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戛然而止。
白研良第一次極為失態地捂著頭,撞到了書桌上。
“白研良!”
宋缺一驚,從他的眼里看來,此刻白研良體內的那團“火焰”正在瘋狂閃爍,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我…”
“我是誰…”
“我到底是誰…”
“我是白研良?不…我不是…我只是寄居在白研良的身體里…”
“那我是誰?一個來自霧界的幽魂?”
“可為什么…記憶里有那個叫薰的女人…”
“不,她不叫薰…她叫孟真…”
白研良像是抓住了什么關鍵,他猛地抬頭看向老管家,近乎乞求地問:“請問…關于孟真,和那個男人,你還記得些什么嗎?”
老管家雖然不知道白研良為什么有這么大的反應,但當年的他,的確目睹了一些奇跡的發生。
所以,他對那對夫婦的印象的確很深刻。
“我知道的,也不多…”
一段講述,從老管家嘴里娓娓道來。
周天和孟真離開了鄉下老家。
這個決定來得很突然,突然得周天的家人都來不及做出反應。
但他給了一個很拿得出手的理由。
“我腦子好,學東西快,被城里一所大學看上了,特招入學,那位孟小姐就是我的老師。”
對于家人來說,只要這不是個騙局,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而孟小姐的身份也早已查證過,的確是從城里來的讀書人。
所以,兩人離開的時候,并沒有遭遇什么阻攔。
而他們要去的目的地,也并非什么大學,而是…那個被孟真父母發現的,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
洞穴的具體位置兩人并不清楚,但按照孟真父母的記載,那個洞穴的入口,是在業城的城中心的。
按理說,一個高度開發的城市,應該已經不太可能存在不為人知的隱藏洞穴。
但筆記本里記載的地方,又卻是在業城的中央地帶。
如今,這片區域也在進行建設,有新的步行街,也有新的商業大樓正在建造中。
“最有可能的地方,應該是正在修建的中央廣場。”
孟真說。
然而,周天并不答話。
孟真回頭看了他一眼,冰涼的感覺瞬間滑過她的脊背,孟真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
警惕地看著他:“你怎么了?”
周天扭了扭腦袋,靜靜地注視著孟真。
孟真的心跳逐漸加速,她察覺到了,眼前這個周天,不…應該說是擁有周天外表的某個東西,似乎正在感受著什么。
“你不是周天,你是誰!”
那個“周天”安靜地注視著她,眼神卻仿佛穿越了孟真的身體,落到了更遙遠的地方。
孟真只感覺周遭冰寒一片,等回過神來時,已經開始起霧了。
霧越來越濃,她連城市里的聲音是什么時候開始消失的都沒注意到。
這里明明有正在施工的工地,這里明明應該很嘈雜,但此刻…一片寂靜。
理智告訴孟真要保持鎮定,可她的身體卻不聽使喚。
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電話,她后退著,一步一步…
“周天”走過來了,靠近了。
孟真的身體已經完全僵硬,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
然而,他卻并沒有對孟真動手,而是越過了她,徑直朝著正在施工的中央廣場走去。
直到他已快消失在濃霧中,孟真才回過神來。
她先是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信號已經完全沒了。
似乎,是這場霧改變了一切。
聲音沒了,人消失了,手機也沒了信號。
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她,要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但眼睜睜看著周天走進大霧,看著他去“送死”,她又做不到。
好在,她并不是一個慣于糾結的人,稍一思索后,她便立刻跟了上去。
父母也是因此失蹤的,既然要追查父母的下落,那么接觸這些可怖的詭異事物,也是遲早的事。
她不想逃避。
孟真跟著他,進了霧里,他仿佛早有目的地,一路根本不糾正方向,筆直地朝著孟真一直在尋找的地方去了。
果然,被大霧籠罩的施工區域,的確存在一個詭異的,冒著灰光的洞口!
這洞口筆直往下,深不見底,孟真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就見“周天”已經一躍而入!
“周…”
叫他名字的聲音卡在了嗓子里。
孟真深吸口氣,似乎有些犯難。
但片刻后,她像是想開了一樣,也跟著跳了進去。
詭異的是,逃進這洞穴的瞬間,孟真并沒有任何的失重感。
仿佛她根本就不是在下墜,相反,更像是在…上升!
這太詭異了,重力似乎完全顛倒了。
頭暈目眩的感覺讓她有些想吐。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將近五分鐘才完全停止,因為她的腳下,出現了實感。
是地面。
孟真捏了捏鼻梁,看向四周。
她并沒有用手機照明,卻依舊可以看清四周。
因為這里…到處都是那種植物!
和被移植到地面的植株不同的是,這里的植株全都在發出灰白色的光芒。
正是這些光芒,照亮了這個地穴空間。
幽暗的洞窟和四散堆積的尸骨。
仰頭看去,之前下來的洞口并不存在。
孟真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轉身看向身后的腳下…
果然,一個散發著陰暗潮濕氣息的洞口,正躺在她的腳后跟處。
這個地方,太詭異了…
而“周天”,此刻他正爬在地上,像動物一樣的,探出頭顱,一株株地嗅著這些植物,那些灰白色的熒光,從植物身上流出,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身體,光流中,周天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也越來越清晰。
模糊和清晰無法同時存在,但事實正是如此。
屬于周天的那張面孔,甚至是那副身體,已經變得影影綽綽。
而另一個灰白色的人形輪廓,卻從他的身體內部往外冒,已經…越來越清晰。
孟真目睹著這一切,隱約中,她能感覺到真正的周天正在消失。
得想個辦法,必須找個辦法救他…
這一刻,她忽然一怔。
也許此刻她的心情,和再次來到這里的父母,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