沒有找到直接的證據表明埃羅爾子爵與異端事件有瓜葛,所以埃羅爾子爵向審判庭繳納了一筆巨額“承諾金”后也勉強脫身。
不過躲過了教會的審判卻沒躲過政敵的攻擊,一份索恩省歷年的稅賦賬冊神奇地出現在宮廷侯爵的病榻前,臥病的伊夫雷亞侯爵憤怒了,下令宮廷dafa官清查此事。
貝爾納伯爵迫不得已只得將埃羅爾扔了出來......
異端審判庭在索恩城待了五天,抓走了好幾個可能與異端事件有關的神職人員和城市貴族、商人,就連給那家給豪商府邸提供糧食菜蔬的商鋪主人都成為了異端事件的牽連者。
二月中旬,迪安父子的尸體運抵了貝桑松,迪安父子被審判庭定為異端罪和謀殺罪,他們僵硬的尸體被綁到了十字架上處以火刑。
在審判庭的強大壓力下,貝桑松教廷下令全境搜捕迪安家族成員,沒過兩天老迪安夫人以及迪安的qingfu私生子的尸體被人悄悄送到了貝桑松大教堂門口......
迪安父子再次受到懲治,家族覆滅,卷入異端事件的許多權貴都遭了災。
貝爾納伯爵勢力重重受挫,氣焰大減,鮑爾溫趁機發難操縱重臣會議削去了貝爾納手下好幾個男爵和一個子爵的封地.......
掀起了北地異端風波的異端審判庭又將目光轉向了南方,他們要求將迪安家族的家產連同領地封土全都充為教會教產。
貝爾納和鮑爾溫罕見的一致反對收繳領土封地,最后審判庭要求追繳迪安家族的所有財產,不過得到消息的亞特連連飛鴿呈書,一口咬定沒有在迪安家族領地搜出財產,并暗示迪安家族的全部都轉移到了貝爾納手中,并提出愿意交出一些農具牲畜和糧食貨物充公。
審判庭不是商人農戶,他們對農具牲畜和糧食貨物沒有興趣,加上奧洛夫主教和鮑爾溫伯爵鼎力維護“英雄教徒”亞特男爵,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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