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克是打著貝洛克勛爵的名義來看望蒂魯納爾的,所以話題很容易就轉移到蒂魯納爾的身體上。
蒂魯納爾還是先對羅克和貝洛克勛爵表示了感謝,然后才說自己因為年老體衰,已經很久沒有出過瓦爾嗎家族的領地,并且請羅克向貝洛克勛爵轉達自己的歉意。
羅克這會兒當然就是一連串的好好好,然后還順口請教蒂魯納爾對當前東孟加拉地區騷亂的看法。
“東孟加拉的騷亂,根源上還是在于前任總督喬治·寇松對我們印度人的不尊重,他根本沒有考慮印度的實際情況,就貿然將孟加拉分治,這是在故意制造沖突,東孟加拉也是印度的一部分,不能人為的將東孟加拉和印度隔離開來——好在喬治·寇松總督被調走,要看接下來明托伯爵如何調整,不過要將東孟加拉恢復到以前的狀況很難,矛盾就像是疤痕,一旦出現,就不可能恢復如初。”蒂魯納爾也不知道是因為年紀有點大,還是在自己的家里有底氣,說話的時候毫無顧忌。
這個態度反而讓羅克很滿意,羅克才沒有心情跟蒂魯納爾打太極,還是直截了當更好。
“明托勛爵不可能從根本上推翻德爾斯頓勛爵的決定,他已經決定將首都遷往德里,加爾各答不再是印度的政治中心了。”羅克的注意力都在蒂魯納爾的表情上,試圖發現些蛛絲馬跡。
蒂魯納爾的反應激烈的很,好像根本不在乎羅克的試探“這同樣是個愚蠢的決定,遷都并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加劇東孟加拉的混亂,前任總督制造了這一切,明托伯爵不僅僅沒有改變錯誤的決定,反而加劇了沖突的風險,他們應該為現在的沖突負責,在擔任印度總督之前,他們根本就不了解印度,這才是一切混亂的根源。”
這個話就讓羅克不好接,所以羅克稍帶尷尬的禮貌微笑,希望蒂魯納爾能主動停止這樣沒有意義的發泄。
蒂魯納爾都已經快死的人了,肯定不在乎這些,但是蒂魯納爾的兒子們在乎,所以蒂魯納爾的大兒子賽杜馬上就過來提醒蒂魯納爾不要太激動。
“抱歉勛爵,我父親的身體不太好,醫生說過很多次,我父親的身體不能太激動——”賽杜主動向羅克道歉,而且還有讓蒂魯納爾休息的意思。
羅克馬上就聞弦知雅意,主動提出讓蒂魯納爾休息,羅克長途跋涉舟車勞頓,也要先休息一下。
瓦爾嗎家族的莊園夠大,羅克臨時休息的房間也是高大寬敞,蒂魯納爾的另一個兒子普拉達木帶著幾個侍女過來,要為羅克提供全方位的周到服務,但是被羅克堅決拒絕。
其實幾個侍女的外貌條件都還是很不錯的,標準的雅利安白人,羅克只能感嘆,封建土邦王公的生活實在是太那啥了。
然后關于瓦爾嗎家族的信息就源源不斷的匯總過來。
來到瓦爾嗎莊園,羅克才知道,原來名不見經傳的瓦爾嗎家族居然擁有人數超過3000的私兵,這些私兵都配備了在印度相對先進的馬蒂尼·亨利步槍,甚至瓦爾嗎莊園的守衛使用的還是在印度難得一見的李·恩菲爾德。
新編第一騎兵師的士兵接手防務的時候,發現瓦爾嗎莊園的守衛裝備的還有重機槍,這在印度已經算是違禁品了,就算是土邦王公,也不能擁有類似的“重武器”。
難怪蒂魯納爾剛才說話那么有底氣,這是該有多看不起新編第一騎兵師呢。
羅克在莊園內做客的時候,莊園外,瓦爾嗎家族的私兵正在聚集,耿飚匯報,莊園外至少已經聚集了上千名私兵,看樣子瓦爾嗎家族確實是心懷不軌。
羅克也不擔心,雖然羅克身邊只有一個連百十人,但是官靖率領新編第一騎兵師的主力部隊已經抵達距離瓦爾嗎鎮只有不到十公里的位置等待,只要羅克這邊遭受任何攻擊,官靖馬上就會率領主力部隊增援。
至于瓦爾嗎家族的這些私兵,就算是他們裝備再好,在羅克看來也都是土雞瓦狗,根本不值一提。
部隊的戰斗力不是說把人聚起來,一人發根槍就能實現的,需要持續不斷的刻苦訓練,就瓦爾嗎家族的這種情況,羅克也不認為蒂魯納爾明白訓練對于部隊的重要性,全印度就沒有能打的部隊,唯一能打的是廓爾喀人,但是廓爾喀部隊都控制在英國人手中,印度土邦王公沒資格雇傭廓爾喀人。
一個小時后,普拉達木過來請羅克赴宴。
蒂魯納爾為羅克準備了盛大的歡迎晚宴,晚宴不是冷餐會,也不是一人一張桌子的分餐制,而是把餐桌擺成會議室的樣子,很多人圍著桌子排排坐的那種形式。
這種方法其實也挺好,至少秩序井然不亂,不過晚宴準備的食物卻讓羅克很不滿意。
羅克終于見識到了傳統的印度美食,印度人就是有這個能力,不管是什么食材,最后都給你弄成臟兮兮的糊糊,黃的黃,綠的綠,看上去就沒有食欲。
蒂魯納爾和其他印度人就吃的香的很,他們中的很多人不用刀叉,當然也不用手,而是每人一個勺子,架勢就跟幼兒園的孩子們吃飯一樣,而且吃飯的時候還高談闊論,有幾個人聲音大得驚人。
其中一個就坐在羅克旁邊,晚宴剛開始,就熱情地招呼羅克。
“尼亞薩蘭勛爵——我這個發音還算標準吧,為什么你不吃呢,這可是我們印度的傳統美食,南部非洲吃不到吧?吃了之后,你會瞬間愛上印度的——”
大概這位老兄對于美食的概念有點特別,或者說他沒有吃過真正的美食。
這也算是謬論吧,汝之砒霜,吾之蜜糖,沒準羅克認為的那些美食,在人家眼里也是垃圾食品呢。
如果說這位老兄的表現只是有點夜郎自大,那么其他人對待羅克的態度就不算友好了。
“聽說南部非洲的土著都是吃人的——”
這個聲音馬上就引起一片驚呼聲,也不知道印度人為什么都喜歡這樣一驚一乍,根本不分析這話是不是靠譜,簡直聽風就是雨。
“這位尼亞薩蘭勛爵不是華人嗎?為什么他沒有辮子?”
這位老兄的嗓門也不小,距離羅克的位置不算遠,羅克聽得很清楚。
其他人看向羅克的目光馬上就少了一份尊重,多了一份嘲諷,好幾個人都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好像他們聽到了這輩子最好笑的笑話一樣。
羅克還是能敏銳的注意到,蒂魯納爾對這些話似乎充耳不聞,埋頭在面前的餐盤里大嚼,吃的胡子上都是飯渣。
賽杜卻在觀察羅克的反應,看羅克注意到了自己,馬上送上討好的笑容,并且向羅克舉杯示意。
酒是上好的葡萄酒,但是羅克卻沒有多少醉意,不管是不是蒂魯納爾安排的,羅克都不會縱容這種行為,這不僅僅是對羅克的不尊重,同時也是對帝國貴族的不尊重,身為帝國貴族的一部分,羅克要維護帝國貴族這個群體的威嚴。
于是羅克微笑著把手中的杯子放下來,取下餐巾優雅的擦拭嘴角,輕輕松松的靠在椅背上,給了旁邊的唐恩一個眼神。
唐恩早就按奈不住了,得到羅克的示意,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剛才說“辮子”的那個家伙身后,一把連人帶椅子全部放倒,然后一只手把人拽起來就往外走。
被唐恩拽住的家伙拼命掙扎,但是卻無法擺脫唐恩的鉗制,一米九左右的門板身材不是開玩笑的,唐恩以前當機槍手的時候,四十公斤的重機槍都是自己背,副射手只負責帶子彈,這家伙簡直就是力大無窮,所以才被羅克選中,擔任自己的貼身護衛。
這個變故馬上就引起旁人的主意,一時間驚呼四起。
蒂魯納爾也終于從餐盤里抬起頭,看向羅克的目光就是茫茫然“怎么了,發生了什么?”
羅克才不相信這老家伙不知道,如果沒有蒂魯納爾,或者是瓦爾嗎家族成員的授意,羅克不相信一個印度人敢這么當面嘲諷一個英國貴族。
“勛爵,格里為人粗魯,如果他不小心惹怒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傷害他。”賽杜這時候急匆匆過來,向羅克正面道歉。
“是的,格里也是無心的,他并非故意。”
“我們都了解格里,格里是個好人——”
“英國人就能這么欺負人嗎——”
賽杜的道歉算是開了頭,一時間各種各樣的聲音都有,有的人是誠心誠意的道歉,有的人就是火上澆油。
“賽杜,犯了錯誤的人,必須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羅克不縱容,印度人就是這樣,給他們三分顏色,他們就敢開染坊,羅克就是要寸步不讓,然后看看這幫印度人的底線都在那里。
至于那個什么“格里”,他也是咎由自取,羅克正愁沒有殺雞駭猴的機會,格里居然主動送上門,羅克這會兒的心情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