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向府仍舊燈火通明。
大門、后門以及左右兩個偏門，都有人守著，但卻不再是向家的護院了，而是神木幫的弟兄。
因為歐陽野勒令夜間不得大聲喧嘩，以免讓人趁機引發混亂，所以向府中雖然多處院落都有人員穿梭往來，但并不吵鬧。
“幫主請看，這便是向家與官府銀錢往來的賬冊。”向南山所住的宅院客廳中，陳延將幾本賬冊放到了歐陽野面前。
歐陽野在大概控制住向府，并將府中重要財物、名冊、賬目都集中到向南山所住宅院后，便將張素素、王錚派回了紀塘關。
一則是怕有人趁神木幫主要武力不在，前來偷襲。雖然今日歐陽野等人是突然行動，別的江湖勢力到現在也未必知曉，但卻不得不防。
二則，向家的名冊、賬目需要整理。所以，回到紀塘關后，王錚又帶一隊弟兄將陳延以及其手下數名賬房先生護送了過來。
向家作為巴北江湖霸主，向南山作為綠林、黑道的大哥，必然和官府有著勾連，否則不可能堂而皇之的住在縣城里。
神木幫要接掌向家的地盤、“生意”，最重要的便是取得向家與官府勾結的名冊、賬目。
當然不是要將那些貪官污吏如何，而是要依著這些東西作為線索、根據，繼續賄賂那些貪官污吏。
此外，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那便是查明向家在官府是否有那種比教硬的關系，比如親緣關系。
歐陽野拿起賬本翻看，陳延則坐在一旁說道：“我查了查，向家雖然每年給縣衙各部的孝敬不少，但并沒有什么硬關系。倒是向文峰有個姐姐，嫁給了施州府一位守備為妻，但前些年病死了。”
大虞軍制給歐陽野的感覺像是宋明清的大雜燴。
中央有禁軍，地方上有綠營。
而不論是禁軍還是綠營，軍制都是一樣的，從低到高分別是伍、什、哨、汛、營、協、標、軍。
不過地方上軍事編制只到標，軍是禁軍中才有的高級編制。
而其對應軍職，從低到高依次是伍長、什長、哨長、把總、守備、游擊、都司、總兵。
大虞而今軍事松弛，如荊省這樣處于內陸、又常年“太平”的省份，只有一個總兵、兩三個都司。
至于下面各府，有的設有游擊，有的則沒有。
施州府因地處荊西，下面有頗多少數民族，是設有一個游擊將軍的，也因此下面幾個守備就不值錢了。
所以，聽陳延說向文峰的姐姐嫁給了一個守備，還死了好幾年，歐陽野點點頭便不多問了。
若需要注意，陳延自會跟他說。
不過，陳延提到向文峰的姐姐，倒是讓歐陽野想起了向家的家眷。
除了嫁出去已死的女兒外，向南山只有向文峰這么一個兒子，向文峰則有一雙兒女，皆未成年。
可惜的是，在白日他殺向文峰之后，向府大亂，向文峰的兒女便在幾名忠心護院的護衛下逃了出去。
歐陽野卻也沒有因此多么憂慮。
日后向文峰兒女長大不來找他報仇便罷，若敢來報復，他不介意將向家斬草除根。
翻看完向家與官府勾結的賬冊，了解到向家今年該給官府的錢已經給了一部分，歐陽野便道：“依著這些賬目，將今年向家給過官府的錢再給一份，沒給的則給雙份。陳伯覺得這么做妥嗎？”
“很是妥當。”陳延臉上掛著微笑，“我這就去準備銀兩，早些給那些蛀蟲送去，免得他們給我們找麻煩。”
“我神木幫接受向家地盤、‘生意’之事也需說清了。”歐陽野提醒道。
陳延點頭，道：“明白。”
待陳延離開，歐陽野這才翻看起之前送來的其他名冊、賬目，了解此番除滅向家的主要收獲。
各種收獲里，最直觀的便是金銀，不算從向南山臥房暗室中得到的幾萬兩黃金，從向府其他院落搜集銀子的加在一起，竟然有十幾萬兩。
其中又以向文峰住宅中搜到的最多，有近十萬兩之巨。
其次便是可以大概估價的珠寶首飾、田宅商鋪地契了，加起來同樣價值幾十萬兩白銀。
再加上其他一些不好估價的東西，此番除滅向家，怕是所得財物的總價值將多達上百萬兩白銀！
一個稱霸一縣之地的土豪能有上百萬家財，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如果考慮到向家做得是什么生意，就不難理解了。
人們買東西嫌貴時，常說你還不如去搶。
這說明，搶劫確實是一種“暴富”手段。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此番歐陽野除滅向家，搶奪了向家家產，可不就一下子“賺”了上百萬兩？
向家稱霸巴北綠林、黑道一二十年，從親自動手操刀，到坐地分贓，不知讓多少人家破人亡，而那些人的家財自然也為其所掠奪。
所以，歐陽野對此番能收獲上百萬兩財富不僅不奇怪，反而覺得少了。
說不定，向家父子還在哪里藏著一些金銀珠寶呢。
但歐陽野現在并不感覺缺錢，也沒有因為一個猜測，就讓手下人將向家掘地三尺的搜。
這座占地廣大的向府，他同樣是要霸占下來的。如果向家父子真將財寶埋在這里，日后也是他的。
了解完從向家所得的財富后，歐陽野便翻看名冊、賬冊，了解起向家的“生意”來。
向家在縣城中的兩家賭館、一家酒樓、一家客棧，規模雖然也不錯，但畢竟處在巴北這種偏僻地方，收入并不多。
所以，這幾處正經生意歐陽野都是一掃而過。
他最想了解的是向家在綠林、黑道的“生意”。
這幾十年來，大虞各地賊匪越來越多，巴北山川復雜本就容易滋生匪患，賊匪便比其他地方更多一些。
被向南山收服的十二煞在巴北綠林名頭挺大，但他們掌控的人手、地盤，也不過才達到巴北綠林的一半而已。
另外一半多是這幾年出現的，雖然沒有被向家收服，卻也大多通過向家銷贓。
賊匪搶劫，并不是總能搶來金銀，大多數時候只能搶到一些東西。這些東西在市面上不好換成金銀且不說，大多還關系著人命，有些甚至與士紳、官府有關，是見不得光的。
只有通過向家多年經營的渠道，他們才能將這些贓物換成錢財，乃至他們所需的物資。
而這些贓物被向家一經手，所得銀錢起碼是向家給那些賊匪的兩倍。
這就便是坐地分贓。
“賺”起錢來爽得不行。
但是，歐陽野看重的并不是這份“生意”多么賺錢，而是受其影響乃至掌控的那些賊匪。
若是能將這些賊匪都掌握住，讓其如神木幫弟兄一般聽命，他的勢力怕是能立馬膨脹一大圈。
當然，這些賊匪大多搶掠成性，品流也十分復雜，想要他們老實聽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具體去做時，少不得又要殺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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