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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9. 某種責任

熊貓書庫    飛越泡沫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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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悄悄去看還行。

  已知中森明菜一定會去看朵力木茲康姆禿嚕的演唱會,但不知道她會在哪一場出現。要想知道她到底去看哪一場,必須在她說出來以后才知道…

  越說越奇怪了。

  兩個人,一個剛開完演唱會累得不行,另一個正要去跟好朋友蹦迪,又說了幾句,就放下了電話。

  隔天早上,吃飯的時候,當天的報紙娛樂版頭條,刊登了美空云雀過世的新聞。

  六月二十四日凌晨,一代演歌女王美空云雀因間質性肺炎導致的急性呼吸功能不全,在東京的順天堂醫院去世,享年五十二歲。

  昨晚早就在渡邊萬由美那里得了信兒,巖橋慎一淡定得很。倒是同行的人,對于藝能界這條特大新聞,顯得震驚又意外。

  畢竟是現在演歌界最頂點的人,王冠上的那顆寶石。

  新聞一出,巖橋慎一立刻去跟演唱會的舞臺導演溝通,又和索尼那邊、渡邊萬由美那邊聯絡通氣,在今天的演唱會上,由美和醬做代表,加一個臨時紀念環節。

  只說兩句話,表達對美空云雀的哀思。

  大阪這地方,巖橋慎一上次來出差,是昭和天蝗翹辮子。這次過來開演唱會,又遇到演歌女王美空云雀過世。

  跟舞臺導演和兩個隊友溝通完,舞臺導演不免也以一種頗為懷念的語氣感慨道,“沒想到,美空桑也緊跟著過世了。”

  言語之間,滿是對時代更替的感慨。

  但也僅此而已,不會再有多余的反應。

  一代演歌女王不假,據說還是全曰本銷量最高的歌手——不過,美空云雀的巔峰期尚且還沒有銷量統計榜單,到底賣出去過多少,只有個大概推算的數據而已。

  而等到有了銷量統計榜單,美空云雀的職業生涯也已經開始大幅下滑,唱片基本賣不動,演唱會票房倒是好得很,擁有無數中老年忠實支持者。即使這些支持者們,未必支持她近些年來的新作,倒像是聚集到美空云雀這個時代象征的身邊。

  去世之前的美空云雀,屬于那種江湖地位已經刷到了頂點,人人尊敬,卻未必肯為她的唱片買單的老藝術家。

  在上了年紀的人心中,這位還有著相當的分量。

  對于年輕人來說,她就是個很厲害、如果出現在大型晚會上就會壓軸登場的大人物——但并不是很想看她演出。

  畢竟,連演歌這種形式本身,都已經開始大幅衰落。

  甚至連上了年紀的人,此刻對她的過世感慨惋惜、其中也未必不是對自己經歷過的時光的懷念。那份惋惜,惋惜的也未必是美空云雀過世這件事本身。

  傳達實時消息的報紙和早間新聞,把美空云雀過世的事送給全曰本人知道。過后,帶有總結意味的雜志,以及電視臺的特別節目,會回顧關于這位演歌女王的生平。

  演歌界的歌手和詞曲作家們,這陣子大概只要公開場合露面,就必定要表達哀思。

  除此之外,最能體現出普通人對美空云雀關注的地方,大概是唱片店。

  新聞登出來的同時,大大小小的唱片店就自發準備紀念美空云雀的大海報,把她的唱片放到店里最顯眼的地方,與此同時,再向唱片公司送去進貨的請求。

  從上午開店起,得了消息的大眾就走進唱片店,想買張美空云雀的精選集,或是看一看她有沒有新發行的單曲。

  不論是喜歡過她的、還是單純為了湊熱鬧的。

  畢竟,人類的本質是跟風,曰本人的本質是雙倍跟風。

  美空云雀近年來銷量不佳,唱片出貨數量本來就偏少,唱片店進貨時也非常保守,小一點的店,不多時就宣告庫存已經掉干凈。

  對歌手來說,一輩子只能用一次的大宣傳,就是過世。

  但除此之外,一切都如常進行。

  “總之,會先往美空云雀桑的事務所送去致哀的明信片。”

  移動中的車子里,大本隨口跟中森明菜說著接下來要如何應對美空云雀過世的事。雖然她跟美空云雀,雙方之間沒什么交集,但畢竟在業內有頭有臉,基本的禮節還是要有。

  也正因為沒什么交集,所以現階段,也只要完成基本的禮節就不失禮。

  “嗯。”中森明菜心不在焉,聽著大本的話。

  這副不感興趣的樣子,大本見了,也不再多說什么。不過,看似漠不關心,倒不如說是仍在消化當中。

  今天早上,經紀人過來就接她,向她傳達了這個新聞,以及相應的應對方式。

  母親看了新聞,大概會覺得很寂寞…

  當大本語氣平緩,說著接下來的應對方式時,中森明菜心里想的是最喜歡美空云雀的母親千惠子的感受。

  千惠子從年輕時就喜歡美空云雀,聽著唱著她的歌走過幾十年。小時候,像小尾巴一樣黏在千惠子身后的中森明菜,音樂啟蒙時,也跟著母親學唱美空云雀的歌。

  對中森明菜來說,美空云雀也仿佛是某個符號。

  而對曾將美空云雀視作生活榜樣的千惠子來說,美空云雀過世,宛如陪伴多年的老友離去,她的心情大概要來得更為復雜。

  想問候一下母親。

  中森明菜坐在去工作路上的車里,心卻飛到清瀨的老家。

  中午休息的時候,她去找錄音室的公用電話,往清瀨的老家打,不過沒有接通。星期天,千惠子說不定會去車站前的大樓那邊看看,也或許和平太去玩了。

  中森明菜心里跑過這樣的念頭。當想象著母親也許帶著平太出去玩的時候,微妙地回憶起小時候纏著母親,請她帶自己去淺草的自己。

  這么想著,連同自己,仿佛也體會到了某種寂寞。

  大阪場第二天的自由活動,美和醬甩開巖橋慎一,去跟和聲的兩個女孩一起行動——大概是覺得昨天一起行動太沒意思。

  被嫌棄了的巖橋慎一心態穩定,吃完早飯回房間往東京打了幾個電話,過后又一個人逛起了大阪。

  正好星期天,還能去大阪城公園看一看。

  還是老樣子,見著還過得去的樂隊,就往琴盒里放個硬幣。要是有過眼的樂隊,就遞名片,邀請樂隊去他和美和醬中村兄在大阪合伙的LIVEHOUSE演出。

  關西的藝能體系同樣發達成熟,有自己的一套培養人的方式。在大街上撿到一個培訓三個月就能出道的歌手,這種概率跟中彩票頭獎差不多。

  所以,就要適當廣撒網,只要看到一點閃光之處,就先給個機會出去。

  逛了一圈,發了兩張名片,倒讓巖橋慎一又撞上他上次來大阪時,在大阪城公園撿到的射亂Q,幾個青年照樣奇裝異服、精心化妝,在此演出。

  巖橋慎一把他們簽到制作公司以后,除了要求他們不準再像搞笑藝人一樣跟觀眾耍寶互動,對他們的行動并沒有加以限制。

  平時,幾個青年去大阪的LIVEHOUSE演出,每個月到東京去報道個兩三次,跟制作公司那邊的音樂人們交流學習,定期交作業,寫新歌。

  要是寫出好歌,他們愿意出售,公司也愿意出錢買下來。

  這會兒,他們幾個賣力演出,在他們附近駐足的觀眾,要比第一次在大阪城公園見他們時多了不少。

  最重要的,這幾個青年總算不再那么頻繁的展示自己關西人的無厘頭,克制了許多。看著雖然離專業還有段距離,但至少像是支樂隊、而不會讓人聯想搞笑藝人了。

  巖橋慎一為他們駐足的功夫,幾個演出的青年也發現了觀眾當中有個大熟人。寺田光男的表情有一瞬要失控,但又忍住了,繼續把演出進行了下去。

  唱完這一首,巖橋慎一過去,往他們的琴盒里放了個百元硬幣。

  琴盒里,零零散散放著些硬幣,竟然還有張千元鈔票。巖橋慎一看著這張“夏目漱石”,心想原來大阪人也會做出給街頭藝人一千日元這種事?

  但也說不定是猜不著大阪人心里想什么的東京人干的。

  待在大阪,巖橋慎一也跟著對著東京人開起了炮。

  幾個青年誰也想不到能在這兒見到巖橋慎一,這首歌一結束,就停下演出,向他打招呼。

  “打擾你們了。”巖橋慎一說。

  寺田光男靦腆一笑,主動問,“剛才的演出,巖橋桑都看了。”

  “聽上去像是新曲。”

  “是的。”寺田光男回答,熟悉起來以后,不知不覺由他擔任起了在巖橋慎一這里的發言人,“因為想當面收集觀眾的聽后感,所以特意來大阪城公園路演。”

  “反響如何?”

  “總之、沒有被嘲笑。”他倒是有點幽默感。

  巖橋慎一聽他這么說,為之一笑,“我聽著倒也覺得挺像樣的。下次去東京的時候,把歌曲的小樣制作出來,再聽聽看吧。”

  被他夸獎一句,幾個青年就仿佛得到了承認一般,肉眼可見的更振作了。

  正好碰上,中午,巖橋慎一干脆就請他們吃飯。

  幾個青年收拾自己的樂器,準備跟巖橋慎一去打牙祭。身后跟著幾個穿著花里胡哨襯衫、怎么看也不是正經小伙的青年,巖橋慎一再度享受到一次被路人避而遠之的待遇。

  “母親讓我向巖橋桑道謝。”

  寺田光男跟在巖橋慎一身后,輕聲細語,“謝謝您送的ZARD的專輯。…本來打算下次上京見到您時,再和您當面道謝的。”

  跟巖橋慎一說他送的專輯,就讓寺田光男想起母親在商店街對ZARD不遺余力的宣傳。

  如果說,最開始寺田光男的母親還只是喜歡ZARD這支樂隊,但是,在兒子加入了巖橋慎一的公司,巖橋慎一還特意記住她喜歡ZARD的事,專程送樂隊的新唱片給她,在這之后,她對于ZARD這支樂隊,就有了一種更不同尋常的熱情。

  仿佛自己也對ZARD走紅、巖橋慎一的公司壯大有了某種責任似的。

  收到了新專輯以后,寺田光男的母親就開始發揮起她大阪商店街歐巴桑那巧妙但又不惹人嫌的推銷技巧,和周圍的人宣傳起了這張專輯。

  前些天,ZARD來大阪開演唱會,寺田光男的母親沒有搶到票,頗為懊惱,不過,負面情緒來得快去得快,看不成演唱會,就留在店里看家。

  不過,這顯然不是適合說給巖橋慎一聽的話,寺田光男自己在心里想一想,就又咽回去了。

  “母親還說,”他想起來,“巖橋桑要是覺得店里的干貨不錯,下次就再帶一些給您。”

  寺田光男一邊說,一邊在心里感到不好意思,覺得提出送干貨給巖橋慎一當回禮,這回事太讓人害羞。

  “貴店的干貨質量可好了。”巖橋慎一是挺高興。

  心里已經開始盤算,要是真的收到了干貨,就把它們再送去中森明菜家。她要是吃不完,還能分一半兒給她母親。

  反正寺田家的干貨,在中森明菜和她母親那里,都是五星好評。

  他欣然收下寺田家要送他干貨的心意,這種態度,也讓寺田光男輕松了許多,剛才的不好意思也跟著淡了許多。

  不過,想到上次自己帶了巖橋慎一要的那一大包干貨去東京,寺田光男不禁在心里想,巖橋桑家里竟然消化得了那么多的干貨嗎?

  巖橋桑還真是神秘。

  正跟射亂Q的幾個青年吃著飯的時候,巖橋慎一的傳呼機響了。他拿出來看了看,暫時離席,去找店里的公用電話。

  回撥過去,電話那頭,是中森明菜。

  “是公用電話哦。”她說。

  巖橋慎一配合她,回了句,“我這邊也是公用電話。”

  兩個常玩電話亭游戲的人,各握著公用電話的聽筒,不約而同笑起來。

  “想和你說話。”中森明菜在電話里像個正撒嬌的孩子。

  巖橋慎一“嗯”了一聲,“我聽著。”

  她倒是不干了,“你也說點什么嘛。”

  “說點什么?”

  巖橋慎一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說什么,想起寺田光男提到的那一包還未送到的干貨,故意逗她,“你還要干貨嗎?”

  聽筒里大概沉默了三秒鐘。中森明菜又好氣又好笑的回了句,“不要了!”

  中森明菜要是不買賬,過后寺田光男去東京帶的干貨要怎么辦?

  巖橋慎一認真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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