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一到,連日里煙雨蒙蒙。
發生了“文字魔法”的事以后,這陣子,濱崎步每日里比誰都要早的出門,跟巖橋慎一打個照面,匆匆問候,往日里纏著他針鋒相對的情形不見蹤影。
驟然改變的態度,叫巖橋慎一也有些意外。
不過,他每天忙忙碌碌,也顧不上去猜一個少女的心思。
倒是待在中森明菜的身邊時,這個少女,面對著自己所憧憬的明菜桑,仍舊表現的親近體貼。
中森明菜不懷疑濱崎步對待自己的心意,也感受到來自這個少女的崇拜與仰慕。然而,這個少女似乎無法同時面對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每當巖橋慎一出現,這種溫情就戛然而止。
少女的這種做法,讓中森明菜胸中涌動難以抒發的一口氣。…簡直像是故意在她面前如此表現!
中森明菜與其說是氣濱崎步仿佛故意針對的做法,不如說是氣這個少女小瞧了自己。
在巖橋慎一眼里,濱崎步是等著被畫上色彩的一張白紙。他對濱崎步說什么“文字魔法”,也只是為了引導她把對內的自我消耗,轉化成可以對外傳達的文字。
他既對濱崎步寄予厚望,又唯恐傷害她的本性。然而,這個少女至今仍未意識到這一點。不僅如此,反倒自顧自地,向著另一個方向冒進。
濱崎步喜歡中森明菜,和憧憬的女性共處一室,內心幸福不已。然而,她若要從巖橋慎一的身上找尋父親的身影,中森明菜的存在,就像一道隔在那里的冷冷的墻。
濱崎步對中森明菜有好感,因而對巖橋慎一也產生好感。但這件事反過來卻無法成立。
這樣激烈的矛盾,讓這個少女情緒飄忽不定。在中森明菜面前,時而表現出依戀,時而又流露出挑釁。對著巖橋慎一,時而展現叛逆,時而又顯得溫順。
但無論這個少女內心如何風云涌動,巖橋慎一對此都表現的無動于衷。
不管是對宇多田光,還是對晴山麻衣子,巖橋慎一對誰似乎都有一份溫柔包容的心。濱崎步想要在他身上追尋什么,卻漸漸感到無措,生怕她所追尋的,僅僅是一種錯覺。
她因為無措而想要逃離。
人在東京,走出了巖橋家的大門,張開雙臂接納她的,只有綾子和她的伙伴們。
當濱崎步開始逃避巖橋家,自然而然,就被吸引到了綾子的身邊。
嘴上挖苦她是“怪人”,時而展現出微妙的輕蔑,但無論何時,都在身邊給她留下一個位置。這樣的綾子,宛如濱崎步的救星。
或者說,當濱崎步想要下墜的時候,迎接自己的,正應該是綾子這樣的人。
和綾子,還有她的朋友們在一起,濱崎步感受到一種不受控制的自由。不知自己是誰,也無所謂自己是誰。隨風飄去哪里就是哪里,這樣的一種自由。
獲得了自由,人就煥發活力。獲得的是怎樣的自由,就得到怎樣的活力。濱崎步體內“不良少女”的不安分因子,終于又在體內蠢蠢欲動。
第一次晚歸的時候,巖橋慎一在中森明菜的面前袒護了濱崎步。這件事猶如一盞忽明忽滅的燈,在少女濱崎步的心里,投下不安定的光與影,釋放出引誘著她的氛圍。
說不定,喚起濱崎步體內不安分因子的,不是和綾子的廝混,而是那一晚,巖橋慎一寬厚溫和,在明菜桑面前袒護自己的態度,還有巖橋慎一遞過來,卻被她丟掉的“文字魔法”。
文字真的有魔法嗎?
濱崎步越是丟掉了巖橋慎一遞過來的東西,就越是在意他說過的話。
可這陣子,不僅巖橋慎一早出晚歸,連中森明菜也不怎么在家。這場剛冒頭的挑釁,倒更像是趁大人不在家,山中無老虎的少女狂歡。
濱崎步沉浸在和壞朋友的廝混當中,連對家里的另一個少女的關注也少了。
宇多田光似乎也對濱崎步的事表現的毫無興趣。
藝能班的學生里,真正能成為明星的不多,但世間刮起某個明星的流行之風時,倒是比誰都要敏感。
這天,濱崎步坐在教室,百無聊賴地托腮發呆。同班幾個平時不怎么說話的女同學,忽然看著她的位置,竊竊私語,嬉笑了幾聲。
濱崎步有些不悅,既厭煩背后說人壞話,更討厭被當面議論。她拿起筆,有些煩躁的轉了兩下,筆“啪嗒”一聲,落到了桌子上。
剛才,對著她竊竊私語的女同學們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個忽然走過來,“濱崎同學。”
有人過來搭訕,坐在角落的綾子,向這邊投以視線。但她靜觀其變,沒有過來的意思。
濱崎步看著對方,露出個“有事嗎?”的表情。
女同學問她:“濱崎同學知道安室奈美惠醬嗎?”
“什么?”濱崎步愣了一下。
女同學笑了起來。她向濱崎步解釋,安室奈美惠是一支名叫SUPERMONKEY'S的少女組合的主唱,這支組合在沖繩被發掘,最近很有人氣。身為組合核心人物的安室奈美惠醬,除了參與組合活動之外,還是少女時尚雜志的專屬模特。
“安室醬的臉小小的,身材比例也很完美…”女同學對著濱崎步,展開手里的雜志。內頁照片里,小麥膚色,長直發的少女,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氣場。
濱崎步盯著安室奈美惠的照片,卻聽到女同學告訴她:“我們剛才還在說,濱崎同學和安室醬好像有點像。”
濱崎步的迷惑比方才更甚,“像嗎?”就算是以人種來論,也不像吧。
“是說感覺啦。”女同學露出并無惡意的微笑,“濱崎同學的臉也很小,額頭也很漂亮,看起來很適合上雜志…”
這是當面的夸獎。濱崎步有些不好意思,嘀咕了一句:“哪有那回事。”
看起來在說她壞話的女同學們,其實并無惡意。
濱崎步重新回到百無聊賴的發呆狀態,綾子卻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這位朋友打趣道:“Ayu醬要是好好展開藝能活動,說不定也像這位安室醬一樣,成為雜志的專屬模特了。”
女同學夸獎她的時候,濱崎步有些害羞。
但輪到綾子說出這番話,她忽然感到排斥,不大高興:“我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