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一片風平浪靜,并沒有因為警車被炸而引起什么恐慌。
所有的報紙,甚至對此事只字未提。
“新聞時事報”,也刊登了一條不引人注目的消息:
美國和平和發展委員會的委員布朗先生秘密抵渝,對抗戰中的中國進行訪問。
對于這份主要靠抄襲和胡編亂造為生的小報新聞,根本就沒人相信。
那么大的新聞,連“中央日報”都沒有報道,你一個小報哪里來的新聞源?
可是,這份質疑很快被打臉了。
在一處難民學校,有人看到政府高官陪同著一個外國人。
經過打聽,這人竟然真的是美國和平和發展委員會委員布朗先生。
這就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新聞時事報”哪里來的消息啊?
不過,這個小小的水花也并沒有引起太多的反響。
“明天讓他們加刊,國府將考慮對稅務進行改革。”
孟紹原喝了口茶:“把這條新聞登在頭版。”
吳靜怡放下了手里的筆:“紹原,你要是看中了那個女記者,沒有那么麻煩,提供那么多的內幕給她。”
“看中,我肯定是看中了。”孟紹原居然恬不知恥的一口承認:
“可我一直想要一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報紙,那些大報,也看不上咱們,咱們自己辦報吧,又太過招搖,上面刊登的東西別人也不信。
這次,人家自己主動把機會送上門了。姬贊年,出身在中國的第一份小報。柳蘊芯,又有后臺,等刊登的內部新聞多了,人家一調查他們的背景,原來如此,這之后,信他們的人恐怕就會越來越多了。”
吳靜怡好像漸漸明白他的意思了。
“沒準,還能釣出幾條大魚來。”孟紹原笑了笑說道。
“報告。”
“進來。”
王南星和游豐明同時走了進來。
孟紹原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說吧。”
“是。”
剛晉升為副科長不久的游豐明開口說道:“參與監視抓捕溫敬呈的,一共有六個人,其中四個經過調查,基本可以排除問題。”
“還有兩個是我和老,不是,潘大爽。我和潘隊長,當時是帶隊軍官,我們沒法自己調查自己。”
孟紹原笑了笑:“本來呢,當天是你們出的任務,應該由其他人來調查你們,但我卻決定讓你和老臘肉自查,只讓本該對此總負責的王科長協查,就是對你們的信任。”
王南星接口說道:“職部經過調查,游副科長和老臘肉也沒有嫌疑。甚至可以說,整個抓捕隊沒人有嫌疑。
當時從監視到抓捕,完全按照處長制定流程進行,職部可以保證,沒人有機會泄露情報。”
“這件事,古怪就古怪在這里?”
孟紹原皺著眉頭說道:“如果你們的調查無誤,消息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你們和別人說過沒有?”
“不可能。”游豐明毫不遲疑地說道:“從接到任務開始,整個抓捕隊里的,絕無和其他人接觸過。”
“知道了。”孟紹原點了點頭:“繼續抓緊調查,先去吧。”
“是。
游豐明一個立正,走了出去。
孟紹原看了一眼王南星:“說吧。”
王南星猶豫了一下:“有個人,也許有嫌疑。”
“誰?”
“老臘肉。”
“是嗎?”孟紹原也不驚奇:“你的懷疑證據?”
王南星在那組織了一下措辭:“當時在出車的時候,老臘肉的車壞了,他大概也向你匯報過了,雖然修理的時間不長,但他會不會就利用這個機會,用我們不知道的辦法傳遞出了情報?
這個人,過去是警察,好賭,欠了一屁股的債,后來進了軍統,這壞毛病一直沒改過,薪水雖然大幅度提高,可依舊債務纏身,經常有人來找他要債。
如果他出賣情報,來減輕債務,不是沒有可能。還有,他一直都是單身一人,平常沒工作了做什么,沒人知道。按照您制定的‘反諜守則’,他具備了…”
說到這,他便沒有再說下去了。
“具備了成為內奸的可能。”孟紹原幫他說道:“單身,神秘,自身有嚴重的可以被敵人利用的弱點,的確都符合了。
王南星,秘密對老臘肉展開調查。”
“是!”
王南星一出去,孟紹原便陷入了沉思中。
“你真的認為老臘肉是內奸?”
吳靜怡打破了辦公室里的沉悶。
孟紹原沉穩地說道:“為什么不懷疑?他的條件具備了。”
“你要真的懷疑一個人,不是這個樣子。”吳靜怡淡淡說道:“從在上海和你共事的時候,你就是這樣的,你越懷疑一個人,越是不會說出來。”
“我身上的弱點還是蠻多的,尤其對你來說。”
孟紹原一笑:“老臘肉這個人吧,是根老油條,身上壞毛病一抓一大把,可你說他搶劫殺人放火我都信,我就是不信他是內奸。你知道為什么嗎?”
吳靜怡搖了搖頭。
孟紹原微微笑著:“你把他調到外地去,比如上海,也許沒一年半載他就叛變了,可這里是重慶,是他的家鄉,他的鄉土觀念極重,誰要動這里,就等于是放火燒了他的家,他能和你玩命。
我需要當地情報,交給他就行了,只要和當地有關,什么樣稀奇古怪的情報他都能弄到。他的血脈,早就和當地融在一起了。
我打個比方吧,有人闖到我家里,說,你和我合作吧,我給你錢,我吃在你家,住在你家,就連晚上睡,我都跟你和吳靜怡睡在一起,你說我能答應嗎?”
吳靜怡起初還聽的很認真,可是聽到最后這幾句,聽的瞠目結舌:“孟紹原,怎么好好的話到你嘴里就變味了?”
“打比方,打比方。”孟紹原振振有詞:“有的人談不上英雄,可是他護食護家,他把家的觀念看的比誰都重,老臘肉就是這樣的人。”
“但那個內奸是誰?”
“我不知道,我還沒有頭緒。”孟紹原喃喃說道:“我有一種感覺,這個對手,和青嵐一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這個對手,厲害程度,超過了我之前的任何一個對手。”
吳靜怡很少看到他這個樣子。
只有在遇到真正對手的時候才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