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駐足環顧四周,隨處可見正在施工的石塔,被奪心魔們奴役的矮人和地底侏儒石匠們在工地上靈活的爬上爬下,用各種規格的石材為主人建造新居。
石塔附近,往往環繞著一圈較為低矮的堡壘,用于安置奪心魔的奴隸們,當城市受到入侵的時候,這些堡壘也可以充當防御工事。
不同于烏狄諾斯的眼魔貴族,奪心魔們的領地大抵比較狹小,除了自己居住的石塔和提供給奴隸們的營房,就沒有其它私人產業了。
喬安在城里看到的洛斯獸牧場和蘑菇種植園,規模都很大,所在區域都是主腦和長老們事先規劃好的,屬于全城公民集體所有的“公共產業”。
比如蘑菇和塊莖種植園,按照編號命名為“一號集體農場”、“二號集體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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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屠宰場也是這樣編號,喬安剛剛路過的那座石頭屋,就是“五號屠宰場”,圍墻上還用“靈吸文”粉刷出一行標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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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烏狄諾斯,眼魔們能夠湊在一起群居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很少有哪位巨眼暴君情愿離開自己的領地,進城參加公共活動。況且城區唯一的公共設施就是評議會大廳,就算想娛樂或者購物也沒有地方可逛。
厄底斯就不一樣了。
市區既是地理上的城市中心,也是公民們的活動中心,集市上的商品琳瑯滿目,甚至還有從地表世界販運來的美酒和香料,不過最受歡迎的熱門商品永遠是奴隸。
喬安走進厄底斯的奴隸拍賣場逛了一圈,發現這里的環境和氣氛很像達寧堡的“物種博物館”,在展臺上公開拍賣的奴隸,種族之豐富令他驚嘆,其中不乏來自地表世界的智慧生物,當然也包括人類。
這些地表種族,通常不會主動跑到位于地下萬尺深處的幽暗地域來作死,大多是家園受到奪心魔們派往地表世界的“獵奴隊”襲擊,被俘過后押送到了厄底斯,此外還有專門從事奴隸貿易的商人從地表世界收購、誘騙甚至綁架來的,畢竟這門生意相當暴利。
只要是賺錢的生意,無論有多缺德,總會有人去做。
既然有人不遠千里向新大陸販運黑奴,那么走的更遠一些,把奴隸販運到幽暗地域,也只不過是常規操作。
厄底斯拍賣場中的奴隸,命運比地表世界種植園中的黑奴更悲慘。
他們被主人買回家,絕大多數想被奴役都不可得,歸宿止于餐桌。
奪心魔理論上屬于雜食生物,但是他們最喜愛的食材從來都是智慧生物的新鮮大腦,除非迫不得已,奪心魔不屑于用其它食物充饑果腹,否則就會像“禁食者”諾斯替那樣,淪為全城笑柄。
正是因為這一特殊食癖,厄底斯對人腦的需求量很大,奴隸拍賣場也被戲稱為“菜市場”,大部分奴隸被買回家的第一天就成了餐桌上的一道美味。
奪心魔只吃柔軟的腦組織,對生物血肉內臟沒有口腹上的興趣,但是吃光腦子的尸體也不會浪費,可以拿來做實驗,或者在空空的腦殼里裝入噬腦怪,將之改造成為一具聽話的傀儡。
喬安對自己家鄉的蓄奴制度都不以為然,何況是厄底斯盛行的這種更加血腥殘忍的奴隸制度,在拍賣場停留了半個鐘頭就感到生理不適,若非還想頂著諾斯替的身份在厄底斯生活一段時間,考察當地的生態與社會,真想立刻就把這座罪孽深重的地底都市徹底摧毀!
在喬安看來,眼魔的邪惡主要是神經官能方面的先天缺陷所致,是一種“反應過激式的邪惡”。
很多時候眼魔作惡只是為了轉移精神疾病造成的痛苦和恐懼,比如毫無依據的懷疑某人想謀害自己,故而搶先殺死對方,既可恨又可憐。
奪心魔的邪惡卻已經超越本能,是純粹理性的產物,有一整套邏輯嚴謹的理論闡述奴役與殘害他人的必要性,是一種系統性、制度性、哲學層面的邪惡,近乎魔鬼而又高于魔鬼,既可怕又可恨,唯獨不會令人覺得他們可憐。
離開奴隸拍賣場,喬安沿著厄底斯的中央大道走出不遠,就看見坐落在路邊的一棟三層環形建筑,規模不遜于地表世界的劇院,透過窗口傳來的喧囂引起他的好奇,便轉身走了過去。
這棟宏偉的建筑,就是厄底斯的斗技場。
除了專研心靈異能,進行各種詭異的實驗,奪心魔們還有一項公共娛樂活動就是觀看奴隸們進行血腥的角斗比賽,并且下注打賭。
環繞角斗場,自下而上有三層看臺。只有厄底斯的公民才有資格登上二樓觀賽,或者多花點錢在三樓訂包間,至于流民、外來者和主人身邊得寵的奴仆,只能在一樓看臺上圍觀角斗。
一樓看臺其實就是一圈圈階梯,人群相互擁擠,環境雜亂不堪,唯一好處是不用買票,誰都可以進來湊熱鬧。
喬安雖然是被剝奪了政治權利的流民,好歹是血統純正的奪心魔,穿著打扮也挺體面,走進一樓看臺,狂熱的人群便自動退避,給他讓開通道。
喬安效仿諾斯替平素的矜持做派,雙手背在身后,不慌不忙的踱步前行,穿過人群來到看臺最前方,在圍欄跟前停下腳步。
寬闊的角斗場,鋪在地面上的潔白細沙夾雜著血跡,有些血跡尚未凝固。
主持人正在介紹下一組即將登場的選手——站在左側通道入口處,手持大棒的食人魔,以及右側入口處那個肩扛礦鎬的地底侏儒。
兩位選手的身材反差是如此強烈,多數觀眾認定食人魔將在三個回合之內把那個小侏儒的脖子擰斷,場邊賭局的賠率如實體現出了這一普遍預測。
比起角斗場上的選手,喬安對那個開設賭局,拿著鵝毛筆和小本子在一樓看臺上竄來竄去的家伙更感興趣。