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板到場的慶祝會,一準束手束腳。不過,射亂Q的幾個青年在岡田有希子面前也并不十分放得開。
巖橋慎一替岡田有希子做東,請這幾個青年吃飯。出道在即,能有機會面見唱片公司的大老板,這幾個半是樂天派、半是不自信的青年,對這場慶祝會意外地期待。
一個夏天不見,岡田有希子把自己曬得黑漆漆,相當有南國風范。巖橋慎一在代代木附近的咖啡館和她約定見面,瞧見她這副新形象,忍俊不禁。
岡田有希子有點不好意思,兩手捧著臉,問他:“巖橋桑覺得很奇怪嗎?”
巖橋慎一搖頭,和她說,“明菜之前也說過,打算去把自己曬得黑漆漆的。”他看著岡田有希子,想象曬成同款膚色的中森明菜的樣子,在暗暗想到,大概會像只小猴子。
然而,岡田有希子卻眼睛一亮,神色憧憬,“要是明菜桑,一定會很合適。”
要說忠實粉絲,岡田有希子絕對算得上。
不過,不管巖橋慎一如何腹誹,聽說中森明菜也想把自己曬黑,岡田有希子仿佛得到了支持似的,方才的不好意思淡了,流露些許的得意。
看她這陽光開朗的笑容,和深色的皮膚,頓時變得般配起來。
泡沫鼎盛時,曰本人有錢有閑,時不時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曰本的投資者們,也在夏威夷大開度假酒店。一身曬得黑漆漆的皮膚,恰恰是生活富足、充滿余裕的體現。
只過了短短一兩年,這份余裕就大打折扣。
岡田有希子替中森明菜考慮,“不過…馬上就要舉行婚禮,明菜桑的曬黑計劃還是要拖延一下比較好吧。”
等到中森明菜能付諸行動,岡田有希子現在曬的膚色也要變回去了。或許是因為也想到這一點,岡田有希子忽然露出個有點可惜的表情。
巖橋慎一看了看時間,拿過賬單。
兩個人出了門,去赴慶功會。往定好的地點移動的路上,岡田有希子又發揮自己那份替別人的好事而開心的善意,“樂隊的大家能出道,太好了。”
“而且,”岡田有希子想到什么,露出笑容,“樂隊的名字也沒有改變。”
巖橋慎一為她這句乍聽上去沒頭沒尾的話大笑。的確,“射亂Q”這種名字,實在有夠奇怪的。
樂隊在LIVEHOUSE演出時,掛出自己的宣傳海報,收獲一籮筐的莫名其妙。
不過,這么一支處處透著無可奈何的滑稽,偏偏還衣著華麗的樂隊,這個莫名其妙的樂隊名字,出乎意料的與之相配,且記憶點十足。
再說,巖橋慎一這種差點給樂隊起名phoenixlegend的人,對于奇怪的名字,有著天然的寬容。
巖橋慎一想到這兒,回答岡田有希子,“能被觀眾一下子記住,不是個挺好的名字嗎?”
他這樣一本正經,倒讓岡田有希子真的開始覺得射亂Q這個名字好笑起來。
雖說巖橋慎一親自把射亂Q從大阪帶到了東京,不過,樂隊進京以后,他不常見他們,也極少去看他們的演出。距離是否產生美不好說,但不常跟巖橋慎一打交道,讓這幾個青年對巖橋慎一這個大人物的尊敬之情無以復加。
…盡管如此,幾個衣著時髦的青年向他深深鞠躬,齊齊問好,此情此景,還是有點讓人誤會。
還好是在包廂里見面,否則,一準讓店主繃緊弦。
樂隊出道,巖橋慎一又拜托了自己的老相識,曾擔任過BOLAN制作人的佐久間正英來負責射亂Q的音樂制作。巖橋慎一自己仍舊掛名總制作人,但僅僅攬個總,多數的工作都交給制作團隊里的其他人。
射亂Q與BOLAN共用一個音樂制作人,制作團隊的成員也有所重合。巖橋慎一有意要提拔新的制作人,因此,特意安排這樣的搭配。
這陣子,他最得意的弟子赤松晴子,被他安排去負責TOKIO在NTV那檔綜藝節目的溝通,本就忙碌的行程,更是排得滿滿當當。
把赤松晴子派過去參與一檔收視穩定、環節固定,暫時沒有改版計劃的節目,自然是大材小用,但只有她這樣處處挑不出毛病的人,才能讓藤島景子自亂陣腳。
TOKIO是否出道,如今就在喜多川擴要選擇哪一條路——如此的決定之間。巖橋慎一也早做打算,準備從這次射亂Q的出道當中,選出個合適的人來,過后負責TOKIO的出道事宜。
獨立唱片公司要發展,除了跟業界知名的獨立制作人合作,更要著力培養本部的制作人。
幾個青年對巖橋慎一尊敬有加,難免小心翼翼。但岡田有希子也在場,席間的氣氛就緩和許多。看她和巖橋慎一如兄妹般相處,幾個青年心中那份緊張感也消解了幾分。
一輪推杯換盞以后,話題終于聊到樂隊的出道。
對于這個話題,巖橋慎一既沒有給他們畫一張虛無縹緲的大餅,也沒有對他們進行敲打,仍舊從實際出發,說了一些主流出道與地下活動的區別,勉勵樂隊盡快適應新的工作節奏。
出道單曲的制作已經完成,樂隊初次登場的風格也已經在制作會議上定下來,過后會視市場的反響,進行適度的調整。
這樣的情形下,比起聊應該制作什么樣的音樂,教他們早些成為一支“主流樂隊”更合適。何況,這還是給樂隊辦的出道慶祝會,巖橋慎一并不想把這種場合變得太過嚴肅。
再說,這支樂隊,是在巖橋慎一手里壓了最長時間才得到了出道的機會。
相比起ZARD的空降主唱,或是BOLAN的迅速成軍,這支樂隊以原班人馬堅持了幾年的地下演出,成員之間磨合的不錯,從這一點來說,也是一支頗為難得的樂隊。
巖橋慎一態度誠懇,一如當初找到他們,打算和樂隊簽約的時候,那樣坦誠的對他們分析利弊,并且親自前往寺田光男家里,幫忙說服寺田光男的父母。
射亂Q的幾個青年,在巖橋慎一的這份坦誠之中,自然而然,放下心來。
再沒有什么,是比當初帶著他們到東京來的人,這些年無論怎樣功成名就,手下人才濟濟,對他們的態度也一如當初,更能讓這幾個青年感到安心的。
巖橋慎一如此對待他們,就讓樂隊的青年們覺得,即使再過去多少年,這位巖橋桑也仍舊會保持他一直以來的風度,心甘情愿,跟隨著他。
散場之前,巖橋慎一吩咐辦事員給岡田有希子和射亂Q的幾個青年分別叫出租車。從店里出來,幾個衣著時髦的青年,又一次齊刷刷向他鞠躬行禮。
此情此景,偶然路過的人恐怕離的遠遠地都要低下頭迅速移動腳步,以免卷入是非之中。
九月下旬,中森明菜的巡演腳步邁至札幌。結束了札幌站,返回東京,這才空出時間跟岡田有希子久違的見面。
此時,距巖橋慎一請岡田有希子和射亂Q的成員們吃飯,剛過去三天。時間夠短,岡田有希子曬得黑漆漆的南國風膚色,一時半會兒還變不回來。
和巖橋慎一一樣,看到她的新造型,中森明菜第一反應也是忍俊不禁。
岡田有希子跟中森明菜撒嬌,“明菜桑也覺得奇怪嗎?”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隨口一句“也”,就把巖橋慎一也扯了進來。
中森明菜笑著搖頭,夸獎她,“很合適哦。有希子笑起來很陽光,和稍微深一點的膚色很配。”
得到偶像認證,岡田有希子高興極了。她忙著高興,中森明菜想起來,問她,“慎一說很奇怪嗎?”
岡田有希子回道,“比起奇不奇怪…巖橋桑看到我,也是一下子笑了。”
中森明菜笑著給不在場的丈夫打圓場,“和我一樣的反應,那一定也是覺得很適合你。”
岡田有希子點點頭,覺得這話從中森明菜嘴里說出來極為可信。一高興,告訴她,“巖橋桑說,明菜桑也打算把自己曬黑來著。”
“深色的皮膚,看上去不是很有溫度嗎?”中森明菜想了想,“像個西班牙人一樣。”
她還沒有去過西班牙,從雜志和電視上的了解,讓她在想象西班牙的時候,會想到黑色的頭發、淺棕色的皮膚,以及自然大方的享受光照。至于到底是不是這樣,就要等真的去了西班牙以后,才能知道那究竟是真的,還是一種外國人遙遠的想象。
不過,獲得解答的時間已經不遠。她和巖橋慎一結婚旅行的地點,早就理所當然般的預定了西班牙為目的地。
最喜歡的西班牙,要留到結婚旅行的時候,和丈夫一起去。中森明菜這個人,有一種吃營養午餐時要把布丁留到最后來吃的孩子氣。
她這么說著,像是要印證自己的想法似的,伸過手去,拉住岡田有希子的手,挽了一下她的胳膊。
今年的氣溫較往年來得高,入了秋這么久,秋老虎的余威仍在。
兩個朋友久違地見面,一起出來逛街。
婚禮日近,幫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跑腿的人多得是,用不著操心。這一會兒,中森明菜和岡田有希子結伴逛街,采購的都是蜜月旅行用得到的。
岡田有希子還是第一次,陪著一位新婚的夫人逛街,心里又覺得有趣,又有點長見識。
晚上,中森明菜和巖橋慎一還約定好,要一起招待岡田有希子。
話是這么說,把招待的地點選在了家里,自然而然,就變成岡田有希子給中森明菜幫廚,兩個人一起準備好晚餐,等著巖橋慎一回來,如此的情形。
按說不該讓客人幫忙,可岡田有希子的個性,要她在旁邊看著,她也坐不住。
晚上,巖橋慎一回家時,公寓里歡聲笑語,連撒嬌鬼小狗都沒有像以往那樣,在第一時間跑來玄關迎接。
他抬高聲音,“我回來了。”
中森明菜和岡田有希子,外加一條犬子健太,一塊兒過來迎接他。這樣的陣仗,讓巖橋慎一覺得有點滑稽,開玩笑,“有點不敢進門了,像是來做客。”
“要這么說,我們就是來逐客了。”中森明菜從他手里接過了蛋糕,笑瞇瞇地回敬,“總之,禮物我和有希子醬就收下了。”
岡田有希子抿著嘴,笑看她最喜歡的巖橋桑和最喜歡的明菜桑拌嘴。只要跟中森明菜在一塊兒,巖橋慎一的穩重與不動聲色,似乎就都不見了似的。
中森明菜與岡田有希子合力,準備了一桌豐盛晚餐。巖橋慎一不好只坐享其成,飯后,把自己帶回來的蛋糕切好送上,又泡了茶。
這一會兒,岡田有希子正拉著中森明菜,問她婚禮的事。
還是孩子的時候,中森明菜做過的那些白日夢里,關于婚禮的那部分,就是穿白無垢,舉行傳統的神前式婚禮,在神明大人的見證下,進入全新的人生。
成了大人,這個夢想也沒有改變過。
在結婚的事情上,選擇什么樣的儀式,巖橋慎一全聽中森明菜的。對他來說,無論是在神社舉行儀式,還是在教堂舉行儀式,都沒什么兩樣。
然而,中森明菜選擇了什么,被選中的那一種就有了意義。巖橋慎一這樣的想法,剛剛好能夠包容中森明菜夢想。不管那是她孩子時的白日夢,還是馬上就要經歷的現實。
雖說嫁的這個丈夫,對神社之類一概沒有了解,好像是個外國人。不過,中森明菜就是發自內心的覺得,神明大人會祝福這樣的一位丈夫以及他的妻子。
神明大人會祝福真心實意祈求幸福的戀人。不管這樣的想法,在別人看來是不是傻氣,但中森明菜就如此發自內心的相信,而不只是把在神明面前舉行儀式,看作是婚禮當中的一個流程。
巖橋慎一端著放了蛋糕和茶的托盤走過去,正聽到岡田有希子跟中森明菜說,“去神前式婚禮觀禮,是不是要鄭重一些,也換上和服比較好?”
“…不過,我上次穿和服參加婚禮,還是個小孩子。所以,還是普通程度的鄭重比較好一些?”
她一邊說,輕輕皺起鼻子笑了。
中森明菜也笑,“不管怎么樣,有希子醬能夠到場,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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