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沒想到我孟柏峰居然有了孫子孫女!”
孟柏峰的興奮絲毫不比自己的兒子差:“這個,名字?我孟家輩分是楓、柳、松、柏,紹、維、純、繼。”
還有這輩分排行?
“你的孩子自然是排維字輩。”
孟柏峰在那想了一會:“按照農歷來算,今年是戊寅年,虎年,猛虎出世,好,好得很。”
猛虎出世?
男的倒也算了。
可女兒?
難道自己女兒將來是母老虎?
孟紹原心里直犯嘀咕。
“屬虎之人,以山、林為之根本。”孟柏峰取名還是很考究的:“木字旁的字是不能取的,那犯先人輩分,總不能我叫孟柏峰,你兒子取個名字叫孟維柏吧?所以還是只能取山字旁的。詩經大雅崧高有云,‘崧高維岳,駿極于天’。好,古人幫你把兒子名字都取好了,維岳,我看你的兒子,就叫孟維岳!”
崧高維岳?
孟維岳!
這古代人還能幫自己取名字?
孟紹原連連點頭:“爸爸,名字不錯,可崧高維岳,駿極于天什么意思啊?”
“你?”
孟柏峰氣不打一處來:“你就是這么當區長的?連這句話的意思都不懂?”
“不懂!”孟紹原理直氣壯。
“孺子不可教也。”孟柏峰只覺得自己兒子簡直就是教育失敗的典范,可終究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巍峨的山峰以四岳為尊長,四岳之高峻可達九天之上。我取這個名字,也是希望我的孫子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直達九天之上!至于這個表字嘛?駿極于天,就叫‘天駿’吧。”
“哦,這個說法啊。”孟紹原這時才明白:“那您孫女呢?您也得給取個名字啊。”
孟柏峰早就考慮好了:“白居易有詩曰,‘未夜青嵐入,先秋白露團’,我看就取一個‘嵐’字。霧氣縹緲,云氣逍遙。你以為如何?”
我不以為如何,我這是不會取名字,才來求救于你?
孟維嵐?
成啊,就叫這名字吧。
“孟維岳,孟維嵐。”孟柏峰心中得意:“我孟家將來必定人丁興旺。”
人丁興旺?
孟紹原心里忽然一動:“爸,兒子不姓孟行不行?”
“你說什么?”孟柏峰勃然大怒:“我的孫子不姓孟,姓什么?孟紹原,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讓他姓苗。苗成方的苗。”
孟紹原這么一說,孟柏峰也沉默了。
“爸。”孟紹原耐心說道:“苗成方無后,他一死,苗家就要絕后了。他獻出了一切,他死前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為了勝利’。咱不能讓苗家絕了后。”
“我是錯怪你了。”孟柏峰嘆息一聲:“你能夠這么考慮,我很欣慰。你要把自己孩子過繼一個給苗家,我也不反對。不過,天駿是長子,哪有把長子過繼給人的道理?你還年輕,將來一定能夠再生,等到第二個兒子出生了,那就讓他姓苗。”
孟紹原也不懂這些道理,不過想來父親說的那么鄭重其事,也不能過于反對。
將來總得努力一些,再生一個兒子,好讓他繼續苗家血脈!
這兒女女兒的名字一旦確定,孟紹原一樁心事頓時了結,總得立刻拍份電報到重慶,家里的女人們還在等著呢。
多讀點古人的書,還是有用的啊。
他媽的。
孟發財、孟升官、孟勝利這些名字自己是怎么想得出來的?
丟人啊。
崧高維岳,駿極于天!
古人說的話多好!
“巍峨的山峰以四岳為尊長,四岳之高峻可達九天之上”,那么長的一段話,古代人用八個字就可以概括了。
“孩子名字的事情了了。”孟柏峰話鋒一轉:“苗成方的死,我想對你的打擊還是很大的。原本在日本人的內部,田七和苗成方互相配合,互相掩護,相得益彰。現在苗成方一去,只剩下田七一個人,形勢愈發危險,所以你看是不是由我來配合田七?”
“爸,你準備出馬?”孟紹原又驚又喜。
“這個孩子我已經訓練他有段時候了。”孟柏峰緩緩說道:“他還算是可造之材,苗成方的犧牲,也讓他成長很多。我看這抗戰不是一天兩天能夠結束的,等到汪精衛再來到上海,局勢會變得更加復雜,田七又要對付日本人,又要對付汪偽勢力會很吃力啊。”
孟紹原頻頻點頭:“爸,由你配合田七那是最好不過。從現在開始,田七除了直接聽命于我,也可以直接向你匯報工作。必要時刻,你們可以單獨行動。”
“小子,你再命令我?”孟柏峰眼睛一瞪:“我可不是軍統的人,更加不是你的手下!”
“不是,爸,我不是說習慣了嗎。”孟紹原尷尬說道:“當官時間久了,有官氣了,嘿嘿。我不管您,也管不到您。不過,您在那里可得小心。”
“你怕我成為下一個苗成方?”孟柏峰淡然一笑:“苗成方是苗成方,孟柏峰是孟柏峰。我就算被他們識破了身份,也一樣有脫身的辦法。想當年,我和一個隱退軍閥的小老婆私通,被那個軍閥知道了,調動人手,把我堵在了屋子里。你猜,我怎么著?我就憑著我的一身本事不但成功脫險,還讓那個軍閥把我禮送了出去。”
孟紹原聽的瞠目結舌。
在那說正經的潛伏工作,怎么畫風一變,談到女人身上去了?
他又有些羨慕:“爸,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唄。”
“我那天啊我就…嗯?”孟柏峰趕緊打住:“哪有老子教兒子這些的?荒唐,荒唐。”
您不荒唐。
您本事大,成了吧?
“不和你說這些了。”孟柏峰站了起來:“回到上海也有幾天了,到現在還沒去見土肥原賢二,我得去拜訪拜訪他了。宮道宏史是情報總部的顧問,也算你的對頭,我聽說他老婆從日本來上海看他了,還是個大美人。兒子,你放心對付宮道宏史,你爹我去擾亂他的后院去。哈哈,哈,這也算是抗日吧!”
爹哎,請接受兒子的膝蓋!
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風流兒…色鬼?
孟紹原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好色了…
“朱山猿、平福昌、尤品三、譚寶義、徐國琦,都是從臨訓班分配到上海來的。”
吳靜怡介紹了一下幾個新來上海的特工。
平福昌、譚寶義,軍統殺手,未來刺殺汪精衛不成,英勇就義。
孟紹原腦子里對著兩個人還是有點印象的。
也不知道在自己的手下,能不能夠改變他們的命運。
“你們都是臨訓班出來的。”孟紹原看了他們一眼:“臨訓班,經過培訓時間不長,掌握的技能也不全面,可以算是新手。這里是上海,不是你們待的教室,這里每天都在死人。也許你們現在出門,一顆子彈就了解了你們的性命,大上海到底是什么樣的你們都沒看清楚。”
五個未來軍統的一流殺手沉默不語。
他們都聽說過孟區長的赫赫威名,原本想著這次調到上海,跟在他手下一定能夠大展拳腳,誰想到一上來就給澆了一盆冷水。
孟紹原其實還是非常看重他們的。
這幾個人都是一流殺手,但和軍統詹森這樣的頂尖殺手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孟紹原手下人才濟濟,但是頂尖殺手這一塊人才儲備還是不足,朱山猿這一批人的到來,孟紹原就是準備把他們往這一方面發展的。
先給他們敲敲警棍再說,別到時候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結果掛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走路還沒學會,別先學著跑步。”孟紹原冷冷說道:“我知道,你們一到上海,就想做出大事,揚名立萬。沒那么簡單。我想派你們去越南刺殺汪精衛,你們敢不敢?”
“敢!”平福昌大聲說道:“汪精衛叛變投敵,請給我一支槍,我去越南取汪精衛的項上狗頭!”
“屁!”孟紹原張嘴就罵:“你當日本人是假的,當汪精衛身邊的保鏢是假的?我都沒有把握殺他,誰給你的勇氣?”
平福昌趕緊閉嘴。
“不過嘛,勇氣還是有的。”孟紹原又慢吞吞地說道:“想在我手下做的時間長,膽量智慧缺一不可。既然你們來了,那就先幫我做一件小事吧。”
“請孟長官吩咐!”
“漢奸陳箓你們應該聽說過,幫我把他干了。”
吳靜怡差點笑出聲來。
這叫小事?
你就忽悠吧。
陳箓家一邊是靜安寺路的巡捕房,一邊是意大利營房,一邊是日本人的一個特務機關。這種地帶,平時帶上槍枝要想走進去,都很困難,別說下手行動。
陳箓的門口有一個崗亭,站著一個保鏢,弄堂兩頭各有一個保鏢,門外一共有三個保鏢,相當嚴密。想下手,接近他的住宅,都不很容易何況登堂入室?
可平福昌毫不遲疑說道:“鏟除漢奸,責無旁貸!不殺陳箓,誓不為人!”
“別賭咒發誓的。”孟紹原還是很滿意他的這種態度的:“具體的計劃,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們按照我的部署去做就行。大年初一,給我把陳箓的腦袋帶回來!”
“是,誓殺陳箓,必除漢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