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卡托什,
這誤會還挺有趣。
——4E,201年,爐火之月,1日,8:03——
洛里斯泰德西南方,低矮丘陵的避風之處,有一座規模不大,僅有五六頂帳篷和簡陋防御組成的臨時軍營,從營地正中懸掛的暗紅旗幟上所繪的菱形巨龍徽記來看,它毫無疑問屬于帝國軍團。
這種小型軍營,由于規模的原因,兵力不過數十,只能當做斥候使用,不過它們存在的意義更多是為了表達出“這里歸我們了”的意思。
在天際省所有城鎮、村莊以及稍微重要的定居點附近,都會有這種宣示主權的營地,區別只在于它們究竟被帝國軍團還是風暴斗篷所控制,雙方的腹地自然不用提,但在控制范圍交界之處,一個村莊周圍甚至可能有兩個或以上的營地,哪方把另一方的軍營摧毀,士兵趕走,就相當于占領了那個附近的村莊,并把戰線再推進一步。
這種聽起來像是鬧著玩的戰斗方式是天際省多年戰亂之后形成的一種默認規則,畢竟天際省氣候嚴苛,糧食作物生長緩慢,如果一定要在村鎮中展開爭奪,那么無論哪方獲勝,最終只會得到一座毫無意義的廢墟,這對雙方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
比如說,帝國軍團和風暴斗篷在洛里斯泰德展開爭奪戰,在村莊毀掉之后成功擊退對方,那么,雪漫領地因此產生的巨大糧食缺口應該由誰來負責?
但如果采用這種作戰方式的話,普通的村莊頂多會因為村鎮長官更換以及物資輸送的方向改變而不太適應而已,作物產量以及其他物資的生產完全不會受到影響,某些來回爭奪的村鎮更是干脆由雙方派遣的代言人一起領導。
所以,和帝國與梭莫那場大戰不同,對目前的天際省內戰來說,除非是圍繞關鍵位置的要塞堡壘或者九大領地的主城展開攻防,雙方都會刻意避開正在爭奪的村鎮,在野外自行分出勝負,然后派信使通知一下鎮長該換人了。
“大人,那頭龍沒有再出現,最后目擊的斥候報告說它正向西北方飛去。”一名斥候走進營地中最大的帳篷,行禮后報告。
“嗯,下去吧,繼續警戒。”一個略顯沙啞的男聲回應道。
“是。”斥候應聲后退出,而從他掀起帳篷門簾的縫隙中可以看到,那位“大人”正是數天前在海爾根被巨龍突襲后撤退的帝國軍團總帥,禿頂的圖留斯將軍。
這座帳篷已經被改裝成臨時的指揮部,兩側懸掛著帝國軍旗,正中則是一座巨大的沙盤,上面不那么精細地還原了天際省的高低起伏,在各處關鍵的城鎮和村莊上全都插著象征帝國與風暴斗篷控制區的紅色和藍色小旗。
和圖留斯將軍一起觀察沙盤的,除了幾名副官之外,還有那個和亞瑟一起死里逃生的諾德人,書記官哈達瓦,只看他此時身穿的精致帝國盔甲,就可以判斷出他已經被升了職。
“看來,烏佛瑞克確實能控制巨龍,我們的計劃已經無法實行了。”圖留斯將軍嘆息著,從沙盤上象征著洛里斯泰德的村莊標記上拔起一桿小紅旗,捏在手里把玩著說道。
整座沙盤上,雙方的控制區以及交界處都插著密密麻麻的小旗,從那些留下的,曾經插旗的空洞完全可以判斷出雙方交戰有多么激烈,而位于沙盤正中的雪漫領地,卻完全沒有任何旗子以及插過旗的洞眼,除了剛剛從洛里斯泰德拔下的那個。
“原本我認為巨龍襲擊海爾根只是個偶然,畢竟你們諾德人有‘巨龍復蘇’這樣的傳說故事。”圖留斯看了一眼身旁的哈達瓦。
“那是‘預言’,不是‘故事’,將軍。”哈達瓦挺直身子回答。
“隨便它是什么,”圖留斯擺擺手,“現在的情況是,烏弗瑞克莫名其妙地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投降,而在我們決定立即處死他的時候有一頭傳說中巨龍前來救他,之后我們準備借著巨龍引起的混亂借道雪漫突破中線時,又出現了一頭巨龍把我們所有軍營都逛了一遍,你想告訴我這都是巧合嗎?”
“我不知道,將軍。”哈瓦達搖頭。
“那么說說你知道的。”圖留斯將軍拿著小旗對沙盤比劃,似乎打算直接插到風盔城去,但并沒有當真實行。
“昨晚出現在洛里斯泰德的兩位女士,分別是雪漫城的男爵護衛萊迪雅和戰友團的女獵手艾拉,,原本和她們同行的新晉雪漫男爵,‘龍裔’亞瑟·潘德拉貢連夜去追擊那頭龍,目前尚未歸來。”哈達瓦回答。
“回去之后就赦免他,”圖留斯搖著頭:“普通的獵戶,在巨龍襲擊時覺醒了‘龍裔’血脈,這倒挺符合諾德傳說的。”
“是,將軍。”哈達瓦提筆記下。
“這下好了,我們的行動在開始之前就同時被風暴斗篷和雪漫方面發現,烏弗瑞克派巨龍來偵查,巴爾古夫領主更是直接把一名男爵派到我們面前,如果繼續一意孤行,只可能遭遇失敗——傳令全軍,準備撤退。”圖留斯重新插下手中的小紅旗,而位置則是天際省最西北的城市,獨孤城。
——8:05——
“隊長,你能確定亞瑟的容貌和這些塞普汀帝國歷代皇帝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嗎?”烏弗瑞克·風暴斗篷在桌面上攤開了亞瑟以及許多張帶著王冠的老者的畫像。
“當然,大人(my lord),他們完全不同。”阿莫爾堡壘的守衛隊長又辨認了一下那些畫像,十分確認地點頭。
這座位于雪漫領地東側邊緣的要塞已經被修繕完畢,不僅修補了那批瘋子法師造成的破壞,更是進行了防御措施的加固和強化,畢竟作為一座堡壘,帝國軍團打過來的時候可不會像爭奪村莊歸屬權時那么投鼠忌器,如果有辦法徹底夷平這里,他們一定會很樂意那么做的。
此時,堡壘內部二層的指揮室中,仍然穿著那身毛皮斗篷的烏弗瑞克正站在一張鋪著天際省地圖的大桌子旁向他的手下們發問。
“大人,您在海爾根也是見過他的,”穿著全新風暴斗篷鎖子甲的拉羅夫站在一邊。
“我當時正在找機會對禿留斯使用龍吼,”烏弗瑞克搖頭,“他們以為堵住嘴就能阻止吐目,不愧是自以為是的帝國人。”
“我在逃出海爾根時和他并肩作戰過,完全可以保證他沒有任何塞普汀帝國皇室的血脈。”拉羅夫堅定地回答。
“那么,你說說看他為什么能召喚巨龍去救援他?”烏弗瑞克偏頭示意了一下海爾根的方向:“帝國軍團自以為能直接把我處死,就算有手段能召喚巨龍,也不會做這種多余的事情。”
“‘龍裔’身份的話…”拉羅夫遲疑地說著。
“我們可不是那些無知的帝國人,‘龍裔’是能徹底殺死巨龍令它們無法復活的‘屠龍者’,無論怎么想也不可能控制或召喚巨龍。”烏佛瑞克打斷拉羅夫的話并斷言道。
“大人,我聽說灰胡子…”
“那些迂腐的老頭更不可能。”
“莫非是巧合?畢竟不久前舒爾之石那里也受到了巨龍的攻擊。”阿莫爾堡壘的守衛隊長試著插話,然后被兩人一起瞪視。
“暫且就當做是那個‘龍裔’運氣好。”雖然認可了隊長的話,但烏弗瑞克顯然不打算采用他所說的詞語:“那么,接下來說說看他帶著的那群‘圓桌騎士’吧。”
“很明顯,他們都是戰友團的成員,或許是為了避免卷入我們和帝國軍團團之間的沖突而刻意不承認身份,不過這種掩飾作用有限。”守衛隊長回答,并繼續報告。
“根據事后對周圍強盜巢穴的調查來看,他們摧毀了絞架巖和崔瓦哨塔的強盜,在伊瓦斯泰德住過,但并沒有登上霍斯加高峰便撤回了雪漫。”
“嗯,嗯…嗯?”烏佛瑞克用手指在地圖上劃過,將這些地點連成一線,之后神情稍顯怪異:“巴爾古夫那個老東西,已經猜到我要做什么了嗎?”
這條手指描繪的弧線位于雪漫領地之外,深入了風暴斗篷的控制區,可以說那個雪漫男爵的行動已經完全撈過了界,但他和那些戰友團成員似乎早有預料般地自稱“圓桌騎士”,除非尋根究底,不然明面上還真沒有借口發難。
“最關鍵之處在于,他們行動的軌跡剛好在我們集結大軍的營地附近劃過,就仿佛在無聲地警告我們不要輕舉妄動。”烏弗瑞克冷笑起來:“看來巴爾古夫的本事比我預想中的要大,不過如果連這點事都做不到,他還真不配成為我在灰胡子那里學習吼聲之道時的同學。”
“大人,那我們原定的‘趁巨龍復蘇的亂局,集結軍隊橫穿雪漫,突襲帝國軍團中線’的計劃?”拉羅夫看著神情不大好的烏弗瑞克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問道。
“哼,已經被識破了,還算什么計劃,傳令,撤軍回風盔城——希望那群黃毛丫頭沒有把城里弄得一團糟。”烏弗瑞克一甩披風轉身離開。
“是,大人。”拉羅夫立正敬禮,并直接忽略掉最后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