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文領著亞特進了內宅廳房后讓亞特坐上主位旁的蒙皮靠椅,然后吩咐了侍立在一旁的女仆去叫來夫人和洛蒂小姐。
高爾文從主位旁的木桌上拿起了一盞盛滿葡萄酒的銀制酒杯遞給亞特,然后坐在主位靠椅上摩挲著手中的權戒,輕聲說道:“亞特爵士,想必你也知道我這次請你來不僅僅是為了讓你幫我清剿薩普附近的盜匪吧?”
亞特已經猜到了高爾文男爵的心思,他將手中的酒杯輕輕放下,回答道:“高爾文大人,我知道您和夫人小姐的意思,這也是我這次來薩普想要和您商議的事情。只是想必您也知道了我的情況,我現在剛剛晉升騎士,我的采邑只不過是一片荒谷,連個城堡都沒有,不知道您和夫人愿不愿意讓洛蒂小姐嫁到山谷中隨我吃苦?”
高爾文轉過頭,端起了靠椅邊的銀制酒杯抿了一口,嘆氣道:
“亞特,或許你不知道,二十年前我剛剛從洛蒂的祖父手中繼承了他的男爵爵位,那時候薩普空有一片肥沃的土地,而領地的領民連一頓飽飯都吃不起。當然,這不是詆毀我的父親,他確實是一位勇敢的貴族戰士,但是他太過于沉迷英勇善戰的美德,領地中每一枚銅幣都被他用到戰斗上,我從小到大就沒有穿過一件像樣的衣裳,也沒有像那些領主長子一樣吃過一頓美味的食物。
所以當我從父親手中接過薩普男爵領的時候,這里只有一座破舊的小城堡和五十幾個衣衫襤褸的領民,連一個普通騎士的領地都比我這兒富庶。”
“也就是在那年,洛蒂出生了,我抱著這個比我腦袋還小的家伙看了整整一天,我暗暗發誓要拼盡全力創造財富讓我的家人享受一個貴族該有的生活。”
“此后的這二十年我一直沉醉于商貿財貨,在貴族中沒有獲得一個好名聲,正如你聽到的那樣,人們都叫我“商賈勛貴”,甚至一直有人想削去我的男爵頭銜剝奪我的封地,若不是我手中頗有些錢財,恐怕現在早就成為了一介平民。”
“但是如你所見,我在這二十年中讓曾經那座破舊的小城堡變成了現在富庶的薩普堡,我領地中的領民人數超過了五百,谷倉糧食成堆、領民安居樂業。”
“也正是因為我沉迷商貿,加上一些家族紛爭的原因,洛蒂今年都快二十歲了還沒有找到心儀的人,因為我名聲不佳又是宮廷排擠的對象,所以真正的貴族又不愿意與我們結親,而洛蒂又看不上那些富商之子。因為我“商賈勛貴”的臭名,洛蒂也曾起誓要找一位勇敢的戰士作為生命中的另一半。這些年偶爾也還是有些小貴族的兒子前來向洛蒂求婚,但是洛蒂想都沒想直接就拒絕了。”
“直到你的到來。”
“你第一次來薩普的時候是跟著普羅旺斯的貝里昂男爵一起的,那會兒你還是一個平民官,但是洛蒂找到我表達了她的心意,她說從第一眼見到你,就確定了你就是上帝賜給她的那位勇敢的戰士。”
“說實話,我一開始不愿意讓洛蒂嫁給你。你只是一個靠賣命糊口的家伙,我怎么放心讓我的洛蒂跟著你整日提心吊膽,但是仿佛印證了洛蒂的話,你立馬就在薩普南方丘陵中打敗了一大群山匪,幫我打通了商道,我那會兒覺得你還真是個了不起的家伙,或許你也能像我當年在薩普一樣,而洛蒂對你更是青睞有加。在洛蒂的勸說下,夫人也對你頗為中意,所以才會有你回薩普后的那場家宴…”
“你出征東境的這半年,洛蒂對你很是擔憂,尤其是在接到你從戰場送回來的私信和禮物后,洛蒂便越來越魂不守舍…所以我在得知你返回領地后派人給你送去私信…”
亞特聽得也心生觸動,他沒想到在他外出征戰拼殺的時候,在遠方還能有一個貴族小姐在日夜思念自己。
“高爾文大人,我也很喜歡洛蒂小姐,但是我必須得告訴你我的真實來歷…”亞特將自己(原主)的真實身份和不幸的遭遇都通通向高爾文男爵坦白出來。
高爾文男爵聽了亞特曲折離奇的身世卻沒有絲毫的驚訝,平靜地說道:“亞特,你的身世我早就知道了,在你和洛蒂確立了定親的意向后,我專門派人去普羅旺斯和宮廷打聽過你的身世,對于私下打聽你過往的事情我得請求你的原諒,但我必須得了解洛蒂未來夫婿的一切,我不會把自己視若珍寶的女兒交給一個不明來歷的家伙。不過當我從南方的一個商人朋友那兒得知你的身世后,我對你又多了幾分同情和敬佩。”
“愿上帝庇佑你父母的靈魂永享安樂。”高爾文低頭畫了一個圣十字。
“感謝您!”亞特也在胸口畫了一個圣十字。
高爾文繼續道:“作為一個在數年前還是逃亡異國他鄉的沒落貴族,你能靠一己之力訓養一批善戰的勇士并得到宮廷的認可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尤其是在不久前我接到了宮廷傳給各地的邸報文書,看到了你已經被正式冊封為騎士的消息,我更加堅信洛蒂的選擇是正確的,所以我才會急著催促你前來薩普與洛蒂訂婚,你要知道,像你這樣因戰功而新晉的軍事貴族可是很惹人眼紅的。”
亞特被高爾文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道:“既然您不嫌棄我目前的境遇不佳,那我就沒什么值得多說的了,只是我還是想知道洛蒂小姐的想法,想必上次您派去我山谷的鐵匠已經回來告訴您我領地的現狀,我現在連一座像樣的府邸都還沒有,不知道洛蒂小姐愿不愿意......”
“我愿意!”
亞特的話音還未落下,洛蒂的聲音就響起。
她剛進門便聽到了高爾文和亞特的談話,焦急之中生怕父親說錯話惹得自己心儀的人不快,于是忍不住吐出了自己的心聲。
“我愿意,亞特爵士。”洛蒂慢慢地走進了廳房,挪動到了亞特跟前,頷首輕聲答道。
亞特被洛蒂迷到了。
洛蒂一襲白色織錦緞的緊身長裙、肩上搭了一條貂皮披肩,身姿嬌美的洛蒂小姐在這身精美華服的襯托下顯得美麗動人,一張清麗白膩的臉龐,嘴邊帶著俏皮的微笑,一雙透亮的大眼睛好像兩顆鑲嵌在清秀臉蛋上的珠寶一樣泛著光芒。
亞特很少面對女人而感到心動,可這次他的心就像喝了烈性麥酒一樣控制的迷情亂跳。
“洛~~蒂,洛蒂小姐。”亞特有些口吃......
洛蒂被亞特呆呆的樣子引得嬌唇上揚、彎眉一笑。
亞特還在盯著眼前的洛蒂看,嘴里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
“聽說你在戰場受了箭傷,傷愈了沒有,讓我看看。”洛蒂說著就要上前掀開亞特的衣領,嚇得亞特連連退后。
“哼~”高爾文老爺在一旁輕聲咳嗽了一聲,洛蒂趕忙停下手中動作。
“洛蒂,你母親呢?她怎么沒跟著過來。”
洛蒂轉身朝高爾文行了一禮,答道:“母親去后廚吩咐仆人給亞特爵士準備食物了,我就先過來了。”
“那你就坐下吧,等你母親過來了我們再商議事情。”高爾文被洛蒂的主動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亞特,洛蒂是個直性子,她聽說你受傷了,擔心了許久。”高爾文解釋道。
亞特坐直了身體,笑著答道:“剛才是我不好,讓您和洛蒂小姐見笑了。”
亞特站起來朝洛蒂淺淺一躬身,道:“洛蒂小姐,多謝你的關心,幸虧有您父親送我的盔甲,箭矢被盔甲卸去了力道,入肉不深,現在我的箭傷已經痊愈了。”
洛蒂也為剛才的舉動有些羞意,盯著亞特看了一眼,便借口去后廚給母親幫忙,逃也似的離開了內宅廳房,而亞特的眼睛也一直追著洛蒂的身影消失在了廊坊轉角處…
來到薩普的第三日正午,在洛蒂父母親友和安格斯羅恩等亞特屬下的見證下,亞特•伍德•威爾斯和洛蒂•于格的訂婚儀式即將開始。
洛蒂挽著高爾文老爺的胳膊,在她母親和弟弟的陪伴下走進了教堂大門,薩普教堂的正門下本堂神甫早已身穿襟帶和潔白的法衣和圣索迎候多時。
“男爵大人,恭喜您。”本堂神甫朝著高爾文輕輕一禮,高爾文回了一個禮。
“那么,我們請兩位受圣主祝福的年輕人進去開始儀式吧!”本堂神甫將亞特和洛蒂兩人迎進了教堂圣殿。
薩普教堂正和薩普堡一樣的奢華而莊重,琉璃窗、圣主像,明亮的燭臺、潔凈的廳堂,圣殿中的長椅子上已經坐滿了前來觀禮的親友,他們大多是薩普堡中有些聲望的騎士貴族、鄉紳長老或是富庶的領民,當然領地中不少的平民也自愿來參加了這場難得的喜事,安格斯和羅恩以及哨騎隊的士兵則坐在靠前的位置,他們就算是亞特的親友了。
亞特和洛蒂在高爾文和夫人的陪同下來到了圣殿圣像前的臺階上,本堂神甫正對圣殿,拿起一份記載了兩人身份的精致羊皮紙,再次提問核實了兩人的身份。
然后神甫走到亞特和洛蒂兩人的中間,拉起了兩人的手放到一塊,對著亞特問道:“亞特•伍德•威爾斯,我以圣主使徒的名義向你提問,如果神圣教會同意,你是否愿意和你面前的洛蒂•于格小姐訂婚?”
亞特虔誠地回答:“以圣主的名義,我愿意!”
神甫點了點頭,又轉首看著洛蒂,問道:“洛蒂•于格,我以圣主使徒的名義向你提問,你是否愿意和你眼前的亞特•伍德•威爾斯爵士訂婚?”
洛蒂深情地望著亞特,道:“以圣主的名義,我愿意!”
神甫緩緩地抬起兩人的手,放到嘴唇上輕輕碰了一下,用拉丁文祝福道:“我以圣父圣子神圣的名義為你們訂婚,阿門。”
“阿門~”
“阿門!”
圣殿中響起了一片祝福的聲音。
待眾人安靜以后,神甫輕輕松開了兩人的手,對著亞特和洛蒂兩人道:“你們兩個已經得到了圣主的祝福,現在可以交換你們的訂婚戒指了。”
這時,亞特從自己的手指上摘下了騎士權戒,輕輕抬起洛蒂的手,將權戒戴到了洛蒂的手指上,道:“親愛的洛蒂,以你手上的權戒為名,我和我的一切都將歸你所有,我永遠忠誠于這份圣神的愛。”
洛蒂也從自己的手指上取下一枚鑲嵌了寶石的戒指,戴到了亞特的小拇指上,含著幸福的淚花看著亞特,道:“以戒指為名,我愿為你付出我的一切…”
教堂圣殿中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
整整一個下午,薩普都沉浸在領主女兒洛蒂小姐訂婚宴會的歡樂氛圍之中。亞特也和高爾文男爵商議,將在山谷領主府邸修建完工以后帶人來薩普堡迎娶洛蒂小姐,而高爾文男爵也承諾將出資從薩普和周邊招募一批最優秀的工匠前往亞特的山谷騎士領幫助他早日修建完成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